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啊，你可真是海量！来，我再给你满上一杯。”老坦儿说着给队长的杯中斟满酒。“来，队长，衷心地感谢你！”
队长和老坦儿碰了杯。两个人几乎同时一饮而尽。
“李明，该你啦！”老坦儿拍了拍李明的肩。“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啦？在这种场合还装什么深沉？平时就你话多！来，让哥哥给你倒上。”
老坦儿忽然明白了——这小子准是看自己当了警察心里不好受。那没办法，我就有这志气！我更有这个运气。
“哎，李明，你刚才可说了，我敬队长多少，你也敬多少。”
“对不起，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李明已经有点醉了，说话的节奏时快时慢。
“那怎么行！你现在可是名人啦，要说话算数！”
“就是嘛，来来，端杯！”其他人跟着老坦儿嚷嚷。
“拉倒吧！”李明用力挥了一下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赶跑一样。“我算他妈什么名人？不就是几张破照片嘛！”他也拍了拍老坦儿的肩：“哪儿有咱们老坦儿光荣啊！”这是实话。李明觉得老坦儿的运气确实比自己好，人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制服了握着手榴弹的歹徒。而自己呢？
“我？我他妈的不过是捡回了一条命！”
“不能这么说嘛！”老坦再次拍了拍李明的肩，正要说几句赞美他的话以表示宽容，门突然地开了。
一位服务小姐拿着报纸走到李明身边，轻声问道：“对不起，李老师，能在这儿签个名吗？”
包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盯着李明，十几颗年轻的心分享着美妙的这一刻。在这个偶像遍地的年代，签名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正在签名的这个人，恰恰是自己的同事——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是啊，这小子现在是名人了，而且已经被称为“老师”了。妈的，这可真是——队长也有点醉了，他把目光移向酒瓶，拿起来又一次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他知道，李明一定会再敬自己一杯的。这小子太老实了，居然不明白我说让他锻炼一年纯粹是开玩笑。难道我不希望你去当记者吗？难道我愿意让蓝鸽嫁给一个保安吗？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是块料！只不过我没想到你成材成得这么快。老坦儿为了当警察天天熬夜看书，还要自费考试，忙得连对象都吹了。你小子倒简单，一天的工夫就成了名人！
“来吧，大明星，把酒干了吧？”老坦儿突然明白了，这小子假装深沉并不是因为嫉妒我当了警察，而是因为他成了名人并且要当记者了。他妈的不是他在嫉妒我而是我在嫉妒他！
“好，我干！”李明端起酒杯，对队长说：“李明……深深地……深深地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这样一次成名的机会。”他觉得脑袋有点晕，舌头有点大，说出的话有点不对头。
“慢着！”队长听出李明的话里有话，示意他放下酒杯。“什么叫我给了你这样一次机会？那是你自己要去拍照的！”
“可如果不是你、你想让你表妹和我那什么的话，我也就不、不会和她一起去那个什么山沟拍什么照片，那也就不会撞见那些人贩子——”
“嗯，如果这么说，那你是应该感谢我。”队长点了点头。
“不，不是感谢，而是报答。对，报答——你表妹就是这么说的，她要让我报答你，我也应该报答你。谢谢队长。”李明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继续说，“所以我决定——不，是你决定，我要在你这里——不，是在咱们这里，在保安队里再干一年。”
“啊，你小子说，我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才不放你走的？”队长忽然意识到现在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否则自己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难道……不是吗？”李明摇晃了一下，被老坦儿按在椅子上。
“胡说八道！”队长的一双豹眼在酒精的刺激下充满了血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啊？我不想放你走是因为……”
“算了，算了！”老坦儿赶紧打断队长的话。他知道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从各方面对自己都不利，尤其是一旦大家知道队长希望李明和蓝鸽好，那以后自己再追求蓝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因为什么？你说啊！”李明又站起来。
“我现在不想说！”
“那我说！你这是嫉妒！你也当过兵，可你除了站岗没学会别的，而我不一样！我比你强！”李明把实话中的实话说了出来。
包间里又一次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无声地开了，蓝鸽站在门外。显然，她听见了刚才的对话。老坦儿对此感到欣慰。他瞥了李明一眼：小子，你完了。
队长默默地端起酒杯，一口喝光后用力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李明放你走。你告诉那个主编，明天你就可以去报社上班！”
“别，队长……这事还可以商量。”老坦儿不希望事情弄僵。
“我让你走！”队长大吼一声，把李明吓得一哆嗦，脑子清醒了许多。队长一把揪起李明，一字一顿，仿佛要把下面的话刻在他的脸上：
“到了报社，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不能像刚才那样说真话，那你他妈的还不如当保安！”
蓝鸽注视着李明，她那种关切和敬佩的眼神让老坦儿十分沮丧。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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