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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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唱得哪一出呀!”重磅炸弹过去,被炸晕的某几位终于有时间凑在一起交流一下了,歪坐在李家客房的圆木凳上,司徒壁水嗡声说到。
“奇缘巧配。”一边的危月接话到。
“什么叫做奇缘巧配?”室火明显火大了,“怎么看都是我家将军先和楼姑娘情投意合,这个什么‘李寻欢’的半路杀出来想干什么?”
“嗯,我们那儿叫‘第三者’插足,真是该死,早知道就该连人带马一块砍了。”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影子的姬瑶光也混在其间,看那架式似乎想此刻就把那李家小子砍成两半。
“女儿家的心事又有谁知道?不是说,女人是天下最难懂的。姬瑶光,你可不要冲动,要知道,这件婚事可是你姐姐亲口答应的,又没人逼她。”孟樵赶紧叮嘱到,“而且,将军也默认了,你应该为令姐感到高兴吧。”
“我高兴你个大头鬼,你是脑子烧晕了还是线路短路了,这明显就是不对劲过头的婚事,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赌气似的猛灌着杯中茶水,姬瑶光闷闷不乐地白了孟樵一眼,“将军默认,他默认有什么用,刚才碰到了还给我一张冷脸,有本事把人抢过来。”
“抢就抢,其实是我家少主……”室火一拍桌子大声到,立刻被危月抢了半句,“说什么了,将军身为玄武国的一等侯,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这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了。”
室火明显被憋住了话头,想说又不能说似的,只得恨恨坐下。
“心急了吧?”看着姬瑶光的毛燥样,孟樵长叹一声,“要不你去劝劝楼姑娘吧,毕竟是姐弟,有什么话也好说些,楼姑娘这决定确实鲁莽了些。”
“要能劝早劝了,也不会在这儿猴急。”司徒壁水白了姬瑶光一眼,“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到了正途就卡壳了。”
“什么什么什么?”姬瑶光直接就冲到司徒壁水面前,“敢说我卡壳,小子,想打架。”
“打就打,谁怕谁?”司徒壁水也不含糊。
“还是小孩子吗?平时吵吵就罢了,现在还要打架,壁水,要是精力过剩就去跑圈,反正这山庄面积大,跑个十几圈就够消耗体力了。”司徒斗木出声制止了两小孩没品味的吵架,司徒壁水鼻子一“哼”扭过头去,姬瑶光更直接,“呯”一声摔门而出。
“真是见鬼了。”摔门而出的某人明显受了刺激,远远看着楼离影与李寻欢的身影做发呆状,半响,终于忍耐不住,闪电般**了楼离影与李寻欢中间,直接扔下一句,“我们有事要谈”,拉着目瞪口呆的楼离影就跑进了厢房,把李家少爷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站在原地,本是一脸尴尬神色的李寻欢却突然笑了起来,目光中尽是诡计得逞的神色:“也是,该忍不住了。”李寻欢无声地笑着,只是这笑容满是阴毒狡诈,将他还算中看的脸歪曲得难看无比。
“太阴神女……哼哼,也不过如此!”他袖口轻扬,一缕淡色的的粉红烟雾随风悄悄散去,倏时无影无踪。“便算是你神女转世,不也也中了我的迷情蚀骨雾!楼离影啊楼离影――”
李寻欢喃喃自语,笑得更加欢畅:“你居然能喜欢上我,一定让很多人意外!”
“小光,我们有什么事情要谈吗?”被姬瑶光的“蛮力”拉进房间,楼离影站定身形,淡淡的问。
姬瑶光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楼离影,她这句话一出口,两个原本亲密的姐妹中间,便似隔了一条深沟般,距离好长好长――“有的,我有。”深吸一口气,姬瑶光大声道:
“我有话要说,影子,你是因为生气才答应那李家少爷的求婚吧,是吧,是吧??!!”
