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静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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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呼声中,童炎笑双掌一握,牢牢拍在了罗剑生腰眼上,就势一带,连着罗剑生的衣服抓下一片肌肤,鲜血迸溅。
罗剑生陡然惊觉,暗呼:“不好!”跟着腰间巨痛,站立不住,手上抵挡住的三件兵器倏的抽了回去。高平靖已看出良机,飞步抢到罗剑生背后,不加思索,一指递出。
这一指实乃高平靖全身功力之所聚,电光石火之间,指尖透背而入,激风伴随血红色闪现于日光之下,洒出一片红晕。
罗剑生猛然厉声大吼,回头狠狠瞪视高平靖,眼中布满赤红血丝,长剑倏地回刺高平靖。
高平靖全力出指,再无招架余地,手指一松,慌张的看着已经回身的罗剑生,全然失去了抵抗的意思。
罗剑生长剑高高竖起,当是要沿上而下的直劈下去。忽然见到高平靖眼中绝望的神色,那剑便劈不下去,怒喝道:“这是为了什么?”一指尚在树上的张烟南,道:“难道是为了他吗?”
众人全都为这一刹那的事情惊呆了,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洞庭剑客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大家都打红了眼,下手已然完全的不顾生死。
童炎笑缓缓的走到罗剑生跟前,阴阴的笑道:“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你么?”拍拍手上的衣屑,微笑着走到高平靖面前,道:“高兄,你看张烟南就在那边,咱们去看看?”不去理会罗剑生的剑,径自站到罗剑生的跟前。
高平靖被罗剑生气势所迫,脸色苍白的看着罗剑生。
众人顿时将目光全都转到罗剑生身上,见他身上数处正血流不止。神色却镇静的看着高平靖,有着一丝冷漠,还有一丝哀伤,却看不到一点痛楚。拿剑的手没一点颤动,似乎那两伤处不在他身上。嘴角泛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少了刚才被高平靖伤时的愤怒。脸色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看着高平靖的眼神象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人。慢慢扫过众人的眼神,道:“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完缓缓收剑,再没看张烟南一眼。
众人俱是愕然,不明白罗剑生的怎么忽然变成现在的样子,就连伤他的高平靖都轻易的放过,是不是被人打坏了脑子?
在众人的诧异中,或高平靖跟本就不相信的眼神中,罗剑生任由身的上的鲜血长流,没哼一声,跨出一步,摇晃了一下,差点还摔倒了,终于出了树林,看着前方的路,在日光之下显得那么的遥远。
人群中有人见到这班,忽的大叫道:“罗大侠!”便要奔出扶他一把。却没得到罗剑生的任何回答。
众人的目光中渐渐变成说不出的寂寞,整个场上少了罗剑生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再没人说他是和张烟南是一伙的,眼睛中所有的都是敬佩。
罗剑生渐渐走远,终于和之前的宁为秋一样出了众人的视野,司马望看着罗剑生离开的方向,喃喃的道:“我从未见过比他更让人敬重的大侠了!”
众人打心低的赞叹罗剑生,正自纷纷议论间,童炎笑一声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捣乱的人都走了,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
高平靖终于从骇然中恢复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表现的委琐样,干咳了几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道:“我是亲眼见到张烟南在湖岛山庄是罪行,我们就抓他回湖岛山庄!”
众人眼中忽然象是完全看不到高平靖这个人一般,对于童炎笑大家只是讨厌。而高平靖则已经没有了感情,他所给人只是无尽的没脸皮,让人鄙视!
童炎笑大笑道:“我们…!”话还未说完,忽然笑声停止,大叫道:“张烟南呢?他到那里去了?”一句话将在场的所以人搞得面面相觑——张烟南刚才还好好的在树干上,现在却是连个影子也没了,难道是自己走了?大家想起自己众人刚才还在为张烟南争执,可张烟南人呢?
张烟南贴墙滑坐野藤蔓生的泥地上,一时间忘掉身负的痛楚,忘掉像移了位般的五脏六腑,忘掉翻腾不休的气血,也忘了喘息,呆看着前方,也不知道面的路还有几许。
在狂奔了近两个多时辰厚,饶在在山间跑惯了的张烟南也受不了,先前聚集的力气都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枝折叶落,何思泉像头俯冲而下攫食猎物的恶鹰般,就在左下方冲过了头,差一点点便赶上他,且若自己不是方向不变,此时便要被他追及。
张烟南暗抹一把冷汗,他实在想不到何思泉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自他趁着众人议论不休的时候逃了出来,入了树林就被何别离缠上了。要不是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山间的生活,早被何思泉追上撕成数块了。
体内的真气仍源源不绝的送来,催动他体内真气的流转,引得他的真气回流在全身,每运转一匝,自己的伤势便好转些许,神妙至极。但让人沮伤之极的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运用这些藏在自己体内的真气,现在真气是充沛之极,力气却是一点也无,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打得这么狼狈!怎么说也有一拼之力。
当张烟南落往另一棵树去,仍是信心一点也无,只想着要怎样的离开这里,心忖如能拖到天黑后,自己可凭着过人的山中意识,但可逃得众人是追踪。倏地力注脚尖,借弹力炮弹般疾飞而去,冲出林海之巅,横过近三丈的长距离,投往密林的方向。这也是他在山中得来的经验,这样才能快行如此!
