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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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天剑……封印被开启了……”丑陋的妖物发出尖锐的嘶吼,不安地蠕动着四肢,似乎想重新钻入地下逃走。
“走得了吗?”唇边泛起一抹噬血的微笑,姬瑶光手中的裂天剑金光一闪,左边的一只黾蛛从头部开始现出裂缝,慢慢延伸到腹部,就像有人整齐的切开一般,庞大的身躯分成两截,轰然倒地,面色阴酷的少年竟似还不解恨,反手一剑挥出,裂成两半的黾蛛尸体被砍成了四堆。
少年冷着一张脸,狠狠一脚踩在黾蛛尸体内流出的内脏上,剑尖上挑起大如磐石的妖物心脏,一抖手,众人只见眼光红光一闪,黾蛛的心脏竟已被剑身腾起的烈焰烧成了灰烬。
右手的一只见势不妙,六只钩足同时向瑶光攻来,余下的两只则在地面上刨出一个大洞,看样子准备一边攻击一边逃跑。
“走得太快就不好玩了。”脚尖轻轻一点地,姬瑶光的身体整个迎上扑面而来的六只勾足,右手裂天剑幻化出无数的剑影,旋风般裹住了来袭的妖物。
“呜!”从黾蛛人形脸上传来悲鸣,两只勾足已经被裂天剑劈断,少年似乎算准了力道,并没有将它完全劈开,而是连皮带肉的连在身体上,却比直接了断的劈开更让妖物知道了疼痛的滋味。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伫立在黾蛛的面前,姬瑶光抹了一把剑上的血迹,那少年仍然是面带微笑,这寒冷的笑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发冷。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余下的几只蛊雕停止对了其他人的攻击,尖叫着盘旋在少年的上方,似乎有所畏惧,不敢冲下前来,而四周的众人则愣愣的看着身处雕群,站在黾蛛面前的姬瑶光,方才那比武台上笑得一脸无邪天真的少年,此时全身只有火似的杀意,手中的裂天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剑身金光大盛,少年的身体如被金色火焰般包围着,灼人双目,让人不敢直视,又致命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他怎么变得――!”捂住受伤的胳膊,司徒斗木与孟樵交换了一下惊惧的眼神,但是,这样的姬瑶光,才让人害怕,说不上为什么害怕,只知道他身上弥漫出来的杀意紧紧困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次性砍断两只的话,我还有二次的攻击。”举起手中的长剑,姬瑶光轻笑出声,“原来砍断你的四肢是这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人影先动,那团烈焰红光一闪,从黾蛛的右侧冲入,黾蛛口中“呜呜”发出嘶叫,天上的蛊雕似收到信号般,刚才还犹豫不绝的雕群“呼”的一下朝地面俯扑过来,攻击的对象正是姬瑶光。
“来得好!”少年不惊反笑,左足在黾蛛身上借力一点,整个身子反转过来,手中的裂天剑爆烈出数道金色火焰,奇准无比的迎上了扑向自己的四只妖雕,众人只闻得皮肉的烧焦声和难闻的焦臭味,四只蛊雕现场被做成了烤大鸟,还是烤得其烂无比,糊透了的那种。
“做为对你引来蛊雕的奖励,我一次性砍断你四只足好了,不会太疼的,只会比刚才的疼一点点。”众人惊魂未定,耳边传来了姬瑶光的声音,少年的身体在空中缓缓落下,手中的裂天剑平平推出,“裂天斩!”
那一式剑招大开大合,没有任何的花架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招,却挟杂着裂天般的气势,剑气所**的气流让场上众人不由自主后退了数步,本打算逃入地洞的黾蛛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四只钢足这一次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八断,姬瑶光的剑厉害,手也下得狠,竟然连砍了八剑!
沾了妖血的裂天剑似乎吸饱了,在姬瑶光手中血红发亮闪着光,而且正慢慢变大,大型的长剑被少年举在胸前,白色的外衣上满是妖物的鲜血,衣襟被剑气的气流所带动飘扬在空气里,面前的黾蛛似乎已吓傻了,只知道吐出一句话,“主人,救我!主人,救我!”
“主人!”姬瑶光轻轻摇摇头,“你是白痴吗?这里没有可以救你的主人,只有杀你的敌人!”
