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经营两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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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位于金陵东南钓鱼巷的茶馆,室内宽敞透亮、顾客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物或者是有些家底的生意人。现在是下午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厅里二十张桌子座无虚席。在茶馆的正中间有一个舞台,一个女孩正用吴语说着着苏州评话《水浒》选段,每每说到精彩处时,观众爆发出阵阵叫好……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袁世凯听着评话,品着香茗,仿佛又回到了13年前。那个时候他跟随袁保庆来到这里,第一次见识了金陵的繁华,第一次听到了苏州评话,第一次品到了太极翠螺,当时他能以少年的心性态荡舟秦淮边、纵马雨花台,好不逍遥自在。现如今袁世凯已经成为中国九个封疆大吏之一,可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心里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仿佛烟雨笼罩下的梁宇、街道、石板桥,都是那么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提着水壶客气的问道:“客官,您还要添点水吗?”
袁世凯掏出一把碎银子道:“再来一壶太极碧螺,我有些饿了,你给我上个什锦豆腐捞、鸭血粉丝汤……对了,我记得你们这儿的旺鸡蛋最有名,再来几个旺鸡蛋!”
听了袁世凯的话,伙计笑道:“听客官口音不是本地人,没想到您还吃得惯旺鸡蛋。”
袁世凯道:“整个大清朝,只有你们这里有真正好吃的旺鸡蛋,给我来十个吧!”
伙计收了钱道:“那您等着,我一会给您端来!”
不一会伙计端上来一壶茶水,几个点心。马格里看看袁世凯手里的东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这是什么?”
袁世凯笑道:“好吃着呢,你尝尝?”
马格里掩嘴道:“我看了都想吐。你竟然……我到那边跟家奇坐,你慢慢吃……”
旺鸡蛋就是一种孵化失败未能成形的鸡蛋,敲碎蛋壳就可见满满的一包水里蜷缩着一只初具形状地小鸡,模样十分“柔嫩可怜”,吃的时候要小心翼翼地将已长成的鸡毛拔去,然后蘸着细盐一口一口的吃,也有人不敢细看,囫囵一口放入嘴中大嚼。看着马格里“逃跑”,伙计笑道:“呵呵,一般人还真吃不惯这旺鸡蛋。客官。这是您的找头。”
袁世凯一边剥着蛋壳一边道:“剩下的钱就算给你的赏吧!”
伙计把钱往盘子里一放道:“谢谢客官的赏钱!”
“伙计,向你打听个事儿。”
得了赏钱的伙计特别殷勤:“客官您说,只要是这金陵城里的大事小情,没有我不知道地!”
“我记得以前这条巷子不叫钓鱼巷,什么时候给改的名儿?”
“就是去年五六月份的事情,客官,您很久没来金陵了吧?”
“恩,要不是到你们这里喝茶,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巷子改名儿了。对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改叫钓鱼巷?”
伙计笑道:“当然是因为有人在这里钓鱼了!”
袁世凯不解的问道:“钓鱼?难不成现在金陵人都喜欢在这个地方钓鱼?”
那伙计乐道:“不是说钓秦淮河的鱼。而是钓那些穿着补子的鱼……”
袁世凯非常“八卦”的问道:“哦?我这人最爱听新鲜了,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伙计在脖子上比划一下道:“客官。这事儿可不好讲的,说出去要……”
袁世凯笑道:“我这人嘴紧着呢,而且又爱听这些新鲜的事情,你好好跟我说说!”
伙计道:“那你可别到处传!”
有了你,还要我传?袁世凯点点头道:“放心,我不会说地!”
伙计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我们这里现在流传一副对联,上联是:两江呆人障;下联是:三省钓鱼行(hang,二声)。”
袁世凯琢磨片刻道:“这对联倒是有个钓鱼,不过这跟改名有什么关系?”
伙计笑道:“客官,您想想总督府东西辕门上地横额……”
总督府东西两个辕门分别写着:“两江保障”。“三省钧衡”,听完伙计的话,袁世凯喃喃的说到道:“两江保障,三省钧衡……‘保’字拆成‘人’和‘呆’;‘钧’只比‘钓’多一点。‘衡’字拆开乃是‘鱼行’二字……这样就变成了‘两江呆人障,三省钓鱼行’,哈哈。有点意思……不过这钓鱼我还是没明白,这跟这个巷子更名又有何关系?”
伙计低声道:“这您还不明白吗?两江总督府就是钓鱼行,而两江总督就是钓鱼行的老板,他们钓的鱼……您说会是什么?”
袁世凯皱眉道:“三省官员!”