“我生气了么?”半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株新竹,楼离影缓缓答到,“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这么些年来,我总是在替你操心,为你着想,现在有了一个爱你疼你惜你的人,我也就放心了,……李寻欢很好,对我非常好,在这个世上,找得到你非常喜欢的人,但却找不到两心相许的人,那么,找一个非常非常喜欢你的人就好了……这就够了。”楼离影仍是淡淡地道,但这次,她对姬瑶光的话说的多了一些,姬瑶光的眼神清楚地发现,她说道“有了一个爱你疼你惜你的人”的时候,身子轻轻一颤,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影子,你不要我了吗?”半响,静默无声,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只有姬瑶光的声音,无力而脆弱。
楼离影慢慢回过身来,这一次,她一双清澈鉴人的眸子毫不躲闪地看着姬瑶光的眼:“我只是累了,倦了,而你――”楼离影看着姬瑶光低下头去,缓缓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不是靠眼睛,而是靠这里――”她的手遥向姬瑶光的头点了点:
“多靠你的脑子想想!”楼离影的声音不大,却严厉得像刀子划在姬瑶光的心上,割得她生疼。
“就算累,也不应该由那个李家少爷让你依靠,那不是明智的选择。”被房间里的气压压得透不气来,姬瑶光大吼了一声,“啪”一掌拍在红木桌上,桌上的青瓷茶碗“怦”一声摔在地上,“叮当当”脆得清响。
“明智的选择?”似乎听到什么笑话,楼离影笑了起来,“什么叫做明智的选择?对我来说,找到个喜欢我的人就是最明智的选择。小光,你不喜欢谁那是你的想法,我喜欢谁,是我的想法。”
“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你是在生气,是吧,影子,因为仲墨说喜欢我,而你又不能面对这个事实,所以你拿李寻欢来当逃避的工具。”姬瑶光越说越激动:“也许仲墨喜欢的人真是我,但影子你喜欢的人却绝对不会是李寻欢。李寻欢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超出这个世界的规律,你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吗,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那笑容虚虚的,似乎他笑得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那种明明看着你,却像是对另一个人笑似的……”
“够了!”楼离影一声轻喝,打断了姬瑶光的话,“你不需注意‘他看我的眼神’,你只需要知道仲墨将军看你的眼神就行了!如果真不喜欢他,你就去庄子外面住好了,这样大家都安宁了。”
“庄子外面??你――你要赶我走?!就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李寻欢?”姬瑶光看着楼离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面前的这个自己最最亲爱的姐姐,亲爱的影子,为什么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楼离影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从她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两地不见……你……你多用脑子想想罢……”
“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两地不见……”姬瑶光喃喃重复到,突然大笑起来,“这就是你现在所想的,好好好,不要以为我想待在这里,我们就‘两地不见’吧!”
“哗啦啦――”一阵乱响,姬瑶光一拳击在红木桌上,将桌子击成碎片,回身愤愤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她走得那样快,那样彻底,都没有发现楼离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更没有发现楼离影的眸子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桌子已经粉碎,上面一个木制仙鹤摆件却奇迹般地没有碎掉,红红的鹤目诡异地闪了一下,在阳光下几乎不那么明显。

李寻欢盘膝坐在书房中,面前摆着一个同楼离影房中一模一样的木制仙鹤摆件,仙鹤的长喙一张一合,传出的竟是姬瑶光与楼离影的声音:
“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两地不见……你……你多用脑子想想罢……”
“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两地不见……这就是你现在所想的,好好好,不要以为我想待在这里,我们就‘两地不见’吧!”
李寻欢伸出手来,抚摸着仙鹤摆件,嘴角中狰狞之色越来越浓,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楼离影对我真是死心踏地,为了我居然把她最心爱的妹妹也赶走了……哈哈哈哈――”李寻欢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个头脑简单的小丫头走了也好!没有了头脑精明的楼离影,任她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后天便是天狗啮月之日,楼离影啊楼离影,你的太阴灵气是我等修魔之人最好的大补丸,哼哼……若不是你冰冷得象块冰,我也舍不得辣手摧香啊―――哈哈哈哈――
楼离影抱着小狐狸站在庄院中,一双大眼中尽是空洞的茫然,看着姬瑶光拉着仲墨,带着一众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庄外,却大反常态地连挽留的话都没有,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便面无表情地走回庄内。
大伙走出庄外,多话的司徒壁水终于忍不住了,叫道:“喂,姓姬的,楼姐姐可是你的姐姐耶!你就这么不管她了!”
姬瑶光回过头来,一双明亮的大眼满是杀气,喝道:“闭嘴!”
司徒璧水一控,下面的话全让姬瑶光可怕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仲墨却是轻轻一笑,颇有意味地道:“我们走罢……还有两天,足够我们准备些事情了。”
楼离影整个人若失魂落魄般,在庄院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时而在某块岩石旁坐一坐,时而在一棵大树前靠一靠,时而在几块青砖前看一看。自从姬瑶光等人离开李家庄,这个平素热闹的庄院突然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安静得不可思议,好象在平静的外表下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随时要择人而噬。以往的那些侍女、仆从、部曲一下子都变没了,当然也没有人阻止楼离影发呆,象个影子般在庄子中转啊转。
只是,如果有人注意到楼离影的手,就会发现,她在岩石、树林、青砖、门柱停留时,纤细的指尖都会闪出若有若无的一星银光,轻轻拍入她停留之地,转眼不见踪迹。
七月十二,天狗啮月。
李寻欢一身大红的吉服,乘坐高头大马,俊秀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兴奋,细长的眼眸掩盖不住的得意。身后跟了一大群仆人侍女老妈子,吹吹打打地向喜堂走来,煞是热闹喜气!这样热闹的场面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也不是常有的。只是,这场看来声势浩大的婚礼竟然是在夜晚――乌云遮住了月亮,温柔明亮的月光此时半明半暗,夜风呜呜地吹着,平白地竟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李寻欢面上带着微笑,尽是志得意满――他在楼离影的寝居外,放了比平时多三倍的迷情蚀骨雾!
