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式手枪的枪口在李明的眼前晃动，只要稍微一抬，射出的子弹就很可能打到房梁上来——大熊已经看出这个拿着枪的家伙根本不会用枪。
“好小子，我们正发愁抓不到你呢，没想到你自己撞到老子的枪口上了。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虽然三狗的脸被李明刚才那一记下钩拳打出一片椭圆状的淤血，但是这并不影响这张脸因为意外收获而容光焕发。“照相机呢？啊？你怎么不照了？你倒是照啊！”三狗用手枪的枪口捅了一下李明的胸膛。
“你这张脸太难看，我不想照！”李明鄙夷地说。他刚才因为一时愤怒而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要纠正这个错误就必须先激怒对手。
“把照相机拿出来！”三狗虽然愤怒，但是手中的枪却始终和李明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不起，照相机已经送到公安局去了，你要是想自首现在还来得及，不然等警察来了……”李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秀。这个女人显然和这两个人贩子不一样，当然，也许她更阴险。
秀死死盯着李明，她的目光让大熊感到一种恐惧。女人比男人更凶残——他忘了在那儿看到过这句话。
“我他妈现在就打死你！”三狗举枪对准李明的脑袋。
“等等！”秀推开三狗的枪，继续盯着李明，足足盯了他一分钟，突然说了一句：“你把照相机丢了。”
李明一愣。这女人想干什么？她怎么知道照相机丢了？
刚才李明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时侯，大熊想拉住他，一把抓住了照相机的背带。背带断了，照相机留在了大熊的手上。现在，只要李明一抬头，所有的目光都会朝房梁上看。大熊急忙把枪口对准了秀。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女人目前是最危险的对手。
“告诉我，丢在哪儿了？”秀又盯着李明。
李明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照相机什么都忘了。那是罗一民送给他的，是三年来朝夕相处的战友送给他的，是亲如兄弟的班长送给他的！可现在却丢在了一个持枪匪徒的手里。
“他妈的，这都怨你们这些王八蛋！”李明指着秀和三狗破口大骂。
“活该！谁让你给我们拍照片的！”三狗幸灾乐祸地说。
“别急，你好好想想，丢在哪儿了？”秀的语气变得异常温和。
李明盯着秀的眼睛，努力使自己的思维回复正常。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出了什么主意。他故意拍了一下脑袋：“我真他妈傻，竟然把照相机丢了。我真他妈傻——”
“是不是丢在树林里了？”秀问。她的眼神里已经有一种明显的暗示。
“树林？”李明假装回想着。
“少装糊涂，照相机肯定在这屋里！”三狗开始四处张望。
“对，对，就在那个箱子后面！”李明指了指房角的一个木箱。箱子上没有任何标记。
三狗朝箱子看了一眼，刚一转身，李明立刻朝他扑了过去。
一直躲在门外的二狗听到了三狗的嚎叫声，可是他既不能进来增援三狗也无法趁机跑掉，因为他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限，两条腿一步也迈不动。既然这木板房里能突然掉下一个人，就很有可能再冒出一个鬼。他不由联想到大狗死后突然诈尸，更觉得心头发紧，仿佛有一只手——不，不是手，是一只魔爪遏制了他的中枢神经。
与二狗相反，秀现在出奇地冷静。她看到三狗握枪的手腕被李明紧紧抓住，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从亲眼看着大狗死去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摆脱二狗和三狗。不仅是摆脱，她还想洗刷自己跟着大狗所造下的孽——已经有三个农村少女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蒙骗，老老实实地被这三个狗东西卖掉了。她要是不这么干，那么被卖掉的就会是她。她要是跑，万一被大狗抓住那就惨了，再说她身无分文又能往哪里跑？她只能攒着劲等待时机。
三狗的食指一动，枪响了。子弹飞过房梁，把大熊吓得一哆嗦，相机脱手了，落在了紧靠在一起的两个少女身上。
李明将三狗的手腕拉下来，磕向自己的膝盖，结果又响了一枪。子弹穿过了那个木箱子。到现在为止，谁也没顾得上检查箱子里有什么东西。特别是大熊，如果他知道箱子里除了当年采石工人遗弃的杂物，还有一管被忘在里面的炸药，刚才这一枪肯定让他吓出屎来。
五四式手枪终于从三狗的手中滑落，被秀抢先拿到。
“我可不想再浪费一颗子弹，快说，相机到底在哪儿？”秀用两只手握着枪，对准李明的眉心。
李明沮丧致极，照着三狗的肚子用力打了一拳。
“快说相机在哪儿！快说啊！”秀急切地向李明使了个眼色。
好吧，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先离开这里再说。李明迅速做出决定，向门外一指：“相机在树林里。”
“真的？”
“真的，我做了记号，很容易找到。”
“那好，你带我去找！”秀一把将李明推向门外。
不——大熊差点没喊出声来。要是让这小子出了这个门，那自己肯定完了。他真后悔刚才没开枪。真应该先打死这个女人！真他妈的——明明已经看出她是成心要救这小子逃走怎么会没开枪呢？现在？现在打死她不是更完了。她拿着枪呢，她一倒下那小子不是跑的更快了！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办？但愿我看错了这个女人，她不是想救那小子而是另有所图。
可惜他没看错。秀出了门就催李明快走。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明吃惊地看着秀。
“废话，你还没看出来？”
李明疑惑地摇摇头。
“行啦，我们快走吧。”
“我们？什么我们？这可得说清楚——”
“现在没工夫！”秀一把拉住李明的胳膊，李明急忙挣开。秀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叫了一声：“同志！”
“同志？”李明一愣。“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可不是同志，绝对不是！”
“你……”
“我这人是不够聪明，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个圈套，你假装放我走，然后等我找到相机……”李明一边说一边加快步伐。
“等等我！”秀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公安局，证明我是被这伙人贩子骗来的，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李明撒腿就跑。
“是我救了你！要不然你早被他们打死了！——站住！”
李明跑到山坡顶上，往下一看立刻傻眼了：下面是一条河。
“你休想把我甩了，今天就是死，我也得和你死在一起！”秀挥舞着手枪追上来。李明想劝阻已经来不及，她冲到坡顶才发现危险，双腿打战，两手在空中乱抓一气。
李明赶紧一把抓住她，结果两个人拉拉扯扯腻腻歪歪别别扭扭地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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