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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六
自从那次看球赛时的对话之后开始,我和险儿之间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里面。
我不怪他,更谈不上恨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开心,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敏感到略带点神经质的不开心。
现在想起来这样的不开心也许是因为我的不敢面对和嫉妒。
险儿说出来的话,他的某些想,其实就是我一直不敢面对也不想去面对的一部分自己,在毫无防备之下,他却把这个隐藏的东西血淋淋剥开送到了我的眼前。
让我无地自容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所以,我嫉妒,我嫉妒他活得比我洒脱,比我自在,我给予了自己太多的束缚,却又一直无解开。也许,当时的我就意识到,穷尽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活不到险儿这样随性不羁的境界中来。
于是,这样的感觉和想让我在后来的一些天里面对险儿总是不冷不热,爱理不理。
他没有和我计较这么多,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我,或者说是包容我。
这也让我在几天之后的后悔与愧疚感更加地加深了百倍。
就在那次谈话之后不久,我们终于再次得到了家里的传过来的消息,电话是地儿打过来的。
我可以回家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让我们归家情节越来越浓的同时,也慢慢抚平了那疯狂一晚所遗留下的许多痕迹。
人们开始慢慢忘却那晚的血腥,坊间的各种谈论也不再像刚开始一样铺天盖地,版本不一。
在廖老大、樊主任等朋友的活动下,除了胡玮之外,小二爷和地儿几个都出来了;三哥那边的人除了团宝与阿标也基本上出来了。
人们虽然还没有遗忘到了无痕迹的地步,但是在大力的斡旋之下,大事已经化小。
而我,这个窝在武汉万松园华都宾馆某个小小房间的流子,也终于得到消息,可以回家了。
兄弟、江湖、金钱、大哥,那个无比熟悉的世界在一瞬间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但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快活与开心。
因为,在知道我可以回去的同时,地儿也告诉了我们另一个相比之下,要坏上百倍的消息。
险儿回不去了!
也许不是永远,但是短时间之内,他是绝对回不去了。
那两声枪响,就像是送行的钟声一样,揭开了送他远行的序幕,为了给大众一个交代,也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形象。
在顾及权衡了各种关系与人情之后,场面上的朋友们把险儿和胡玮、团宝一起定为了此次事件的典型。
而且他还是情节最为严重,应该严惩的那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因为得知自己可以回家而涌起的那些快乐顿时化为乌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我的想是几个人出来,就应该几个人回去,老天却又一次给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两个人有伴作陪,一起躲灾都是这样的煎熬与难捱,何况是一个人,更何况是险儿那样的一个人。
这些年的江湖生涯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我们,从头到尾,我们每个人都早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流子。
以至于,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要想吃碗饭,除了打流,我们已经做不出其他的选择了。
一个像险儿这样性格的流子,孤身漂泊在外,接触无数大小不一,各不相同,却都是凶狠奸诈的流子们,他会受到什么样的苦,会经历如何可怕的事情。
这是我们都无想象,也不敢想象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险儿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这个坚硬倔强的年轻人隐藏在心底的失望与失落。
但是不久之后,在我还处于悔恨、愧疚、选择的纠结情绪中时,险儿已经淡定了下来,变得像往日一样的毫不在乎。
他给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既然回不去了,他想要先去东莞石碣,去卫立康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路,实在不行,今后再说。
我说我陪他去,他说我应该早点回去,家里的事早一天处理好,他就能少受一天罪。
我答应了他,卫立康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广州、东莞那边也有着我们很多其他的朋友,相比之下,我也比较放心。
我记得三天之后,我们一起在武汉二十六中对面的一家小馆子里吃了七笼汤包,喝了最后一顿酒。
然后在武昌火车站,我送险儿登上了南下的列车,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我们居然都没有哭。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是两个人相靠坐在长长的凳子上,都是一言不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直抽到了嘴里发苦发涩。
最后,险儿紧紧抱了我一下,就头也不回地上车而去。
当时的我们都以为这次分别的时间不会太久,纵然很苦,苦过之后也会是甜。可惜,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几个月之后,因为要清算一笔老账,我们有过了一次短暂的相聚,但是险儿的真正回归却是在漫漫的四百多天之后了。
这四百多天里面,他吃尽了无数的苦头,受过了天大的委屈,在东莞为卫立康办事,迫不得已又跑到了内蒙古呼和浩特,先在呼和浩特赛马场的军区老干所躲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隐居在了鱼龙混杂的呼市火车站旁一个叫做红旗街的地方。
人世冷暖,我心自知。
这,就是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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