伤口不长，但是很深，值班医生给方木缝了两针。方木走出处置室，见小张在走廊打电话，就趁他不注意溜出了医院的大门。一出门口，方木迅速跑到楼角躲藏起来。几秒钟之后，就看见小张追了出来，四下里扫视了一圈，无奈地开着车走了。
方木等他开远，就从楼角里走出来，打了辆车去了警察局。市局门口灯火通明，院子里停满了车。方木趁站岗的武警在查另一辆车时，溜进了警局大楼。走廊里人很多，警察们匆匆地往返于各个科室之间，在他们之间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到“快把这些材料送到三楼”、“审讯室”之类的字样。
方木尽量躲避着那些警察，快步登上三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敞开着，里面有一个房间，墙壁是一面大玻璃。此刻，十几个警察正静静地站在那扇玻璃前，人群中，听见邓伟在说话：“……我当时就假装拉肚子，躲在一楼的卫生间里听动静，过了一会，果真听到有人上楼。我悄悄跟在他后面，转入三楼走廊后，我发现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接着又向前走，最后站在了313房间门口，像是在敲门，又像是在写什么。后来被害人跟他聊了几句，我当时以为是相识的同学，就准备撤，结果还没等我走几步，就传来了厮打的声音，后来，我就把他制服了，带回局里……”
方木悄悄地走过去，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凝神地听邓伟说话，居然谁都没有发现方木。这时，一个挺着将军肚，表情威严的人说话了：“你能肯定他就是凶手吗？”“能！”邓伟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坚决，“首先，在被害人的门上发现了‘7’的标记；其次，专案组的同事正在勘查现场，还有犯罪嫌疑人的寝室，据说有重大发现。”
有几个女警匆匆地跑过来，把厚厚一叠材料递给邓伟，邓伟看了一眼，抬头对那个胖子说：“局长，可以开始了。”局长点点头。
所有人都围向那面玻璃，方木从人群的缝隙中竭力捕捉玻璃那面的情形。这是一个安装了单向玻璃的审讯室。里面陈设简单，屋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两个警察正坐在桌前，桌子的另一边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椅子，看起来冰冷无比。墙角悬挂着话筒，声音可以通过扩音器传到外面来。
审讯室右侧的小门开了，带着手铐和脚镣的孟凡哲被两个警察架了出来。他看起来虚弱不堪，头始终低着，嘴角的血已经干涸，脸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暗红色的污迹。
那两个警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年长的警察开口了：“姓名？”孟凡哲低着头，毫无反应。另一个警察把台灯扭向孟凡哲的方向，孟凡哲的全身笼罩在强烈的灯光下，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扭曲的影子。
年长的警察不紧不慢地点燃了一根烟，翻开桌上的卷宗，低声问：“2002年7月1日凌晨1点至3点之间，你在哪里？”
孟凡哲低垂着头，毫无反应。年长的警察清清嗓子，又问了一遍，孟凡哲还是没有反应。
另一个警察看着像块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的孟凡哲，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喝道：“孟凡哲！你别以为不开口就没事了……”还没等他说完，孟凡哲猛地抬起头，面对强光，他的眼睛仍然圆睁着，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面前的两个警察恐怕早就万箭穿身了。
“啊——”方木又听见了在走廊里那声野兽般的低吼。
孟凡哲的手脚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他却拼命地向前挣扎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摆脱束缚，向面前的两个警察猛扑过去。那个稍年轻点的警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挺了一下身子。站在孟凡哲身后的两个警察急忙上去用力按住他，可是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孟凡哲竟好像得了神力一般，两个身高马大的警察都按他不住，其中一个还险些被咬了一口。
这时，一个警察抽出了警棍，高高扬起……“不——”一个身影猛扑到审讯室的玻璃上，用力捶打着。所有人都愣住了，邓伟在呆了两秒钟之后，脱口而出：“方木？”方木转过身，急切地拉住邓伟，“别打他……”
“你是谁？”局长打断方木的话。邓伟赶紧解释道：“他是本案的被害人，是我把他叫来做笔录的。”说着，转身小声对方木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去找你。”
方木拉住邓伟的胳膊，哀求道：“让我跟他谈谈，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凶手肯定不是他。”邓伟用力拉下方木的手，小声警告他：“不行！快点回去。”方木继续哀求道：“肯定不是他，他完全不是我推测出来的那个样子……”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局长突然开口了：“邓伟，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所谓的‘天才’吗？”邓伟看已经瞒不下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局长“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审讯室。
孟凡哲仍然在拼命挣扎着，两个警察被他撞得摇摇晃晃，其中一个警察抽出了电警棍，打开开关，对自己的同事大喊一声“闪开”，朝孟凡哲的肩膀捅了过去。
孟凡哲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身体猛地一下弓起，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活鱼一样拼命扭动。过了一会儿，孟凡哲不再挣扎了，跌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身体轻微地痉挛着。
局长脸色铁青，对邓伟说：“今晚别审了，明天叫司法鉴定中心的人给他做精神鉴定。”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邓伟想要解释，可是局长已经走远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叉着腰站了一会，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对身旁的小张说：“把方木送回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