伙计道:“对啊!他们钓鱼的地方就在这条巷子里,所以老百姓就把这条巷子改成了钓鱼巷!”
袁世凯抿了一口茶道:“为何要选这条巷子?”
伙计左右看看,然后道:“这里有个凤来楼,是我们金陵,乃至真个江南第一妓馆……里面的姑娘少说也得二三百,特别是头牌沈月琴姑娘,那个美啊……没那个男人看了她……”
见伙计表情越来越“**”,袁世凯赶紧打断道:“你说这两江总督就在凤来楼钓鱼?”
伙计道:“对啊,哪个当官的不要说人情、通关节、谋差事?要办这些事情,哪有不给堂部大人送礼的?所以那些各地的官爷们,恨不能天天都往金陵跑……特别是那裕禄、曾国当了这两江总督后,来地人就更多!这些人来多了吧,一个是自己不方便,二是那两个堂部大人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好,于是就派手下人到外面来收钱。您想想啊,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派出来收礼的人地位能低得了吗?那些个送礼的官员当然也得给这些收礼之人请客、上贡,久而久之就不划算了。于是几个江苏的知府、道台们一合计,前年就在这巷子里开了这么间凤来楼。”
袁世凯一脸“不信”地表情:“一个妓院会有这么大地靠山?你吹牛的吧?”
伙计道:“您看,您还不信。我一个堂兄就在凤来楼当伙计,他跟我说,开始地时候,只有江苏的几个知府、道台合伙,后来三省官员们都知道这是跟总督
通’的地方,所以就都来入伙。”
感情这凤来楼是两江三省各种政治交易的中心,难怪这么嚣张!袁世凯喃喃道:“两江当官的都这样吗?难道就没一个人管管?”
伙计道:“也不是没有,象江南道监察御史(注1)邓华熙大人。他就常常来查查这个凤来楼,只是他每次来之前凤来楼都能收到风声,而且即便查到什么,也都没办法处置;还有江宁布政使樊增祥大人,他虽然没有监察大权,不过常常写诗讽刺曾国,我记得有一首诗是这么写的:秦淮画舫暖围春,时有渔郎来问津。闲坐河房思误字,钧衡谁是钓鱼人?”
袁世凯笑道:“没想到你一个茶馆伙计,还能背诗?”
伙计一挺胸。骄傲的道:“我也念过几年私塾,还是金陵的童生(注2。生们人人会背,所以小的也就记下了。”
袁世凯看看他道:“那你怎么不接着考?江苏可是大清的状元之省啊!”(清朝112状元有49个是江苏籍。)
袁世凯的话伙计表情马上颓废:“咳~考了县试、府试,可惜没钱孝敬学政,所以考不上州试(由各省学政主持)。要不是家里穷,我也不会来这里跑堂!不过看看两江的吏治,这科举不考也罢……”

袁世凯接着问道:“我听说这两江总督换了袁世凯了,你觉得他会管吗?”
那伙计道:“这可就说不准了,虽然听说他当钦差那会撸了不少贪官,不过也听说他很好色……您是没见过沈月琴姑娘,别说好色的人。就是正人君子见了都……呵呵,所以啊,说不好有一天他也得变成曾国!”
袁世凯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道:“多谢你了,你先忙去吧!”
伙计看看银票的数目。赶紧放下道:“客、客官,这可使不得,小的就是陪您说了会儿话。可当不起这等打赏!”
袁世凯将银票再次塞到伙计的手里道:“不是赏你地,是给你完成学业用的!看你谈吐清晰,思维敏捷,好好读书应该能够读出来,回去继续上学吧!”
没料到那伙计再次摇头道:“不行,这钱我还是不能要,读书人宁可饿死……”
“既然你要饿死,还读书干嘛?还来跑堂干嘛?直接在家躺着等死呗!”看那伙计沉默,袁世凯放缓语速道:“收下吧,圣人也是人,也要吃饱了肚子才能造福苍生,何况你还是个童生……”
“您真是个大善人!我……”伙计拿着银票就要下跪,袁世凯一把扶住他道:“好了,你先去忙吧……”
“大恩不言谢,您真是我地贵人,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小的叫……”
袁世凯挥挥手道:“我给你银子不是要你报答的,你要是能把书念好,就算是对的起我一番心意,你先下去吧!”
“是!那客官要什么只管吩咐!”
伙计一走远,袁世凯拿着“小鸡”在盐碟里蘸了下,然后塞到嘴里大口咀嚼,他似乎要把心里的压力转化成咀嚼的动力。看着袁世凯眉头紧锁,马格里从旁边侍卫那张桌子走过来坐下道:“刚才我留心听了一下,看来这两江是够乱的!”