少年手中的长剑指向黾蛛的头,“我正在考虑,这一剑是头还是心脏……”
天上仅余的三只蛊雕突然同声大叫,与此同时,地上的黾蛛做着垂死前的挣扎,蛛丝扑天盖地喷向姬瑶光所在的方位,三雕也同时亮出利爪向姬瑶光扑来。
“真是抱歉,这样的攻击,对我,仍然无用。”姬瑶光只说了一句话,连剑带人已腾空而起,速度并不快,在场的众人都可以看到他在空中的方位,可是少年的攻势却无比地浓厚、含着烧尽一切的无匹的气势,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了,这是怎样的剑势呀,显示着从未有过的惊人的效果!
护住怀中的楼离影,仲墨的眼眸深沉而遂暗,没有想到,裂天剑的封印竟然真的在她的手中被开启了,而白衣少年此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则有着毁灭般的效应,姬瑶光,她是一个未定的存在,危险而未定的存在。
巨大的裂天剑在少年手中划了一个弧形的剑环,三只蛊雕瞬间被刺穿,整个身体直直的射入了黾蛛的体内,如小山般高大的妖物心脏方位污血四射,白衣少年在它的胸口击穿了一个大洞,人形脸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身后的少年已然闪身站在面前,手中举着的正是自己的心脏。
“你现在,可以死了……”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少年将手中的黾蛛心脏往身后一扔,冷冷说了一句,双目中已经没有了对手的存在,它,已经死了。
一地血迹,一地焦尸,少年如罗刹般伫立在场地中央,眼中似乎起了一阵迷雾,将裂天剑放在身前,姬瑶光轻轻抚摸着剑身,“现在,我又要做什么了?”
姬瑶光目光不断闪动,伤心、痛苦、失望、无助、迷茫……无数情感在她明亮清澈的眸子中一闪而逝,而最后,她的眼眸中剩下的都是痛苦与悔恨:
“影子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是我没有用!我明明可以替她挡下黾蛛的一击,受伤的应该是我,不是她!”
“是我!!是我――”
姬瑶光清秀美丽的面容不住扭曲,手中裂天剑似乎感应到了她狂乱的情绪波动,如火焰一般的剑光突然瞬间光芒四射,甚至比斩杀妖物之时还要明亮!还要炎热!那扑面而来的炎热之气竟使司徒壁水等人同时后退,只听“波”地一声,离姬瑶光最近的一棵小树突然着了起来。

“影子……影子……”姬瑶光手握裂天剑,好似全然感觉不到这可怕的灼热,她全身也似笼罩在这裂天剑的火焰中,仿佛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要透出火来,她明亮的眼睛早已变得空洞沉寂,口中不时喃喃自语――楼离影受伤晕倒的场面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浮现,深深的自责与悔恨充斥着她的心,“影子……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象妈妈、爸爸、小弟那样离开我!你说过,不会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影子!――”
场上响起一声动彻天际的长啸!姬瑶光及肩的短发突然四散飞舞在空中,她和裂天剑散发出来的炎热气息,使得众人更不能接近于她。只能看着她呆呆地被灿烂的火焰包围,却无可奈何。
她,并不想接近别人,更不想让别人接近她。
“小……小光……”感应到少年混乱的情绪,昏迷在仲墨怀中的楼离影手指微微一动,苍白的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虽有仲墨一直护在她身边,可那灼热的空气还是灼痛了她的肌肤――
“小光――”楼离影缓缓张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如火焰一般的红光,姬瑶光孤独伫立在红光中,一双眼眸空洞地望向前方。这样奇异又悲凉的景象,将楼离影从无边无尽的剧痛中猛地拉了回来,张口大叫道:“小光――你――”
这是炎火之力!
这是能烧毁一切邪恶之源的炎火之力!
小光?为什么我一直用我本身的太阴真气为你压制,你却还是引动了这可怕的力量!
“小光,你不要怕!你不要怕……”楼离影咬紧牙关,苍白的嘴唇沁出一丝鲜红的鲜血,十指慢慢凝聚起力量。她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慢慢增大――自己多年来一直想压制住姬瑶光体内的炎火之力,现在竟随着姬瑶光情绪的突变而爆发出来!那非她所能控制的炎火,虽然解开了她手上裂天剑的封印,但这汹涌而出的巨大力量,也会将姬瑶光整个人慢慢烧毁!
