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中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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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到秦贵说了一句日语,14号不得不重新考虑蠢蛋站长说过的话:B机关里有日本间谍。他原以为这不过是蠢蛋站长为了将密码本夺到手而找的一个借口,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秦贵,发觉他确实有点像日本人。
13号也在琢磨秦贵:这家伙居然能一面和自己搏斗,一面还不忘提醒自己小心炸弹,应该说够义气了。尽管从理论上说,军统人员必须六亲不认,可眼下是非常时刻,不能太叫真了,更何况自己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哪还管得了军统的清规戒律?
日本兵被推进地窖后,脑袋一直歪着,这使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威武,有种不可一势的神情。这神情让14号很紧张。
“都说日本人讲究武士道精神,宁死不屈,看来真是这样。”秦贵的语气中充满敬佩。
“你说啥?”说书人不解地问,“武士道?”
“对呀,你看他,人都没气了,还歪着脑袋呢!”
说书人看了看日本兵,也觉得他这个样子太嚣张了,于是抓住他的脑袋用力拧了一下——喀嚓,日本兵的头耷拉下来。
14号这才松了口气。
秦贵诧异地看着说书人,用更加敬佩的语气说:“真是一物降一物,你们八路军更厉害!”
“哪里,哪里!”说书人笑笑,谦虚地说,“还是你厉害,居然能跟着我跑这么远——哎,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贵愣了愣:“我是来和你接头的啊!”
“和我接头?”
“对呀!你不是八路军的交通员吗?快把东西交给我吧!”
说书人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油布包,看看13号和14号,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了暗号啊!”
“暗号?什么暗号?”
说书人有点糊涂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掌柜把油布包交给他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暗号”这两个字。
“就是你在车站念的那首诗呀!”秦贵急忙提醒他。
“诗?我在车站念诗了吗?”
“念了念了,你肯定念了!”
说书人摸了摸脑袋,那里面储存的诗句很多。
“你好好想想!”秦贵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故意不把那首诗念出来,只等说书人先说出一句,他好接下句。那样一来,所有的误会马上就烟消雾散。
“对了,我进车站的时候是念过诗!”说书人想了起来。“好像是,‘大车扬风尘——’”他想起他是坐马车赶到车站的。
“不对,不是这首!”
“那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不,不是这首,应该是——八路军,真叫棒,东南西北——”
“不对,是唐诗!”秦贵喊起来。
说书人急忙捂住他的嘴。练过武术的人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警觉。说书人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连忙拨开覆盖着地窖口的秫秸杆向外张望。
佐佐木一郎下令封锁小村的所有出口,让大个子兵背着他来到了这个大院子。他要把指挥部设在这里,同时命令起火做饭。他凭直觉感到,追击对象就躲在村子里。
很快,院子里的日本兵多起来,甚至有人把挡着地窖口的秫秸杆抱走了一部分。幸好他们对中国北方农村的大户人家都有地窖这一常识缺乏了解。
“怎么办?”说书人焦急地问秦贵。“一旦地窖被发现,我们四个人谁也跑不了。”
秦贵是正规军人,只是因为精通日语,并且对日军的战略战术发表过一些独特的见解,才被挑选到情报部门。他从没执行过秘密任务,面对如此困境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而13号和14号则灵活得多。他俩一致认为,唯一可能逃脱的办法,就是让秦贵化装成日本兵,在院子里制造一场混乱。
“乱中取胜。”说书人很赞同这个主意。
可是秦贵死活不愿穿日本兵的衣服,争论了半天,他向说书人提出一个条件:先把密码本交给他。说书人当然不干,可是在13号和14号的耐心劝说下,最终同意了。
“此物乃兵之利器,非主莫开。”说书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交给秦贵的时候,表情极为神秘,说了一句让秦贵莫名其妙的话
当地窖里的人对“如何脱身”这个问题达成协议时,聂乐明和一伙山匪也做成了一笔交易:只要能从村子里救出他所需要的人,他愿支付一百块大洋。山匪头子开始觉得少,但是后来一想,要救人就得和日本人交火,能打死几个鬼子也算是对得起这一方养育自己的水土了。

“弟兄们!”山匪头子觉得打仗这事很重要,得先给大家说道说道。“日本人已经来了,就在小田村,大家说,咱们能眼看着这些狗日的洋人在咱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吗?”
