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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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山崖的上空暮霭四起,雪源谷被笼罩在一片蒙胧的氤氲之下,聂菲花寻药依旧未归,如此的折腾,仿佛已经没有了希望。小弄立在楼阁之下,在等待着聂菲花,神情是焦虑而担忧的。无措心里牵挂着那飞鸽传书之人,已经在花丛里徘徊了很久,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雪源谷乃是一个僻静之所,谷内人迹罕至,无措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可以来到这里,还能隐藏的那么隐秘。可叹的是当时自己距离花海实在太远,并没有看清人影的着妆和脸型,现在查探起来,便格外的困难。
无措本不是一个容易放弃之人,更何况这件事情或许会牵涉到无措山庄的沉浮,断不愿意如此轻易的罢休。他寻遍了整个花海,才真的意兴阑珊,只得向回走去,可是心里依旧有太多事情不明了,最疑虑的依然是那放在聂菲花桌子上的暗器:蝶。
聂菲花与自己有知己之谊,断然不会去做伤害自己和墨尘的事情。然,那半只羽翼与那只蝶的翅膀却是全无二致,可以断定是出至聂菲花之手,这是为何?如若聂菲花真的有心陷害自己,千万的机会怎会放弃?而是千方百计,不计辛苦的去给自己寻药?此些事情又如何说的明了?
无措虽然心里这样的想着,可是并不是说就再无疑虑,当日自己来到雪源居,亲手将羽翼交到聂菲花的掌心,那时她的神情是怎样的震动和惊讶!虽然片刻过后就掩饰的静水无痕,但又如何避开无措那锐利的双眸。当时他一心担忧自己身中之毒,只以为聂菲花是惊惧暗器的别致和毒药的剧烈,并没有想到其他,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真的理解错了,她只所以惊惧,却完全是因为那暗器蝶本是她所拥有,或则她熟悉那样的暗器,至少也知道是为何人所有。可惜的是聂菲花并不想谈论蝶的事情,她接过暗器后就将一切事情搁置在那里,没有询问无措什么,也再没有提及过蝶的事情。她是有心的隐瞒,无措可以如此的断定,但是为何要这样做呢?
无措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向楼阁走去,神色恍惚间,竟然撞在了小弄的身上。小弄的心本一直牵挂着聂菲花的,也没有在意,一个趔趄,才惊讶出声:“无措公子,你怎么了?”
“小弄?”无措收回飘远的思绪,略感歉意,道:“小弄,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我家小姐回来。”小弄回答,神色和语气间似乎颇有不快。
“聂姑娘还没有回来么?”无措心思恍惚,倒没有察觉出小弄的不高兴,只是问。
“小姐出去一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小弄嘟哝着,带着哭腔道。
“聂姑娘怎会有事?”无措道:“小弄,我们还是回楼里等吧,外面起风了,霜气侵蚀对身体不好。”
“我要在这里等我家小姐。”小弄似乎生气了,鼓着腮帮着叫道。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丫头。”无措心里微叹,不再管她,独自一人向楼上走去。
小弄望着无措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之内,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怨恨之色,心中冷冷的道:“无措公子,你真的只牵挂着你的苏姑娘么,只可怜了我家小姐这么晚了还要为了你们而在外面独自寻药。你为了权利而和青门联姻,可对得起我家小姐对你的一腔情愫。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小姐,你付出这么多可还值得?”