楼离影忍住全身一**袭来的剧痛,双手慢慢撑住身下,勉强想将自己的身子站立,却未想她手触到一个温热的胸膛,不由得惊呼出声――
一只大手从旁边穿来,突然将她欲挺起的身子再次用力抱住!她身后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不想要命了?”
楼离影慢慢在这个男人怀中转过身来,乌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仲墨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道:“放开我――”
仲墨一只手抱住楼离影,却不松手,冷冷道:“你若还想再动太阴灵气,就不怕同你弟弟一起入鬼门关么?”“我只说一次――放开我!”楼离影如深潭的黑眸突然闪过一瞬杀机,随着她的手指缓缓举起,几缕冰冷的白气围绕在她的手上,楼离影慢慢吐出几个字:
“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你!”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将军!
仲墨闻言眼神一凝,一双黑眸慢慢眯起,缓缓道:“你――敢要挟我?”
楼离影被他眼神锁住,不由心中一窒,随即面色恢复冰冷,道:“你放不放我?”她身上亦慢慢升起白色的雾气,只是一眨眼,她玄色衣衫竟凝起雪白的冰花。
仲墨眉间一皱,将手慢慢挪开。
楼离影自仲墨怀中慢慢站起,突然觉得喉咙一甜,“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她右手用力捂住胸口,任点点鲜血自伤口处滴落在地。楼离影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白雾便浓了一层。直到她的全身几乎都被浓厚冰冷的白雾层层围绕,楼离影抬起头,轻轻呼唤:
“小光――”
姬瑶光站在炎热的火焰中,听得楼离影的呼唤,凝滞的眼珠轻轻一动。
小光,你听得见我么?
小光,你看得到我么?
来罢――你抱紧我――只要你拿去我的太阴灵气,你就会恢复如常!你会渐渐忘却今天这些可怕的事情……我答应过你,我会和你在一起……
只是……请你原谅我……
本是阴暗的天空,倏忽闪过二道巨大的闪电!随着闪电划过,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天空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只有一步……一步!”楼离影咬紧牙关,双腿不停地下意识颤抖。她的眼前满是刺眼的红,不知是痛楚还是疲累,她只想倾尽自己剩余的一点太阴灵气,以中和姬瑶光炎热的炎火――
楼离影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伸手向姬瑶光抓去!
眼前突如日月交替般,炽热的火光同姬瑶光突然一下子在她面前消失弥形,而代之以一片如夜的漆黑。
怎么回事?!
一种如黑色潮水一般的力量慢慢涌出,将她颤抖如落叶般的身体包围。这样神秘强大的力量,她在初次施展分体聚魂**时便出现过!楼离影惊慌地想要挣脱时,却发现,这次的黑暗却没有初次时那样冷漠无情――
温暖的感觉将她周围的冷雾慢慢消弥,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温热。楼离影放弃了挣扎,轻轻松手,任凭那神秘的黑暗将自己拉入无意识的沉睡……耳畔最后传来的,是那似曾相识的低沉声音:
“我不习惯……这种要挟……”
姬瑶光迷茫的意识中,似乎看见楼离影焦急的身形一闪,便又消失在火焰里。
影子?影子?你在哪里??
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让我一个人!――
姬瑶光眼中滴下两滴清澈的泪水,却马上化成二丝青烟消失不见。
难道――我要死了么!我会在这个我不熟悉的世界死了么??
突然,眼前的火焰变成一片温暖的黑暗。将她与外面的世界一下子隔绝起来。仿佛包围她的炎热的火焰一下子消失,代之以劫后余生般清凉的感觉。――这个被黑暗包围的世界虽然深沉,但却适意。
不知是从那里传来一个男子温柔的笑声:“感觉好些了么?……”
姬瑶光不知怎样回答,事实上,她睁大了眼睛,却也看不见周围的景色与人。自己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轻了起来,轻得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她只觉得那个男子温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一滴泪水:
“不要再哭了吧……”
姬瑶光的脸上终于落出轻松的笑意,慢慢陷入无梦的深深睡眠,那男子的温柔声音,让她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仲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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