楼离影啊楼离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只是为了我的蕊儿……为了我的蕊儿能得到你的太阴灵气!
能再次回到我身边!
喜堂的大门敞开,楼离影一个人仍是身着黑衣,抱着白狐坐在喜堂中,旁边是叠得平平整整的喜服,神色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这样的热闹场面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寻欢走至喜堂门外,定了定神,笑道:“楼姐姐,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怎么不穿上喜服?”看着楼离影这样的神态,他突然觉得,好像今天的楼离影和平素那个呆呆的楼离影有些不太一样……不对,她就应该是这样呆呆的,那么,自己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危险?
楼离影闻言抬头,淡淡道:“对付魔物,还需穿什么喜服?”
李寻欢脸上青气一闪而过,忽青忽白变了几次,勉强笑道:“楼姐姐,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怎么要变卦?我们不是说好的,这青天白日的――”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连忙把那句话咽了回去,眼神变得无所捉摸,仿若其中云雾变幻,柔声道:“哪会有什么魔物?楼姐姐,你看看我的眼……我们都是好生生的人,我们今天便要拜堂成夫妻的……”
“是么……”楼离影长身而起,一双木然的眼眸突然冷若秋水,明亮无比,她看向李寻欢,冷笑道:“你真以为我连是人是魔都分不出来么?”
她话音一落,整个庄院中便突然腾起重重白雾,将喜堂罩在其中。天气似一下子变冷起来,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冰晶浮在空中,将楼离影围在中心,晶莹剔透煞是好看。李寻欢面色大变!再也不能保持温柔神色,身子一起,直直向后退去!身后只听“嗷――”一声惨叫,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触到了一枚冰晶,眨眼间便成了一个冰雕――还是蝙蝠冰雕。
见到有前车之鉴,李寻欢连忙沉声喝道:“退后――化形――”连忙带领一众人争先恐后向庄外跑去,边跑边现出原身――或狼或豺,或兔或虎,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生物,都抛弃了人身,跑得生怕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笑话,这可是最纯净的太阴灵气啊!虽说情魔李寻欢大人想要这个楼离影的太阴灵气,可谁也不愿意被这白气活活冻死啊!
李寻欢几个纵身,当先跃出庄院,平素温柔文静的表情已然不见,他虽没有像那些“仆人侍女”般变出原身,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却变得铁青――
一半是幻出魔像,一半则是气的!
这个该死的楼离影,根本就没有中他的迷情蚀骨雾,更没有被他修炼的“幻花魔瞳”迷住心智!
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雾气越升越高,越来越浓,气温也越来越低,不论是人是魔,转眼间身上已结了薄薄一层冰霜,即使他们已经退到庄外,彻骨的寒气仍是不住袭来,修为低下的魔物已是缩成一团,跑得慢点的魔物已经被冻成冰雕。整个庄院白雾茫茫,冰晶飘浮空中,楼离影的身影若隐若现,黑衣少女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句从庄院中传出:“情魔,这太阴镇魔阵,便是为你们准备的,一定要好好尝尝味道。”
李寻欢站在庄外,全身换上一身黑色玄甲,青黑魔气在他身周不断翻滚,身后是一堆冻得死去活来的魔物,他气得身子颤抖,咬牙道:“你你你――你居然蒙骗本魔!”他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惊道:“如此强的太阴灵气……难道……难道……太阴神女已经觉醒了?”
楼离影似是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轻笑一声,肃容喝道:“太阴诸星,听我敕令――月华临――”她话音刚落,夜空中一轮月亮突然光芒大盛,一道粗如柱的月光突地自天空照到楼离影身上!映出她雪白无暇的面容和纤弱的身形,一身黑衣,在月光下显得那样美丽沉静。
月光中,楼离影缓缓飘起,面容清冷如水,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一把桃木剑,黑衣飘飘,在空中脚踩罡步,开始做法,口中道:
“九天十地,太阴镇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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