小弄恨罢,转身向外面走去,她是去寻找聂菲花的,这样的黑夜,小姐一个人是很危险的,小弄绝对不要她一个人在外面冒险。
小弄一路走去,并没有发现聂菲花的人,还好她至幼便尾随着聂菲花生活在雪源居里,对所有的道路倒也熟悉,也不怕迷路。她这样的走走望望,越行越远,不知觉间竟然已经快要出了雪源居。小弄也知道苏郁邢带着人马就守在外面,出去危险重重,想起自己与聂菲花亲如姐妹,是不可以让她受到伤害的,就没有顾虑的直接出了雪源居。
一路行来,倒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迹象,可是小弄的心里却更加的不安。小弄忧虑情急之下,只得加快脚步,在山林里穿梭,蒙胧间,她似乎听见黑暗的幽林里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小弄惊惧之下,双脚拔地而起,向声音传来处飞去。
丛林深处,只见一块并不宽阔的地方,一个红衣女子正在与几个青衣汉子在游斗。小弄身在空中,远远的就认出那正是聂菲花,她的人未至,手中扣着的暗器却已经出手。小弄手指一翻,几枚轻巧的暗器撕裂长风,激射向青衣人。那青衣等人正集中精力与聂菲花搏杀,断然没有料到会有暗器突然袭击,一个意外,竟然有三人中镖,只听见他们发出凄厉的喊叫,身子笔直的倒了下去。如此的意外惊变,倒出了在场所有青衣人的意料,他们本欲生擒聂菲花,以便问出雪源谷的道路,而此时慌忙之中,下手再不留情,招式更加凌厉狠毒,招招拼命厮杀。聂菲花以寡抵众,游斗良久,本已身受多处轻伤,气力不济,此时更是凶险重重,几次险些中招。
小弄身如鹞鹰,凌空而下,身形飘舞之中,暗器再次出手,“噗噗”声响,又有几人落地。聂菲花见小弄赶来,心下惊喜,气力变散的更快,一个大意,只觉的胸口一阵剧痛,一个青衣人的刀终于从她的胸口猛烈砍过,鲜血飞溅,染满长空。
“姐姐!”小弄大声惊呼,反手拍去,震的那青衣人弃刀倒飞,“碰”的跌落地面,“咔嚓”声响,肋骨已然尽数断掉。其余人等见来人手段如此刚劲狠毒,知道不是敌手,不再恋战,趁着黑夜掩护,很快的就逃跑的没有了影子。
小弄担心聂菲花的伤势,也无心追赶,只是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失声痛哭:“姐姐,姐姐,你怎样了,你怎样了……”
“小弄。”聂菲花凄然的一笑,全然不顾自己受了重伤的身子,挣扎的站了起来。
“姐姐,我扶你回去,我们这就回去……”小弄哭喊着说。

“小弄,你听我说。”聂菲花抓住小弄的手,着急的道:“小弄,姐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帮姐姐好么?”
“姐姐,你说,就是要小弄死小弄也答应你。”小弄泪眼婆娑的看着聂菲花,坚定的道。
“那好,小弄,姐姐这次出谷,已经想到了一种可以为无措公子和苏姑娘解毒的药引了。”聂菲花展颜微笑:“那就是蝶,确切的说黑蝶的蛹,就是未曾化蝶的幼虫。我本想自己亲自去寻得来了,可是遇到了苏郁邢的属下,被迫至此处,现在我身子受了伤,小弄,这件事情,姐姐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帮姐姐找到,知道么?”
“姐姐,可是你的身子,我们还是先回雪源居吧,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去寻找。”小弄道。
“来不及了!”聂菲花凄然一笑:“苏郁邢很快就会闯进雪源居,如果无措身中的毒不清除,我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局时雪源居就会被毁于一旦。那可是师傅和师娘的隐居旧所,我一定要保护好它,小弄,你知道么,我们一定要争取时间,不然就迟了。”
“可是姐姐,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苏郁邢要伤害你,有谁来保护你?”小弄依然不愿意离去。
“昨日我已经飞鸽传书风雨客栈,让楚姐姐派人来保护我,你不用担心的。”聂菲花意志坚决的道:“小弄,你一定要听话。”
“好,姐姐,我一定帮你找到蝶蛹。”小弄累流满面的道。说罢,狠狠的跺了跺脚,用手捂着脸,跑了。
聂菲花看着小弄消失的身影,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一个扭动,身上伤口竟然是钻心的痛,她只得咬紧牙关,抹去额前的冷汗,一步步蹒跚着向雪源居走去,依稀间,却可以看见她脸上那欣慰的笑容。
一壶酒、一柄剑、一个人,空荡的楼阁里,只有无措一个人在把盏愁饮,酒入愁肠化做凄凉,剑未尘封,人心落寞。酒一壶一壶的喝,心一寸一寸的冷,漆黑的双眸再也无法叙述那怎样的情感。指尖的颤抖,剑是否还是他心里那不变的永恒。醉欲醒、醒罢醉,谁言把酒消愁愁更愁!这一宿,他只想把自己灌醉,可是又如何能醉。他就那样伏在那里,一双忧眸是忧伤,是怨恨?眉头的紧缩,仿佛痛楚已经深入骨髓。
片刻之前,晨风来信,无措山庄已在一日之前,云消湮灭,再不复成于江湖。庄里的数十条人命遭到一行陌生杀手的无情阻击,死亡过半,山庄也在一把大火中化为灰烬,归于尘土。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无措凄凉的悲叹,这就是命运,无措山庄终于在他的手中毁于一旦。“人生得一知己足已,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哈哈!聂菲花啊?聂菲花?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要我无措如何与你真诚相待?如何?”
