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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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至当午,偌大的比武场上静悄悄地无一个人影,和前些天热闹喧哗的场面相比,显得别样的冷清寂静。在比武场的正中,一把黑漆漆极不显眼的长剑斜插在地上,看起来颇有些诡异奇怪。那非金非玉的质地,墨黑沉重的剑身,很难想像在那个魔物来袭的场面,这样象烧火棍一样的长剑怎样让那些妖魔闻风丧胆!在当日,这把长剑在姬瑶光的手中,竟放出如烈日一般炽热的强大剑气,在这可怕如地狱般的剑气之下,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可怕魔物――两只黾蛛、无数的蛊雕竟被这样一个看似平凡的少年夺去性命。自姬瑶光引发了裂天剑的封印后,没有人敢去碰那把剑――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比黾蛛更硬,更结实。
也许,它也在等着姬瑶光,等着那个能拿着它无所忌惮地挥舞着的人,等着那个人再重新将它举起,让它朴实无华的剑锋再次迸发出熊熊烈焰。
如果姬瑶光不来,还有谁能驾驭它呢?
这把强大但又忍受了无数个孤寂岁月的裂天剑,谁又能配拿起它呢?
姬瑶光站在比武场上,正午的艳阳晒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眯起眼,手搭起凉棚,一步步向场中心的裂天剑走去――
你果然还在这里。
你还在等待,等待着认我为主!
姬瑶光面落微笑,眼中是有别于往时的异样的清明与平静。
裂天剑是强者之剑,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它,使用它。
我这次来,就是要让你知道,
我不是以往的姬瑶光。
我真真正正地拥有了力量!
司徒壁水百无聊赖地坐在比武场边,盯着那把他心仪了许久的裂天剑――他从没想过那剑会是这种样子,但更没想过的是,姬瑶光――那个他一眼看来文弱又无害的少年,居然举起过这柄剑!他也想到去拔那把剑,可是,他又害怕那剑的力量!
前几天有只野兔不意向那剑撞去,还没碰到剑身,便被倏然冒出的火光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不觉得自己会比那野兔耐烧到哪去。
司徒壁水又叹了口气,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地上,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司徒壁水回头看去,那脚步声轻柔却坚定,脚步声的主人正缓慢地向那裂天剑走去。
司徒壁水变了脸色,嚷道:“喂!姓姬的,你不要命了?快离那剑远点!”
姬瑶光回头,冲司徒壁水笑笑,道:“这次,裂天剑不会再发狂了。”说罢,便毫不畏惧地向裂天剑走去――
“姬瑶光――”
“小光――”
原本空旷的比武场里,突然凭空现出一黑一青两道人影。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出现在场中,只是那青衣男子双手背负后面,一身儒雅温柔之气,正是一等武侯仲墨,那黑衣少女甫一落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方才站稳。那少女脸色白皙,黑发垂腰,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却是与姬瑶光焦不离孟的好友楼离影。她虽自幼便身怀太阴灵气,但不会武功,又体质羸弱,楼离影在为姬瑶光担心之下,这次时空瞬移,费了自己大半力气,远没有仲墨灵动自如。但仲墨看在眼里,眼中流出钦佩的神色。
楼离影站定,连忙喊道:“小光――你――”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你小心些!”
姬瑶光满有把握地一笑,右手比出个胜利的手势,笑道:“放心好了!”上前几步,伸手去握裂天剑的剑柄――
烈火?
炽焰?
金光?
周围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看着姬瑶光的一举一动,心里暗暗祈祷这个一身冲劲的清秀少年千万不要变成焦炭――
姬瑶光手碰到剑柄的一刹那,突然感觉自剑柄处传来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瞬间传到她的全身,这种力量她似乎有过印象,在斩杀魔物时,这种力量巨大得几乎要将她烧毁,而此刻,它却温柔得如三月的春风,轻轻流过她的四脚百骸,让她感到舒服又无比安心。
突然,不知是谁喊道:“看啊!快看啊――”只见姬瑶光脸上现出祥和的微笑,双手握住剑柄,将这把千古神器缓缓高举头顶。自漆黑的剑身中迸出万点金光,照亮了众人的眼睛,也映得姬瑶光清秀美丽的脸庞笼罩着一片金色。那金光围绕着姬瑶光旋转,象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一般,安祥而又强大。姬瑶光在金灿的光芒中轻轻抚摸剑身,柔声道:
“现在……你要和我在一起了……”
楼离影见姬瑶光平安无虞,不由长长出了口气,双手结了个法印,将围绕在身边的丝丝白气收回体内。仲墨见楼离影脸色开始缓和,便笑道:“怎么,这样担心你的‘弟弟’?”