袁世凯道:“再乱也得给它捋顺咯!不然我那些计划就是一纸空文,还发展工商业……如果这样的话,工商业即便发展起来也是给这些蛀虫提供养料!”
马格里皱眉道:“可现在他们都连成一气,恐怕……”
两人正商量时,冯魁走了进来,虽然肩上、头上一片水渍,不过他连清理都顾不得,急匆匆对袁世凯附耳说了一番话。夏袁世凯听了一乐道:“哈哈……没想到啊。这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文先生竟然也……”
冯魁有些尴尬的道:“文先生被他们扣下,但又不能暴露您地行踪,所以……”
袁世凯道“呵呵,我花银子请他逛窑子,出了事情还得我去捞他,这叫什么事儿?走吧,别愣着了!”
众人刚起身走到门口,那伙计突然从众人身后跑到面前,跪在袁世凯的去路上。几个侍卫还没等伙计说话,一把将他按倒。然后拔出手枪指着他地脑袋!冯魁见状立刻喝道:“你小子找死啊?竟然敢阻拦……”说罢,他又对袁世凯道:“中……老爷,他还是个孩子,您就原谅他年幼无知吧!”
袁世凯对侍卫们挥挥手,然后问道:“伙计,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侍卫们放开那伙计,不过他并没有起身,而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将那张银票举过头顶:“小、小民……见、见过中堂大人,这、这银子还、还……小民该死、该死……”
袁世凯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地?”
那伙计定定神道:“冯、冯大人。常常到这里喝茶,所以小、小民认、认识他。方才看他对您的恭敬,就、就猜出来了……小民胡言乱语、口不择言、冒犯天官……总之是该死之极……”
袁世凯笑问道:“哈哈……你叫什么?”
伙计道:“小民姓易,名江南,字尘远……”
“易江南,好名字!看你心思还算活份,愿不愿意到总督府当差?当然,你要是想继续考试,我不会勉强……”
易江南赶紧磕头道:“小的愿意,小地愿意!”
“那好吧,你先回家准备准备。明天就到总督府找袁管家!”
“是!小的谢过中堂大人!”
看易江南千恩万谢的离开,袁世凯冲身边的一个侍卫道:“家奇,你通知袁管家,让他安排一下。”
袁家奇点头道:“是!小的记住了!”
众人步出茶馆向南走了百米。便看见一座外形典雅,充满胭脂气地二层小楼。小楼被一群官兵围得严严实实,门口有两个身着官府的人正在盘问文增瑞。袁世凯对冯魁道:“你去把两位大人叫来。我在这里等着!”

冯魁不一会便把两个官员领到袁世凯近前,在他们身后是一脸尴尬的文增瑞。还没等两个官员说话,袁世凯道:“不要见礼,站着说话吧!”
带着从二品顶戴的官员三十多岁,他抱拳拱手道:“
宁布政使樊増祥,见过中堂大人!”
带着五品顶戴的官员五十开外:“下官江南道监察御史邓华熙,见过中堂大人!”
袁世凯打量下二人道:“我说两位大人,你们跑到这妓馆来干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兵丁!”
樊増祥道:“回中堂大人,下官听闻这个妓馆与江苏不少官员暗中勾结,做些权钱交易的勾当,所以会同邓侍御(御史尊称)前来查办!”
袁世凯扭头对邓华熙道:“邓大人,樊大人说的可是实情?”
邓华熙道:“回中堂大人,确实如樊藩台(布政使尊称)所言,我两是来查办……”
袁世凯喝断道:“你们两这不是胡闹吗?办差都办这妓馆来了?”
“可是……”
邓华熙还要争辩,袁世凯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好了,别说了!把我的人放了,你们跟我回总督府!”
面对长官的斥责,邓华熙与樊増祥失望地对视一眼,然后无奈的跟在袁世凯地身后……
走在路上,袁世凯笑着向文增瑞问道:“文先生,凤来楼怎么样?名不虚传吧?”
文增瑞答道:“花了1000两银子,<:那两个家伙搅和咯,咳~临了也没看出个究
袁世凯打趣道:“文先生,你也太奢侈了吧?叫的什么姑娘,一千两连看都没看全?”
文增瑞白他一眼道:“我本想多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人,可谁见了冯魁都认识,结果他们都把我当成中堂大人,处处提防。”
袁世凯对冯魁问道:“冯魁,看来你也是这凤来楼的常客啊!”
冯魁尴尬的道:“回中堂大人。卑职原来常常保护几个堂部大人来、来此处,所以……不过卑职绝没有……”
袁世凯摆摆手笑道:“哈哈……好了,你不用解释……”
回到总督府大堂时,办公桌上又多了几份拜帖,袁世凯看都没看直接扔道一边。此时樊増祥和邓华熙双双跪倒道:“下官叩见中堂大人!”