“不能!”
“那就抄家伙,跟我一起去废了他们!”
“走!”山匪们向来是一呼百应。不过这次毕竟是和洋人交手,有个别岁数大点的有些不放心。
“二爷,他们有多少人?”
“多少人?”山匪头子问聂乐明。
“四个?”
“才四个?”
“不,准确地说,是两个。”聂乐明心想只要能救出说书人和14号就行了。“另外两个如果实在救不出,也就算了。”
“我问你有多少日本人!”
“日本人?大概——二十多个,也许——三十多个,最多也不过四十来个。”聂乐明很清楚,说多了这些人害怕,说少了又可能造成寡不敌众的局面,干脆含糊其词。
“就算是四十来个吧,咱们一个对一个,还怕干不过他们?”山匪头子决心已下,众人义无返顾地跟着聂乐明出发了。
秦贵穿上日本军服后,14号觉得他更像日本间谍了。
“放心吧,没事。”13号看出14号的担忧,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他要是日本间谍,早就跑出去报告了。”
“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14号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其实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因为蠢蛋站长说B机关里有日本间谍是有根据的,准确地说,是他的顶头上司亲*待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查清究竟哪一个人是,只是有几个怀疑对象,其中包括那个派秦贵来接头的瘦处长。此刻,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正坐在秦贵的家里,假装等秦贵的消息,实际上想勾引秦贵的妻子阿英。
阿英年轻貌美,妄想勾引她的人不只一个。因此,秦贵临行前特意教了她几招自卫拳术,以防不测。当瘦处长被阿英的一记下勾拳打出门外的时候,秦贵的拳头刚好打中那个负责背佐佐木一郎的大个子日本兵。他想制造混乱,又不忍心打那些个子矮的(院子里的日本兵大部分不超过一米六),只好对他下手了。
佐佐木一郎坐在屋子里专心地啃着一只刚煮熟的老母鸡,忽然听到外面一片混乱,连忙站起来想出去看个究竟。情急之下,他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猛一起身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晕了过去。
院子里的徒手格斗很快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个子日本兵奋力将秦贵扛到肩膀上,狠狠地一摔。秦贵被摔得眼冒金星,几乎快要站不起来了。围观的日本兵齐声叫好,有的还直拍巴掌,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兵的面孔非常陌生。
地窖口朝着草垛,草垛后面就是院墙。13号和14号想趁乱翻过墙去,可是爬了几次都掉了下来。说书人只好让他俩分别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过去。等轮到自己往墙上爬的时候,一个日本兵发现了他。
枪声惊醒了佐佐木一郎,当他得知追了半天的八路军交通员竟然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气得一连打了大个子兵十七个耳光。结果在接下来的追击中,大个子兵由于思维混乱,背着佐佐木一郎跑错了方向,一头扎进了牲口棚。
失去指挥的日本兵乱作一团,秦贵正好溜之大吉。他一口气跑出村,钻进了一片庄稼地里。在喘息的过程中,他突然想起了阿英。刚才被困在地窖里的时候,他曾一度绝望地认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爱妻,脑海里甚至闪现出阿英得知他殉国的消息后哭成了泪人。现在好了,明天他就可以回到妻子的身边,搂住她娇小的身子,抚摩她光滑的肌肤。
很多人嫉妒秦贵,因为他是偶然在火车上认识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而且很快就成了她的丈夫。“这小子太有艳福了!”所有见过阿英的人都这么评价秦贵。
秦贵也常常扪心自问:正是国难当头,我这个本该抛弃一切杂念奋勇杀敌的军人,怎么会偏偏遇到这样一个美女?为此他还专门请教过一个算命先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艳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算命先生回答得非常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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