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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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怒啸!暴雨砸地!沉雷轰轰!大地,飞沙走石!一片迷离!风啸、暴雨,交织成一幅悲惨画面!夜!
是这样恐怖惊心!
是这样混沌凄凉!
突地,一抹闪光,照亮了大地南海之滨,有一条双桅小船,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前进!船上仅有兄弟二人,大的年约十**岁,小的约有十二三岁,两人已被怒涛暴雨,打得**的正在拚命的掌帆把舵,随浪而行。
陡然!一波翻山巨浪,把小船掀了起来!
年幼的弟弟,对这滔天巨浪,早已心惊,一见船被巨浪卷起,惊心的叫道:“哥哥,咱们!怎……么……办……”
话未说完,一股海水冲入他的口中。
他的哥哥并没有听到他的惊叫之声,因为,他的叫声,早已被滚滚巨浪和划空的风啸之声,遮盖过去了。
年幼的弟弟,见哥哥不理自己,不禁心中大急,把海水吞入肚中,又自叫道:“哥哥,我们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这时,船忽然降低,他的叫声,又被冲过帆顶的巨浪声遮住。
年长的哥哥,生怕弟弟被巨浪吞没,一见弟弟被滚滚巨浪撞击的身子乱转,不由心中大急,脱口叫道:“弟弟,再支撑些时候,我们很快就可以到嘉定府啦!”弟弟听到哥哥的话声,应道:“哥哥,我不行啦!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啦!”年长的哥哥听了心中一震,叫道:“弟弟,无论如何,再忍耐一些时候,弟弟,你不记得爹说过,要替他老人家报仇,就要忍耐的吗?”
弟弟听到哥哥的话声,精神陡然一振,叫道:“对!对!
爹说过要我们忍耐,忍耐一定会成功!”
年长的哥哥,虽然以父仇激起了弟弟的天性拗劲,但他却感到一阵无比的难过,双目中,泪水泉涌而出,不由心中暗暗的祈祷道:“苍天,我求求你!求你保佑我的弟弟,苍天,我求求你,求你使风平浪静,使我们兄弟,平安到达嘉定……”
一股复仇的愿望,又支撑着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航行了半个时辰,渐渐地,已感到筋疲力竭了。
两人在这狂风暴雨、惊滔巨浪之下,已航行了五个时辰,任凭两人的毅力再大,也禁受不住巨浪狂飙的摧残,渐渐的手臂酸软,帆,舵,已把持不住了。
年幼的弟弟,虽然极力的忍受着,但他心中已感到绝望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苍天呀!你忍心吗?爹爹的仇还没有报,你忍心让我和哥哥葬身在这茫茫大海里吗?爹爹,你保佑我们呀!爹爹,我要报仇!仇!仇!仇!”他失声的叫着,拼命的叫着!
但是,海仍然在啸,风,仍然在吹,暴雨,也仍然在倾泻不停……就在他说话、叫喊的刹那。
一道山崩似的巨浪挟着惊人锐啸,席卷而至。
年长的哥哥大吃一惊,方自脱口叫了一声:“弟弟当心!”
只见弟弟的身子已被巨浪卷起,人随浪花,消失在惊天的海涛声中。
年长的哥哥,心头如受锤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不由己摔倒在舵把之旁。
他心知势必葬身在这滔天巨浪中……会和弟弟一样,被巨浪卷在海底……但他仍然挣扎着,极力的叫着!
“天呀!你就这样残忍吗?叫我们兄弟都葬身在这个苦海中吗?我们的大仇谁替我们报呀,求求你留下我吧!求求你……天呀!”
他的叫声,不过是仅有的力气……一股不甘心的心愿,化成一股悲壮的力量,使他极力挣扎着……但,他的叫声,谁也听不到……只有风啸,海涛,暴雨,沉雷,交织成一个恐怖的夜晚除此之外,就是海水滚滚!别的,一无所有。
突地,双桅小船又被山一般的巨浪掀起!
它已失去了主宰,随着浪花,旋转而下。
但闻“砰”的一声,那旋转的小船,已被巨浪撞击粉碎!
一声惨厉锐叫,敢情这少年人也被巨浪吞食了!
风,仍在呼号。
海,仍在暴啸。
巨浪滔天,海水滚滚。
暴雨,沉雷,仍然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大地示威!