“坐下说话!”
“谢中堂大人!”
坐下后,樊増祥问道:“不知中堂大人召下官来有何事?”
袁世凯笑道:“樊大人的文采不错啊,方才我在街上听了一首诗:秦淮画舫暖围春,时有渔郎来问津。闲坐河房思误字,钧衡谁是钓鱼人?”
樊増祥坦然拱手道:“这确实是下官下官陋作!”
樊増祥这种敢担当的性格让袁世凯非常赞赏,他点点头。然后对邓华熙问道:“邓大人,看你们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查抄凤来楼了吧?”
与樊増祥地坦率耿直相比,邓华熙的心机就要重得多,他虽然对两江擅权纳贿的现象深恶痛绝,不过现在袁世凯还没有表明立场,所以他心里也没底。邓华熙道:“回中堂大人,因为常常有百姓上告,说这凤来楼常官员宿妓,所以为了平息民间非议。所以下官就……”
袁世凯笑道:“可曾查到过一个违法的官员?”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一同望向坐在对面的文增瑞。看着众人的表情。袁世凯笑道:“哈哈……文大人不算,他是我派去的!”
樊増祥起立拱手道:“下官有一言想向中堂大人请教!”
“讲!”
樊増祥道:“不知中堂大人派文道台去凤来楼所为何事?是否也是为了钓鱼而去?”
文增瑞通过捐纳,买了江苏候补道。四品官员**,按照大清律那最轻也是个革职地处分。听了樊増祥的话,袁世凯淡然道:“是地!”
樊増祥失望地冷笑道:“中堂大人,您第一天赴任就开始下饵,比那曾大人还要适合当钓鱼行的老板啊!”
袁世凯轻笑道:“难道他钓得我就钓不得吗?”
感受到袁世凯口气中那种无所谓,邓华熙一脸愤怒的起立道:“启禀中堂大人,因为文大人犯我大清律条,所以下官要将文大人带回衙门盘问!”
袁世凯一拍桌案道:“我看你们谁敢?”
邓华熙毫不让步。直视着袁世凯道:“下官身为江南道监察御史,只要苏、两省有官员违法,都有权进行审判,所以请中堂大人不要为难下官!”
邓华熙敢于这么直接跟袁世凯对着干。除了监察御史的权力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靠山恭亲王!邓华熙1851年恩科中举。1860年任京师巡防处办事员,英法联军进逼北京,他条陈抗敌方数千言,受到当时军机处领班大臣恭亲王的赏识,提拔为刑部郎中、江南道监察御史,成为恭亲王制约两江官员的一个重要手段!光绪七年(1881)到江南赴任后,邓华熙看到两果发现在浑浊的两江官场中,竟然还有樊増祥这么一个难得地耿直清官。虽然年纪相差二十岁(樊増祥生于1846年,邓华熙生于1826年),可二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其后的两年间,邓华熙利用自己地权力与靠山,而樊増祥利用自己对江南的熟悉,两人多次合作弹劾、查处贪官大量贪官,被两江官员称为“黑白双煞”(一个脸黑,一个脸白),不过自从这个凤来楼开张以后,两江官员有了互通消息、暗中交易的渠道,樊、邓二人以前那种各个击破的手段也就失去了效果!
看看一脸愤怒的邓华熙,然后又看看樊増祥脸上的嘲讽,袁世凯突然大笑道:“哈哈……好啊!看来两江还是有几个好官的!”
袁世凯突然由怒转喜让两人摸不着头脑,樊増祥问道:“中堂大人此言何意?”
袁世凯将几份拜帖交给两人道:“看看吧!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啊……两江吏治竟然混乱到如此地步!”
邓华熙看看拜帖笑道:“难道中堂大人派文道台去凤来楼是为了……”
袁世凯道:“自然是为了钓鱼之事,不过我是为了禁绝钓鱼!”
两人激动的对视一眼,不过随即又露出些不敢相信的表情。樊増祥道:“既然中堂大人是此目的,那为何不言明?”
袁世凯淡淡笑
我们初次见面。我视二位,就如二位视我一般。不知二位心意?今后我们还有很长地时间要相处,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地用心!”
两人再次一同跪倒道:“下官方才出言不逊,还望中堂大人恕罪!”
袁世凯这次亲自双手将两人扶起道:“如果没有这么一出,我们又如何能够坦诚相对?二位,我欲在两江大展拳脚,重新恢复大清钱库、粮仓之富饶,但是再好的施政想法也要人去做。可你们看看,这两江还能有我可以指望的官员吗?今日我到民间一走。所见所闻让人心寒。此番请二位前来,就是想问问二位对这两江吏治可有何办法?”