楼离影见姬瑶光一手举剑,一手用力向她挥舞,脸上落出欢快的神色,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无比冷冽:
“仲大将军,我从不相信什么命运,更不会懂什么宿命,我只知道――”楼离影转向仲墨,不让姬瑶光看到自己脸上闪过一丝肃意,向着仲墨那张永远微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你的计划让小光遇到危险,我发誓,就算你是玄武国的一等武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啥?这么快就走呀,我还没玩够呢!”姬瑶光一身青衣素袍的轻便打扮,将已经留长至肩的头发用青布包住,拉着仲墨的衣袖绕来绕去:“玄武城好玩吗?有木偶戏吗?主要的是――”还没等她问下句,仲墨便拍拍她的小脑袋,笑道:“玄武城中有许多好吃的,一定让你吃个够!”
姬瑶光见旁边的楼离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吓得伸了伸小舌头,想是她又在怪自己,只要有吃的就会把自己骗掉。想及此,姬瑶光耸耸鼻头道:
“本小――不,本公子吃东西向来是很有品味的!”她连忙挽住楼离影的臂,讨好地道:“天下数影子的厨艺是第一,影子做的东西最好吃!”
这下,楼离影也不由笑出声来,回身向仲墨微微一福,道:“将军,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启程了。”
仲墨点头,他换了一身文士装束,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将军,更像是一个书生,他清清嗓子,目光环视过眼前众人,道:
“危月,室火!”
“属下在!”
“司徒斗木,司徒壁水”
“属下在!”
“孟樵!”
“属下在!”
“姬瑶光!”
听到喊她的名字,姬瑶光连忙用力把嘴中的桂花糕咽进肚,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看到其他五个人看着姬瑶光的眼神似笑非笑,仲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此次本侯同列位同去玄武城,仍是执行一项绝大任务,因此这个行动大家要绝对严守秘密,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回身看向楼离影,想及楼离影坚持要以此身份同大家同行,说什么也不做侍卫,便又叹了口气,道:“这位是姬侍卫的姐姐,大家已经见过了,她不会武功,此次出行便以侍女身份。”见楼离影同大家一一行礼,便道:“你们的行李已经备好,马我已经让将军府备在外面,现在天色尚好,我们这就出发罢。”
“出发啦――”
“终于可以大玩一场啦――”
“我要吃――唔唔――”在脑子快要被姬瑶光“兴奋”的叫声吵得要崩溃的情况下,楼离影终于用包袱里的一块小点心堵住了她的嘴,顺便手指轻按自己的太阳**。她看着姬瑶光因激动而变得粉红如苹果的脸颊,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这个姬瑶光真不愧是大学武术队的队长,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她不但显得轻松无比,背着一把几乎和她差不多的大剑跳来跳去,而且还有空抓着仲墨的袖子问这问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仲墨却也脾气极好,身着一身墨青色的文士衫,象极了进京赶考的秀才,一扫阴鹜的深沉模样,牵着马陪姬瑶光聊起了天。
这个仲墨……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一脸天真的姬瑶光却是什么也不想,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那个表面温和、内心“狡猾”的仲墨看了个一清二楚,反而是对仲墨的感觉越来越好――人长得帅极了,脾气又温和,懂得的故事又多,武功又高――而且还救了自己的命!嗯,是救了我还是救了影子?这个问题只在姬瑶光脑瓜里闪了一下,马上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管他呢!这个十全十美、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主,可要给影子好好留着呀!――想到此,她看着仲墨微笑的俊脸,她自己笑得更甜美了。她趁着别人没有注意她,拉着仲墨几乎是无话不谈,当然,最后还是想引诱他说出对影子的看法来,诸如:“仲大将军,你看我姐姐厉害吧,她的厨艺天下一绝哦!我保证!”“那天在比武场上你也看到了,影子的实力很不凡哦!”“喂喂――仲墨!你别光是看着我笑呀,说说,我姐姐怎么样?”