天,是这样的无情。
夜,是这样的惊心。
海,是这样的残忍。
但,这残酷的时间,并不很长,就在小船被撞击粉碎后,狂风渐渐静止,暴雨沉雷,也随着消失了。
海,又现出它的碧绿色彩。
天,也恢复了它的面貌。
虽不时的有一拨拨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但满天繁星,却在向大地扮幻着鬼脸。
转眼之间,太阳,已向东方的天际中,缓缓升起。
大地,一片光明。
一抹橘黄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枝叶,照到南海之滨。
在一株垂柳影下的沙滩上,横卧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全身**的,衣衫褴褛,紧抱着一片木板!
从他那黄肿的脸庞上,知道这幼童受尽风吹雨打,千辛万苦,被海潮送到岸上。他已经死了吗?不!
那为什么他躺在这沙滩之上呢?……强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紧闭着双目!
紧锁着剑眉!
紧咬着牙关!
看样子,他正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他似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已被折磨的毫无人形,衣服一条条的散披在身上,暴露出斑斑的血肉!他已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
因为此刻的他,已是朦朦胧胧,进入迷糊状态之中……突然——一阵海鸥的锐叫之声,把他从昏迷朦胧中,唤醒。
他有气无力的,缓缓启开了昏花的双眸,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使他启开的双眸,又自不禁的闭了起来。
他缓缓的蠕动了一下手臂,忽然觉得软软的,温暖暖的,自己并没有泡在海水之中,这不同的感觉,给他一股潜在力量,驱使他极力的挣扎,坐了起来。
他持命的揉着那双发花的双眸,极力的看着……渐渐的,视线也逐次开阔,眼前的景物,使他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被那巨浪吞没。
一股激发的生命力量,使他奋力挣扎着站立起来。
他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葬身在大海之中,可是哥哥呢?双桅小船呢?凝目望去:只见青波滚滚,海天相连,哪里有哥哥和小船的踪影?“哥哥已经被巨浪吞没了吗?如果没有死,为什么我看不到他呢?”
他默默的想着:“还有那条双桅船,是爹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爹说:要我和哥哥坐船去找和尚伯伯教我们武功,如今船不见了,哥哥也失踪了,叫我如何去找和尚伯伯呢?谁还会教我武功,替爹爹报仇呢?……”
想到这里,他急得眼冒金星,泫然欲泣!
尘世的一切,对他,都已不复存在,他,只觉得孤苦伶仃,无限凄凉!
但这幼童,乃是个性倔强之人,此刻,他虽然感到绝望,仍然没有流泪,也没有呼号!
他只是怔怔的望着大海,望着这大海的深处……阵阵秋风,吹飘着片片黄叶,此情此景,更为这海南之滨,平添了无限悲惨意味。
正当这幼童怔怔发呆的当儿……忽然听到了爹爹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嘱咐自己道:“余梦秋呀!你有着血海深仇,你有着重大的责任,爹爹,一定会保佑你找到和尚伯伯,助你报仇,只要你忍耐,听话,也就不辜负爹爹的一番期望之心了……”这番充满了爱的话语,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有如利剑一般,刺痛了这幼童的心灵,一幕幕的往事,血淋淋的呈现眼前,满腔伤心之泪,如泉水般,一涌而出,不由惨痛的失声叫道:“爹爹,秋儿一定听你老人家的话,一定要找到和尚伯伯,学好武功,替你老人家报仇!”
“爹爹!秋儿一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一番养育之恩,就是秋儿爬过剑山火海,也要手诛亲仇,以慰您老人家在天之灵!”
“爹爹!您老人家请放心吧!秋儿虽然只剩下了一个人,一定会忍耐听话……爹爹!若您在天之灵有知,就请您老人家帮助……秋儿……”
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突然——他身后响起了一阵冷冷笑声。
这笑声来得太过唐突,余梦秋不禁吃了一惊。
他举手一抹脸上的泪痕,猛的转头看去。
只见一丈以外,站着几个顽童和两个彪形大汉,正指手画脚,挤眉弄眼的笑个不停。
忽见一个顽童手指着自己,咧着嘴笑道:“快看呀!这个小疯子衣服破了,多难看的人呀!”