当何思泉也也出现密林的上空,他已经再落到密林的深处,以不断改变方向的奇技,把这可怕的克星甩掉。让有再不能找到自己一丝气息。
太阳降至西山之上,偶尔的出现在密林的上面,也是一闪即逝。张烟南变得身轻若羽毛,信心十足,但可逃得众人。

张烟南回头一瞥,何思泉在六丈远的后方大鸟般腾出林顶,见到张烟南的身影,喝道:“张烟南,你还的留下来的好!”也不见他如何的提音,声音已经到了张烟南耳中,可见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功力大有长进。
张烟南打了两个寒战,跪倒地上,不住喘息。总感觉身体上虽不累,不需要休息,但偏偏是腿上无力,迈不动脚步。
这里离刚才那里进林之处已有三十多里,急赶个把时辰路后,他再支持不住。
自家知自家事,他不单对自己的真气一无所知,早前又在众人前大是卖力,致使差点脱力,加之又没有好好的休息一阵。现在又这般的狂奔。令他内伤加重,兼之又担心身后之人,又想到自己几句话将罗剑生搞成那般模样,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心结难解。真气受阻,再没先前的信心了。
聪明之计,是找个可躲避的地方好好休息,可是现在的情况决不容许他这么做。且不说他身后的众人,只看越来越近的何思泉就已经让张烟南停不下脚步来了。
他的心没法子安静下来,至乎以能伤害自己反令他有减轻痛苦和解脱的感觉。那是没办法解释来的,这几天不断见到有人来找自己报仇或是为了其他,他来到天下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应付这些,他也从没想过会出现的情况。
对于在湖岛山庄杀人的事情,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是假不了的:那么多的人没必要一起来糊弄自己这个默默无名之人吧?
死掉便一了百了,什么事情就都结束了,管他什么杀人又或是被人杀!
唉!自己固是必死无疑,胡亦可和欧阳青吟,还有不知去向的唐盈野,甚至于汀雨眠又会遭到如何的命运呢?张烟南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是牵挂,事实上这些都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己就是死去了,对他们也没多大的影响。
但张烟南总感觉是因为自己才使他们卷到了一起,才会出现现在是情况,一个个不知现况如何!
张烟南勉力爬起来,继续奔往密林深处的行程。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摆脱那些要抓自己而甘心的人吧!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张烟南都决没有逃掉的可能。
张烟南再次一软,跪倒路旁。
急赶近二十里路后,他终抵达这片密林的出去,也成功的将何思泉和一众追赶他的人甩丢了。但也没余力支撑下去。
下一刻他感到脸颊冰凉的,原来竟一头裁往草地去,更弄不清楚究竟是晕厥了眨眼功夫,还是数天数夜。
月光光透过林木洒遍草地,有种异乎寻常的美态,更似对他有某种启示似的。
在赶路的过程中,张烟南已经没精力去注意月亮是什么时候升起的,日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唯有不停的赶路,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难道自己快要死?
不论在人命贱如草芥的江湖,又或陷入众人的围杀中的险境里,即使是在无望的七杀城中他从未感觉过死亡可以是如此地接近。
那是一众异乎寻常的平静,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感觉到来自夜晚的寒冷,正一点点的侵蚀自己的神经。
寒冷的感觉渐渐漫部全身,听觉等感官都渐渐退出了身体,只留下一个躯壳遗留在地上,却体会生死的临近。
“呀!”
张烟南咯出一口血,现在这是他身上唯一带有热气的东西。随着那口血,热气渐渐散在张烟南的眼前,没留下一丝痕迹。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吧!至少张烟南感到无比的宁静,**的痛苦似与他脱离了关系。
他想到胡亦可、梦子依、花玉郎,唐盈野,他母亲…最后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蓝色的水面,不住的在荡漾,现出一片片涟漪。
他从未见过大海,此刻他心湖间却充满了大海的气息,在他心间飘流不止,似乎那才是他心灵的归宿。
张烟南很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他母亲,也不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而是见所未见的大海,难道自己的灵魂正向那里去么?
搁在地上的手掌再没力气去握紧,微微张开。跟着一片蓝色的光芒慢慢的从他手中升起,散遍了张烟南的全身,一点暖意从中弥漫开来,让张烟南神识清楚了一点!
他耳鼓内忽然被异响进占,稍一定神方分辨出是马蹄踏地的声音。
当他想到是有队人马正朝他的方向驰来,第一个念头便是何思泉他们赶上来了。跟着眼前一黑,重陷昏迷里去。
阵阵暖意之下,张烟南凝聚真气弥漫在全身,让他的精力恢复,脑中却昏昏沉沉,身子也不听使唤,象是有无穷的力量却不能去用,整个人都处在将要爆炸的边缘。眼前尽是一片黑,黑暗之中,忽听四面八方传来阵阵脚步声。张烟南无力多想,低声道:“是谁?”
脚步声顿时停了,四下寂静无声,黑暗之中隐隐浮现一张脸孔,僵硬冰冷,一对目光犹如两道利剑,其中却不乏英俊之气。张烟南心中一震,叫道:“何思泉?”
一惊之下,张烟南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陡地一片光亮,不觉一怔,定神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窗外阳光普照,已是白日。张烟南呆了一呆,心道:“原来我昏过去了,这儿是那里?”缓缓坐起身来,胸口尚自隐隐作痛。向旁一看,一个女子正趴在床缘睡着,却不认识!再向旁的地方看了看,仍是一点印象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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