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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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
“梅花开似雪,红尘如云梦。红颜泪,浪子恨,何处是归途?十年一别离,它载可相逢?欲把情天换碧海,愁上心头!”
洛文深故地重游,心结千丝缕,不知悲忧。兰亭依旧,佳人何方?夜长把酒惊梦醒,泪黯然。这一休,洛文深又注定无眠。他披上单薄的衣裳,推开了房门,月夜静幽,一个人,何处诉衷肠呢。
“先生,还没有休息么?”罗真真听到了推门声,便披上衣裳,也起了身。
“这些日子,我总是容易失眠。”洛文深道:“又扰乱了姑娘的清休。”
“君天大哥今夜又出去了,我也睡不着。”罗真真道。
“他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除,出去走走也好。”洛文深道。
“我给先生沏壶茶来,也好暖暖身子。”罗真真道。
“有劳姑娘了。”洛文深道。
不一会工夫,茶已沏好,罗真真备了两副茶具,摆设在亭院的石桌上,拎着茶壶,斟了三分满,后再满四分。
“姑娘真是慧心之人,颇懂茶道啊。”洛文深道。
“先生过奖了,小女子只是不愿意糟蹋了先生的好茶而已。”罗真真道。
“这茶是洞庭湖的碧螺春,乃我中原名产,还是一年前嫁衣托人为我特意备下的。”洛文深品着茶,微笑着道。
“李大哥真是有心之人,那么好的人竟然落到今天这个样子。”罗真真想到李嫁衣那悲惨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酸。
“他会好起来的,也许会需要很长时间的。”洛文深道:“这次我从别院带来的药材对他的疗伤会有用的。”
“一切就全靠先生了。”罗真真恳求道。
“这一次嫁衣的确受了好多苦,我自当竭尽全力,姑娘不用担心的。”洛文深道。
“多谢先生了。”罗真真道。
两人这一聊,竟至天明,罗真真起身去买了些点心,又亲自下橱为李嫁衣熬了一碗粥。李嫁衣重伤在身,不可以行动,每时每刻都只能躺在床上。罗真真只能够拿着勺子,将粥一点一点的喂进他的口里。
“好吃么?”罗真真问,看见李嫁衣将一碗粥都吃了,开心的问。
“好吃!”李嫁衣握住罗真真的手,感激在心的道。
“洛先生说你的伤会好的,只是时间要比较久。”罗真真放下碗,静静的坐在李嫁衣的床头。
“我知道的,你代我谢谢先生。”李嫁衣道。
“我知道的。”罗真真道:“李大哥,你瘦了,你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李嫁衣摸着罗真真的脸,心酸的道:“真真,我让你受苦了,却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没有关系的,有你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很好。”罗真真道:“倒是大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
“我知道。”李嫁衣深情的看着罗真真的脸,一道长长的疤痕,切碎了罗真真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那是羽衣一划而过遗留的伤痕。他的心是那么的痛,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那道伤痕。
罗真真仿佛很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李大哥,请你不要,好么?”
李嫁衣的手就那样猛的停留在空中,仿佛已经凝固。“真真,对不起。”他深深的明了容貌对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讲是多么的重要,他能体会罗真真的惊恐与疼痛。
“先生说它会好的,但会留下伤疤。”罗真真黯然的道:“先生说他已经尽力了。”
“真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嫁衣万分的欠意。
“我没事的,我真的会没有事。”罗真真哽咽着道:“只是以后真真都不能陪着大哥你一起行走江湖了,真真已经变丑了,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真真,你不要难过,李大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陪伴在你的身边。”李嫁衣满含柔意的道。
“真的么?李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么?”罗真真不敢相信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你真的愿意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么?”
“是我要永远都陪伴在你的身边,再不要让你有伤害。”李嫁衣心疼的道:“真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大哥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罗真真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道:“是什么东西呢?”