余梦秋是天性倔强之人,一见人家耻笑自己,不由怒火陡起,正想喝骂那顽童几句,突然爹爹的声音,又在耳际中响起!
“秋儿呀!你要忍耐呀!一定要听爹爹的话,就是人家骂你,打你,也不要还手,这样才是个好孩子!”
余梦秋想起了爹爹的教言,不禁把一股怒气强压下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心里想道:“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虽然对这些人的讽言讽语置之不理,但不是疯子就是傻瓜的胡言乱语,仍然不断的传在他的耳中。
余梦秋越听越是有气,不由狠狠的一跺脚,喝道:“真是岂有此理!”
说罢,拖着蹒跚的步伐,顺着堤岸向东走去。
突听身后传来一阵喝骂声道:“小疯子,你骂哪一个岂有此理呀!”
四个年约十四五岁的顽童,跑到余梦秋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余梦秋气的目眦欲裂,怒道:“哪一个是小疯子,我看你们才是疯子哩!”
忽见当中的一个顽童怒骂道:“好小子,你敢骂我,真是胆子不小?我黑虎子若不好好的揍你一顿,你大概还不知厉害!”
说罢,呼的一拳击在余梦秋的胸口之上。
余梦秋本已筋疲力尽,毫无力气,这一拳,把他打的踉跄后退三步,一跤摔倒在地上。
“没有用的东西,还敢在我黑虎子面前逞凶道强吗?你以为装死就算了吗?没有这么便宜!”
一声呼哨,四个顽童扑击而上。
一时间拳打脚踢,把个倔强的秋儿,打的血迹斑斑,鼻青眼肿。
树旁的顽童,幸灾乐祸的拍手大笑道:“丑八怪没人爱,疯子疯子光**……”“快来看呀!那小疯子多难看呀!他的衣服也戴上眼镜啦……”
“那小疯子学狗爬啦!嘻!嘻嘻!……”
“黑虎子,你们家养的狗真奇怪呀,怎么没有尾巴?……嘻……嘻……”
“他们家的狗不但没有尾巴,而且**上还没有毛呢?余梦秋早已被这四个顽童打的头昏脑胀,身上的破衫裤,被撕的粉碎,虽然他咬着牙,想拚命还击,但因力不从心,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黑虎子本是个性野的顽童,见梦秋在地上拼命的挣扎着,猛的一脚,向他**上踢去。
余梦秋早已不知东南西北,这一脚,直把他踢的滚出三四步远,哇的一声,口吐鲜血,昏厥地上。
黑虎子一见自己闯了大祸,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其他的三个顽童,也看出苗头不对,跟在黑虎子的身后,拚命狂奔!
刹那之间……七八个顽童和两个彪形大汉,跑的无影无踪!
堤岸上,只剩下这个体无完肤的孩子——余梦秋。
他已不**形……头发蓬张……满面血迹……褴褛的衣衫,也变成了碎片……不知为什么,苍天专和这可怜的孤儿作对,难道他不应该在这世界生存吗?他已失去了知觉……不知什么是苦,什么是痛!
他没有泪!
也没有呻吟!
只是紧握着双拳,紧闭着双目,神色冷漠地,默默躺在地上。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秋风,吹拂着他的碎衫!
世上的一切,对他已似毫无关系……此刻——他已是奄奄一息。
但他,却不肯放弃这最后的一口气。
谁不想生存?更何况是他……尤其是一个心愿未了的人,岂能默默地死去。
一股生命的潜力,又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但他,深怕这是噩梦,他心知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不愿再睁开眼睛!
他忽然觉得心口在跳,手触之处,也是热烘烘的……同时耳际中,也听到“哗啦啦”,“哗啦啦”的海潮之声。
“难道真的没有死吗?……”
他不禁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痛……痛,使他猛的睁开眼睛,不由失声叫道:“爹爹?我没有死!仇!仇!我要报仇!……仇……仇……”
他拚命的叫喊着!
一声,又一声!
直到他声嘶力竭,才双手支面,停止了叫声!
海风吹拂着他的凌乱长发,悲惨的遭遇,使他无所适从?他感怀往事,一幕,又一幕,在脑际中现出!