姬瑶光没几句话,就把仲墨的称呼从“仲大将军”变成了“姓仲的”,对于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女,仲墨对这种不敬的称呼却未表现出一点不悦,反而笑得温和又适意,不过,他只是摸了摸姬瑶光的头,对于她那些用尽心机的问题,却是什么也没说。
“喂喂――你别总是笑呀――说话――”
看着前面的仲墨和姬瑶光有说有笑,可楼离影一点也笑不出来。通过在比武场上仲墨的表现和他同自己打过的交道,她深知这个玄武国一等武侯绝非浪得虚名,甚至比人们所能想象出来的更为强大。且不说他在比武场上击杀妖物时那种冷酷无情的气势,自己在姬瑶光应试时,魂魄便差点被他抓住,后来与仲墨的一番对话,虽然只寥寥几句,但他的心机深沉与处事决断,又怎么是一个天真的姬瑶光所能对付得了的……只是,他应该不是坏人罢,因为,他至少在生死关头救了我们……
只是,我想起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力量虽然强大无匹,他对敌时虽然肃杀恐怖,可是,他的怀抱却是那样的温暖安全――即使是在我使出太阴灵气的情况下,心中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男性特有的温暖……
这样的男子,会是坏人吗?
楼离影雪白的脸颊上,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在斩杀妖物时,她看到了一等武侯狂厉骁勇的一面,手持长戟,黑发飞舞――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仲墨,却好象变了一个人,再也找不到那时一丝一毫的影子。
“楼姐姐,我给你拿行李好不好?”一个少年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也打破了她的思绪。楼离影定了定神,见司徒壁水笑着对她伸出手来。楼离影也笑了笑,将肩上的包袱递给他,说:“谢谢你。”她身怀独一无二的太阴灵气,身子却弱得很,也不会武功。远远没有姬瑶光生龙活虎。
司徒壁水接过包袱背在肩上,一双黑眼珠不住打量着这个一身黑衣、文静柔弱的少女。他们姐弟两个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一个是在比武场上凭着裂天剑四处发威,砍杀了大半妖物,又差点毁了半个比武场的瘦小少年,开玩笑--当时自己怎么还对他取胜不服气……现在司徒壁水可是对姬瑶光心服口服,服得不能再服!而另一个,就是他眼前的黑衣姐姐,虽然不会武功,脑子还是聪明得很,在比武场上硬是声东击西,摆了他们兄弟二人一道不说,身上的术法也是惊世骇俗!谁能相信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制住了一头黾蛛!――他们三个人还差点断送在那个可怕的家伙爪子下啊!想及此,司徒壁水看向楼离影的眼晴全是金灿灿的星星:
“姐姐,没想到你真的好厉害呀!能把黾蛛冰冻起来,你用的什么法术,能不能教教我?”
楼离影无可奈何地对着眼这个满怀希望的小家伙笑笑,道:“我没法子教你,太阴灵气是天生的,我只是会一些修炼的法门,让它们让我所用罢了。”
司徒壁水大大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要是生下来就有这样的灵气该多好哇!我会――”看着他手舞足蹈,楼离影轻轻摇摇头,眼神暗了下来。
这种天生的灵力对她来说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生下来时,身子中就有这种冰冷的灵气,与姬瑶光不同的是,她这种灵力在幼时不时冒出来,让不小心看到的人总是大呼小叫,说她是怪物。为了这,她的母亲不知搬了多少次家。她从小就要学习控制灵力的法术,尽量不被人发现她身赋异禀,这种害怕也养成了她沉静孤僻的性格。不过,还好姬瑶光在她身边,那个直性子的小光早就发现了她的力量,却从未当她是见不得人的怪物――
正当楼离影感动万分地想姬瑶光的好时,那位大小姐声震天地的一句话马上把她的感动抛在了九霄云外:
“影子――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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