李嫁衣将手伸到床后,等他的手再举起来的时候,一个精美的面纱就呈现在罗真真的面前,“真真,你喜欢么,我怕你会生气,所以一直都没有敢拿出来。”
“喜欢,我当然喜欢,我真的好喜欢,李大哥,谢谢你。”罗真真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喜悦,将脸埋在李嫁衣的怀里,幸福的哭泣。
李嫁衣温柔的为罗真真披上面纱,道:“我的手不方便动,这是我托洛先生帮我织的,先生他织的很细心,先生很喜欢你,很欣赏你的坚强。”
罗真真走出房间的时候,洛先生正在挑拣药草,这么多日子来,李嫁衣用的药都是他亲自配的。他看见罗真真出来,便停下手中的事情,将药材收起。

“嫁衣,他好些了么?”洛文深问。
“大哥好多了,已经可以说话了,气色也不错。”罗真真开心的道。
“哦,那倒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洛文深看见罗真真脸上的面纱,心里明然,“这都是罗姑娘你的精心照顾,嫁衣才会康复这么快。”
“应该是先生的妙手回春才对,大哥让我代他谢谢你。”罗真真道。
“我那有什么高明的医术?只是做事用心用意,尽心尽力罢了。”洛文深笑着道。
“这是给大哥的药么?我去熬一下。”罗真真看见洛文深手中拿着药罐,便道。
“这是给君天的,他中的毒还很深,我怕他会控制不住手中的剑,所以特意配了这些药,希望会对他有些帮助。”洛文深道。
“君天大哥还没有回来么?”罗真真问。
“回来了,但只呆了一会,又出去了。”洛文深道。
“君天大哥心里苦的很,他不想和我们呆在一起。”罗真真道。
“我知道他一心的失意,害怕他出去会发生意外,劝他歇息一会,但他没有听。他也没有告诉我到什么地方去,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洛文深叹息了一声道。
“君天大哥一定是去找雪儿了。”罗真真道:“君天大哥一定不会抛下雪儿不管的。”
“雪儿么?这么多天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啊!”洛文深道。
“萧娘一定把雪儿关了起来,君天大哥进不了百花宫,就一定会在那里等,一直等雪儿出来。”罗真真道。
“你说他会在那里等雪儿?”洛文深问。
“昙花亭,他一定就是在那里。”罗真真道。
“你是说昙花亭?断桥畔的昙花亭?”洛文深问。
“是的,十年来,君天大哥一直都是在那里练剑的,他一定会在那里等。”罗真真道。
“我应该去看看他,罗姑娘,嫁衣就劳烦你照顾一下,我会很快就会回来。”洛文深说完话,便起身而去。
昙花亭畔故人来,梅花墓前泪沾襟。假若命运再次轮回,人生可以再次选择,洛文深不知道自己会否像当年那样再一次的离开,那么的决断。往景残去,逝水无声,一生一世的哀怨就在它的怀抱里慢慢流淌。洛文深踏上断桥,凝望天际,这一刻只有他的孤独,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
“我一直不明白先生为何会对魔原念念不忘?”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身后,怀中抱着龙泉宝剑,他的神情孤傲而冷漠。
“不忘又能如何?往事那堪回首,一切终将化为尘土。”洛文深感叹道。
“先生心中也有苦楚?不知道相比君天心里的万千纠缠何如?”君天冷漠的道。
“你不会明白的,至少现在你不会明白的。”洛文深道。他没有责怪君天的冷漠,他明了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到底在承受着什么。
“也许先生说的有理,但君天已被困牢笼。”君天痛苦的道:“先生乃是百年不见的智者,难道也参不透这其中机缘?”
“情缘二字,谁能参详?”洛文深没有回答君天的话,起身向昙花亭走去。廿载光阴,昙花亭在时间的磨蚀下再不还本来颜色,风雪吹残,今日的昙花亭已经摇摇欲坠。洛文深进入亭子,回忆前尘往事,也不禁凄然泪下,物是人非,佳人已乘黄鹤远去,杳无踪迹。
古梅傲雪,相绕成趣,雪映艳红,香浓满亭,花瓣洒满白雪,如此雪景美意,却勾不起洛文深的一丝情趣。洛文深来到树下,拾起那一瓣瓣梅花,拾完花瓣,他又用手轻轻的抚开那厚厚的积雪。不多久一块被大雪深埋已久的墓碑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颤抖着手慢慢的除去碑石上的雪花,那么的细心,仿佛这块碑石就是他的情人,他的生命,他的全部。
“爱妻昙花仙子之墓/古龙派不肖子弟洛文深泣立/”一行字终于映入洛文深的眼帘,他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双手抱着碑石,失声低泣。字迹已经被腐蚀的不再清晰,但这些字是他一笔一画刻上去的,他怎么可能不会记得!
洛文深一点一滴的清理着碑石,温柔而细心,这一刻他还是深深了解他对昙花仙子的爱是多么的真诚,多么的刻骨铭心。清理完毕,洛文深凝神屏气,驭指为剑,他要将他爱妻的墓铭重新书写。石光电闪之后,洛文深看着碑石上染满他鲜血的字,不禁仰天长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的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他的眼睛再次模糊,这一刻,他与昙花仙子的爱恋又一点一滴涌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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