他心中一阵无比的难过,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哥哥失踪了!如今剩下我一个人,叫我怎么办呢?……”
“爹说要我们去嘉定府找和尚伯伯,叫我怎个找法呢?“如果找不到和尚伯伯,爹爹的仇,怎么报呢?难道这世界上,只有和尚伯伯才可以帮我复仇吗?……”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的想着,想着,人也沉沉的睡去!
海水发出清脆的旋律,好像播送出催眠之曲……一抹阳光,爬过了西山头,映出万道彩霞……大地,是这等幽美、恬静!
突然一阵冷风,把他从憩梦中吹醒!
他觉得全身发抖,不由得连打了两个寒颤,吃惊的坐了起来。
定神望去!
青波滚滚,太阳已下西山了!
他突然想起刚才挨打的一幕情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再不离开,就是不被人家打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那么我到哪里去呢?顽童把我看成疯子、傻瓜,别人看到我不也是一样吗?……”“不会有人同情我这疯子的,尤其我这样衣不遮体的惨象,到底应该怎么办呢?……”他不知所措的想着,眼望着西方的山头,怔怔出神!
突然——他面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原来他隐隐约约的看到西山顶上,有座偌大的庙宇!
一缕淡淡轻烟,自庙寺之中,冉冉升入空际!
他如同在沙漠中获得甘泉一般,不禁高兴的叫道:“那山上不是有庙宇?庙里自然也有和尚伯伯啦!爹说过到嘉定府去找和尚伯伯,但,这里的和尚伯伯,不也是一样吗?和尚伯伯都是好心人,他教我武功,不是一样可以替爹爹报仇吗?“对!对!我这就去找和尚伯伯,他们知道我是个苦难的孩子,一定会答应我的!”
心念一决,毫不迟疑的爬了起来!
当他吃力的站起来后——突然觉得软绵绵的,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尤其是腰部、头部,奇痛无比!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打伤!但他仍然勉强的,忍耐着疼痛,蹒跚的向西山走去。
他不呻吟,也不叫痛,只是一步又一步的,慢慢走着!
当他勉强支持着疼痛,走到山下之时,已是筋疲力尽,走不动了!
举目望着面前的山道和满山的黄叶杂草,不禁踌躇不决,不知应该走哪一条路才好!天……又渐渐的暗了,马上就是黑夜的来临。
旷野风啸,一片凄凉景象。
他心知,此地不能久留,如果自己不能赶到那庙院,说不定会被猛兽吃掉。
一想到猛兽,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冷气,赶忙以手代足,向上爬去。
眼光到处,重山峻岭,树木林立,刚才的偌大寺院,已然不见!
心中不禁大为诧异,暗道:“怪!怎么那个寺院不见了呢?难道它会跑吗??……”
“不会的,不会的!寺院怎会跑呢?大概是我的眼花了,看不清楚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揉着眼睛,又向前爬去。
蓦地——苍林之中,走出一个年迈的樵夫,肩头扛着一捆干燥的树枝,哼着山歌,迎面而来。
余梦秋心中突地一震,暗道:“樵夫伯伯太辛苦啦!这大的年纪,还上山砍柴,难道他也和我一样,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吗?……”
他一面想着,一面望着樵夫,倏然伏在地上。
那樵夫,一见迎面的山路上,伏卧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小孩,也不禁大吃一惊,猛然止步。
他定了定神,仔细的打量了秋儿一阵,问道:“小孩子,你伏在地上做什么呀!
受伤了吗?”
余梦秋强忍怨愤之气,说道:“嗯,受了一点小伤,没有关系!”
樵夫见他衣不遮肤、满脸血痕的狼狈之相,知他受伤不轻,不由恻隐之心油然而起,轻叹一声,道:“小孩子,别多说啦!我知道你受伤颇重,荒山深夜,猛兽成群,你一个人,难道不怕么?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一块下山吧!”
余梦秋听他要带自己下山,不由心中大急,叫道:“樵夫伯伯,我不能跟你下山呀!我要到山顶上找和尚伯伯呀!你……”
年迈的樵夫,不待他说完,叹息一声,道:“你也看破红尘,想出家当和尚吗?”
余梦秋根本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有气无力的叫道:“我一定要找和尚伯伯呀!
老公公,求你不要带我下山好吗?”
老樵夫又道:“你已经下了决心吗?”