樊増祥道:“中堂大人,这还有何好说地?对于那些贪污纳贿之徒,找到证据,一并抓了便是!”
邓华熙附和道:“对啊,以前曾国在的时候,与那些贪官们同流合污,甚至还百般为他们掩饰、开脱,如今中堂大人有如此雄心,我们行事就更加方便。到时候定会震慑两江,还我三省清廉吏治!”
袁世凯摇摇头道:“你们想想看。自从二位上任以来,弹劾、查处的官员不少,但这两江吏治不仅不见好转,权钱交易反倒愈演愈烈。而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凤来楼就是他们地对策,今天可能是凤来楼,明天说不定又出个什么楼。弹劾查处一批官员,只能暂时起到一定的作用,等他们的接任者来了,依然是外甥点灯——照旧!所以这是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袁世凯地话让两人陷入沉思。片刻后,邓华熙问道:“若按照中堂大人的说法,什么才是两江吏治混乱的根本?”
袁世凯道:“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贪得无限’!”
樊増祥问道:“贪得无限……下官愚钝。请中堂大人明示!”
“哈哈……樊大人过谦了。”笑罢,袁世凯接着道:“按道理说,两江富饶是国家之幸。可又是不幸。”
邓华熙不解的问道:“中堂大人,这不幸何解?”
袁世凯喃喃说到:“是人就有贪欲,无非大小而已,所以你现在没有受到诱惑,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大的诱惑!我大清土贡、田赋、税捐三项乃国家主要收入,两江这三项虽丰,但那也是国家钱粮,因此两江官员本该与其他各省没有区别。可坏就坏在两江太过富饶,富饶得让这些官员经不起诱惑,为了敛财,两江之内厘金种种、关卡重重;为了装满私囊,人人走关系、花重金要来两江某个差事,这些人来了,那三省的吏治如何能好?即便是清廉之人到两江上任,看到天天从眼前过的钱粮锦帛,再看看同僚们一个个穿金戴银,他们又怎能把持得住?这种情况把两江变成了一个官员们生财之地,人人觉得这里的财富可‘贪得’,而正因为人人以为‘贪得’,所以两江官场也变成了一个大染缸,形成了贪污纳贿毫无约束与限制的局面,这‘贪得’变成了‘贪得无限’!”
樊増祥道:“既然贪得无限,那我们就给加大约束,让他们……”
袁世凯道:“与其变‘无限’变有限,不如让‘贪得’变成‘贪不得’,这才是根本!”
邓华熙问道:“如何能让人们知道‘贪不得’呢?”
袁世凯低声如此这般一解释,二人立刻拍手叫好,樊増祥道:“若是中堂大人此法能够实现,两江还有何处可藏污纳垢?”
邓华熙拱手道:“方才下官出言顶撞,还请中堂大人见谅!”
袁世凯道:“邓大人也是心系国家,为我两江着急。我能寻觅到二位这样的良才,高兴还来不及啊”
邓华熙赶紧客气道:“中堂大人过誉了,若是中堂大人真能整顿两江吏治,下官就是多受些气,多吃些苦也乐意!”
袁世凯道:“二位也别高兴得太早,现在虽然办法有了,不过为了两江地吏治能够尽快好起来,还是要有一批清廉的官员来此任职,所以还希望二位能够多推荐一些人才!”
樊増祥道:“中堂大人,您、您说让我们推荐人才?”
袁世凯笑道:“怎么?不乐意?”
两江任上那么界总督,没有一个不是想方设法把自己地亲信安插到各个位置上的。现在袁世凯不仅不安插自己的心腹,反倒是让二人推荐人才,这让“黑白双煞”感动万分,顿时为袁世凯推荐无数人才,这些人才后来成为袁世凯幕府的重要组成部分……
几人商议半晌后方才散去,看着两人的背影,袁世凯道:“二哥,跟几个知府约好的时间到了,还得麻烦你一趟……”
文增瑞道:“中堂大人,现在我回去他们会不会起疑心?”
袁世凯笑道:“不会的,方才那么一闹,只会让这帮人更放心。他们会以为我想去,不过被樊、邓二人给搅和了,所以才派你去……”
文增瑞答道:“好,我这就去!”
见文增瑞出门,马格里道:“中堂大人,我们那些计划……”
袁世凯看看天空中的细雨道:“从现在起,每一天我都要跟历史赛跑,所以那些计划刻不容缓!立刻召集我要的人来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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