无措醉了,在他彻底绝望以后,这一刻,他只想等待着一个人的归来,是死亡,还是其他,他的心已经无法思考。很幸运的是,他要等待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聂菲花,那个他一直视为知己的红衣女子。
聂菲花终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回到了楼阁,可是当她看见无措那仇恨的双眸时人就整个的怔住了,那样的陌生,一种无法探索的冰冷。
“你回来了?”无措冷冷的问,双眸紧紧的盯着聂菲花那憔悴的脸庞,那满身的鲜血,姣妍的痛楚,对他的心仿佛没有一丝碰触。
“无措公子。”聂菲花开心的笑了一下,再也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倒向了无措。
可是无措的身子一闪却偏了开去,任由聂菲花那娇弱的身子倒在地上,却不扶持,只是冷冷的看着脚下的人。
“无措公子,你怎么了?”聂菲花抬起头,凄楚的问道:“你为何会这样?”
“为什么?”无措突然嘶声咆哮,两张淡薄的信纸也在他的愤怒中飘向了聂菲花。
“这是什么?”聂菲花心中不明白,缓缓伸出染满鲜血的手将信纸攥在手心,然后在脸前慢慢的展开。她未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就已经如死灰般的没有血色。
信呈两卷,显然都是匆匆书就,第一张上只有几个粗犷的形体黑字:无措山庄灭、人死过半、凶手未明、前日、晨风。另一张信纸上的内容更为简单:庄灭、人撤退过半、追击中、赶赴雪源居。而信的启款处只有:小蝶二字,落款则是:风雨客栈,楚。
“小蝶!小蝶!原来你就是小蝶,原来你就是蝶的主人,原来一切都是你所为。”无措痛心疾首,喊叫道:“追击中!好一个追击中,真的要把我无措山庄斩杀绝尽你才甘心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无措公子,你听我说,你误会了,你听我说……”聂菲花着急的辩白道。
可是无措又如何还能听的进去!他依旧在自顾的说道,人已经陷入了疯狂:“我早就改猜到是你,暗香之毒本只有徐如画才可以研制的出来。你是聂神医门下,聂小宝与他本就师出同源。徐如画多年前就死在天涯别路,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拥有他的毒药?可惜我依然食古不化,冥顽不灵,还奢望你看在知己的情谊上为我解毒,真是可笑啊!昨日那飞鸽传书之人本就是你,那蝶之暗器,我也在你的房间里看见过,你还有什么话来辩驳?”
“无措公子,你如此冤我,我何话可说!”聂菲花心中疼痛,只恨误会已深,如何化解?
“好,你到坦白,聂菲花,你真的让我心中好痛!”无措龇牙毕裂,怒血沸腾,终于失去理智,手中长剑悠然挑起,从聂菲花的咽喉一抹而过,血珠泛起。
“小蝶!”突然一个女子惊声呼喊,人也随声而至,手中之剑凌空刺向无措。剑势磅礴,变数万千,无措竟然无法躲避,剑尖从他的前胸一没而过。
来人重伤无措,再不顾及,只是抱起奄奄一息的聂菲花,泪如雨下,悲声嘶咽:“小蝶,姐姐来迟了啊!楚姐姐来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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