余梦秋恳切的道:“我爹爹叫我找和尚伯伯,只有和尚伯伯才能救我。”
老樵夫听得大感奇怪,不禁问道:“你的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的家在哪里呀?”
余梦秋泫然欲泣的道:“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的家被海潮吞没了!”
老樵夫幽幽一叹,欲言又止。
余梦秋见他不坚持带自己下山,心境大宽,说道:“老公公!你的心太好啦!
但是我非要找和尚伯伯不可,请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和尚伯伯好吗?”
老樵夫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要出家当和尚,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既然决心要当和尚,老夫也不便勉强带你下山,从这条路,走过前面的狭谷,就可以看到和尚庙了!不过,这条路猛兽很多,你要当心一点!”
说罢,又是长长一叹,肩着木柴,下山而去。
天,又暗了不少……荒山,一片冷暗凄凉……四野,笼罩着恐怖气氛!
余梦秋听说荒山之上,是猛兽聚集之地,心中早已大急,见那老樵夫一走,自己也拼命的往前爬去。
渐渐的,已感到精疲力尽!
但他为了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仍然奋力的爬着!
踉跄跄,一跤一跤的摔着,用仅有的力气,挣扎着向前爬行!
他喃喃的念道:“老天呀……让我活下去吧!帮助我吧!
我……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呀……”
“老天呀……可怜我吧!赐我力气!帮我找到和尚伯伯吧……”
“爹爹呀!秋儿要报仇!……若你在天有知,就帮助秋儿吧!秋儿要完成心愿呀!就是要秋儿死,也要替爹爹报了仇呀……爹……爹……你听到了吗?……”
他一声一声的念着,眼泪也一颗一颗的滚着……嘴角间的鲜血未干,眼角间又汩汩出血……但他不理会这些,仍然用那双无力的小手,抓着乱石杂草,爬着……渐渐的,膝盖也擦破了!血红的嫩肉,露了出来……可是,他已失去了知觉,不知什么是痛,什么是苦,只是喃喃的念着:“仇!
仇!我要报仇……”
终于——他爬过了一道峻岭,到了一道狭谷之前。
举目一瞧。
只见怪石嵯峨,遍地杂草,不知这狭谷有多长多远……余梦秋怔了一怔,心想:“这谷中不会有猛兽藏身吧!如果被它们吃了,仇就不能报了……”
心里想着,不由冒出一股冷气!
忽然一道灵光从脑际中闪过。
隐隐约约的,又听到爹的声音:“秋儿呀!要忍耐呀!遇到困难的事情,不要怕难,要勇敢要听话,这样才是好孩子“对!对!”余梦秋毅然叫道:“爹说的对!秋儿一定听爹爹的话。”
他一面叫着,一面鼓起勇气,向前蠕动!心想:“就是有毒蛇猛兽秋儿也不怕,爹爹会保佑秋儿的!”
这样一想,精神陡然大振,猛一用力,人也站了起来!
眼看就要不支的他,此时,却精神抖擞,想着美好的远景,快步向前走着。
这道狭谷并不很长,余梦秋本是一个平常的小孩,自然无法看出这谷有多长,多远!他走了一阵,不大工夫,便越过谷口的尽端!
突地……一阵歌唱梵音划空传来。
他抬头一看。
只见山峰的顶端,射出一道红色火光,那歌唱之声,也是由山峰的顶上传播过来。
余梦秋毫不犹豫的循着火光,奔了过去!
渐渐的,他发现山顶之上,是座偌大的庙宇,那歌唱的梵音,越听也越觉悲壮!
他心里明白,知道这梵音,是和尚伯伯在念经,不禁为之自言自语道:“好啦!
到啦!找到和尚伯伯啦!……”
心念未了,蓦见眼前灰影一闪。
余梦秋大吃一惊,倏地止步。
定神瞧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前已站着一个灰袍僧人!
那灰袍僧人,一见他这副衣衫褴褛的惨相,不禁怔了一怔,问道:“小施主,你半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余梦秋不待他说完,“嘭”的跪在地上,说道:“我是来找和尚伯伯的,求和尚伯伯收我做徒弟……”
灰袍僧人闻言又是一怔,道:“我佛虽然慈悲,但不度无缘之人。小施主,你满身血迹,衣不遮肤,只怕……”
余梦秋本是聪明透顶之人,听他的话音,不禁心中一怔,脱口叫道:“和尚伯伯,请你答应我吧!你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灰袍僧人长眉一轩,叹道:“你既然有此心愿,就带你去见主持方丈,看看你的造化吧!”
说罢右手轻轻一拂,一股绵绵劲力,把秋儿托了起来,人也转身向峰上走去。
秋儿吃了一惊,忖道:“奇怪,他怎么右手一挥,就有一股力道把我托起来呢?……听他说要带我见主持方丈,看来那主持方丈的本领,一定比他还要大啦!如果答应收我做徒弟,爹爹的仇就可报了!……”
一股惊喜之心,使他心境大开,一见灰袍僧人已走出二丈以外,赶忙拔腿从后追去。
这时……他感到无比的甜蜜,未竟的心愿,也有了无限的希望……夜幕……笼罩着山野的一切……月光溶溶,他脸上也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灰袍僧人虽是慢步而行,但,余梦秋却跑的气喘如牛,所幸这段路并不太远,越过一处窄小的隘道,便到了寺院之前。
余梦秋用手一抹脸上的汗水,定神向寺院望去。
只见这座偌大的寺院,是由红砖搭盖而成,院中花木扶疏,寺堂鳞次栉比,巍峨壮观,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庙门之上,横列着三个斗大金字——清心寺。
余梦秋,一心想着主持方丈答应自己留在此地,略一张望,立即跟随灰袍僧人,进入寺院之中。
灰袍僧人把他引至院中,转身向他说道:“小施主,你先在此稍待,老衲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待秋儿回话,人便转入通道之中。
这时——清心寺的众僧,作课已毕,见慈超大师带着这样一个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小孩而回,不禁心中都大感奇怪,纷纷向秋儿投过惊异的一瞥!
秋儿见众僧都好奇的看着自己,心中感到无比难过,但,自己弄成这等惨不忍睹的怪象,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他这一低头,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自己的衣衫破碎不堪,身上血迹片片,皮肉已完全暴露出来。
用手一摸自己的裤子,不禁又是一惊!
原来娘给自己做的蓝缎夹裤,也有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后面,一道长长的裂缝,变成幼童穿的开裆裤了!
突感到脸上一阵燥热,赶紧的蹲下身子。
他这惊奇举动,引起众僧一阵哄然笑声,同时,大家也在窃窃议论……因为:这所寺院,有个规矩,凡是来到寺院的客人,都被引到客房,不知慈超大师为何要这小孩在院中等待,而且又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正在群僧窃窃私议之际!
突然,通道之中,走出了主持方丈、慈元大师和上院方丈慈超大师两人。
慈超大师向主持方丈合十说道:“就是这个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儿童!”
慈元大师双目神光一闪,凝眸在秋儿的身上打量了一阵,摇摇头道:“此子根骨虽佳,却非我佛门中人,而且华盖发暗,杀情两孽过重,若是收留下来,无疑自找烦恼!”
说至此顿了一顿,又道:“夜深山寒,叫他离去多有不便,留他过了今宵,明晨下山去吧!”
说罢,正待转身而去,蹲在地上的秋儿,突地跑到主持方丈身前,跪在地上祈求道:“和尚伯伯,求你答应收留秋儿吧!
秋儿一定听话!……”
慈元大师倏地面色一肃,道:“并非老衲不愿收留你。只因你不是佛门中人……”
秋儿闻言心中大急,又自祈求的说道:“和尚伯伯,求你答应我吧!只要你传授我武功,我什么苦都可以受,秋儿一定听话……”
他本要将爹爹的惨死、哥哥的失踪,一切经过说了出来,但,胸口中的怒气,压得他无法启口,话说了一半,人便感到一阵昏厥。
慈元大师庄重的说道:“我知道你身世可怜,遭遇悲惨,因为你我佛门无缘,就算老衲有收留你之心,却不能破了我佛戒律!”
秋儿知道和尚伯伯不愿收留自己,不禁心中一阵无比的难过,眸中泪水,突然泉涌而出……慈元大师倏忽轩动双眉,冷屑的说道:“我佛虽然慈悲,但不度无缘之人,小施主,你起来吧!”
秋儿的心中,如受锥刺,不由大声叫道:“和尚伯伯,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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