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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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过来替我更衣。”
床幔子内懒散响起疯子的声音。已经是第六天了,从那天下午开始我就再没回到过住的地方,按要求,我在疯子的华丽寝室里打了个地铺好随时伺候。疯子对女人的口味没变,还是生冷不忌,那些小姐们环肥燕瘦的什么样的都有,大多脾气不好,当然,也只是对着我的时候不好,对着疯子的时候还是很殷勤的。讨好的话说的比我都溜,真佩服。偶尔也有一两个不讨好话也不多很内绣的小姐,只是上了床会更折腾些,事也更多些,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好在疯子也只让我做些他要求的事,对那些小姐们的要求倒可以全当没听见。不然非累死不可。就是这样也够戗,疯子事也不少,忙前要洗澡净身,中间要酒要茶,事后人走了还得给他推背捶腰,天天如此,身体真好。
“是。”听见召唤赶紧从地上铺盖里起来去榻上取过袭衣,又拿起准备好的干净手巾一起走到床前,伸手将幔子掀开挂上。里面这会陪着疯子躺着的是工部左侍的千金,叫什么不记得了,是个内绣的,不多话,心思却极重,我听着她和疯子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拐弯抹角的说出其他各位小姐不好的地方,例如性格脾气啦,心机算计啦,身材样貌啦,家世背景或者其父亲在朝里心向着谁啦。如此种种,也真难为她都记的住。疯子已经坐起来了,似笑不笑的看着我,伸手把衣服给他披上;“少爷,您的衣服。已经都预备好了,您现在沐浴吗?”嘴里回话,手里将手巾递给那位工部左侍的千金让她搽脸;“来接小姐回西院的轿子在外面了。”其他的就不必我多事了,退下一边。
疯子照常披上衣服准备转进屏风后面沐浴,往常这时候陪着的小姐会趁这工夫穿戴整齐然后由等在外面的轿子送回西院去。她们其实是自由的,如果要走,疯子绝对不阻拦,奇怪的是居然没一个要走的,这点让我很纳闷,都不愁吃穿的,干吗非来受着气?有钱人的想法猜不透。
“风。我不想再回西院了,免得又被人说三道四的,和她拌嘴怪没意思的。”左侍小姐忽然直起身拉住正要下床的疯子软语要求。眼睛里都是水珠子,委屈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她说的是那个蔡小姐,刚听见她在床上含沙射影的说半天了,好象是那蔡小姐欺负她,老说些着三不着俩的话气她。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我就在床边地铺上,想听不到都很难,却也很替这小姐可惜。疯子的性情我多少是知道些的,这位小姐说出这样的话,估计这西院是真的不用回了。果然,疯子抽回被拉住的胳膊迅速下床都没多看她一眼,语气是温存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这小姐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
“也好,这西院是小了些,你住里头的确是委屈了。我吩咐人送你回去吧,你也离家好些日子了,王大人该惦记你了。去准备准备,这就去吧。”尾音是从屏风内传出来的,疯子真狠。
“我~~”那小姐被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了半天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又都忍住咽下,最后一咬牙道;“我在这里爹是放心的,只是我也想念爹爹了,正想要回去看看,趁这会回去看看也好,指望蔡家妹妹能想明白,别再乱说什么了。”眼泪流的快啊眼眶红的都没样了,可惜疯子看不见。
这小姐也是个人精,话说出来即没反驳疯子又扣着只是回去看看还要回来的,厉害,佩服。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疯子有什么好的?要找也找个正经人过日子啊,就他这样,不定什么时候出点乱子,到时候说不好就是连坐的命,脑袋可就只有一颗。也就是心里想想,不关我事,闭嘴待着。
屏风里好半天没回话,就听见哗哗水声,小姐边穿衣服边等判决似的不停往屏风方向瞅,过了老半天,久的那小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疯子听来愉快的声音才又响起;“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吧,让管家准备些礼物带回去,替我问候王大人。”听见这话,连我都暗陪着那小姐松了口气。
那小姐自己出去了,我继续隐在旁边当摆设,实在有些困了,疯子没日没夜的混,连累我也跟着没觉睡。偷偷抬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还好,等疯子洗完澡就该能睡觉了。只是这些天疯子除了使唤我外,并没有找我什么茬啊?难道是时机还没到?
“青儿,过来。”声音听着闷闷的,象是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是。”应了声照吩咐走进屏风后面,难怪声音闷闷的,疯子整个人都埋里了,水没过了脑袋,声音不闷才怪;“少爷,有什么吩咐。”站在桶前,我其实很希望他就永远这么埋着别出来。
哗的从水里猛站起来,半身湿漉漉的直往下淌水。还是不高兴,他眼睛里的愤怒一点都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刚才你多看了她好几眼,你可怜她?觉得我狠是吗?你心里向着谁?”
不是吧,这都知道?偷眼往我刚站的位置瞅了一眼,真的,角度刚刚好能看见。难怪疯子坚决要求在他洗澡的时候我必须站在那里,原来是方便监视。这人疑心真重,我得更小心些。
“此事轮不到青儿多嘴。”我是觉得你狠,但这都是你的事,我保护好自己是正经。
“轮不到你多嘴?”讪讪冷笑,转身趴上桶沿背对着我道;“替我擦背。”听见他牙齿在打架
“是。”这活容易,又不是没干过。探身捞起泡在水里的毛巾用力擦拭,很用力,都红了。
“你。。。”一定是疼了,疯子扭头瞪了我一眼张嘴想骂,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珠一转又憋回去了,转回脑袋继续趴那让我擦,半晌又道;“你真觉得我狠吗?你看她比看我多。”
怎么回答?好象是应该实话实说,也好给他个赶我的机会;“是,少爷心如蛇蝎。”
“你。。。”又瞪过来了,还是继续憋回去趴好道;“你想激怒我?想借机去找三少?”
“青儿只是个马前卒,时机问题不是青儿该考虑的。”疯子的伤药真好,上次的伤疤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有机会弄点过来,以后说不定用的着。
“时机。。。时机。。。”疯子没再说别的,喃喃念叨着‘时机’二字想心事。
“少爷,擦好了。”拧干毛巾退下一旁,总算快是完事了,真困。
给少爷擦干身子换上睡衣,伺候着喝口水上床睡觉。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让放下床幔子的。好容易打理妥当,我脱了外衣躺回地铺打算继续睡,大半年的好日子惯的我现在都熬不了夜了。

“青儿,你觉得府里住的这些女人那个好?”疯子看来很精神,侧身撑着脑袋问话。
“都好。”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再说了,这些小姐们只是看不起我并不过多刁难。
“都好?一个不好的都没有吗?你。。。这些天你冷眼看着,什么想法都没有吗?”
啊?!想法?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唉,疯子不累的吗?睡觉好不好?“没有。”
“你。。。”蹭的坐起来了,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疯子脸都气红了,虽然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就见疯子用力深呼吸着用吃人目光盯住我道;“你是石头,是木头,是没魂魄的死物,你根本就不该活着这世界上,杀了你都不解恨。”
杀我?一个激灵蹿过,被子下的手掌不自觉将指刀翻出扣紧,说不害怕是假的。虽然我知道自己是用的着的棋子,可这疯子太难揣测,精神又不大正常,万一他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的真把我杀了,我多冤的慌。要真这样,宁可先下手为强,我死不如他死,事到临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青儿,青儿?睡了吗?”见我半天不答话,疯子象是冷静了下来,放软了口气唤我。
干脆别理他装睡好了,听他口气是冷静了。反正我也是真困了。睡觉,爱谁谁。
迷迷糊糊中我好象听见疯子小小声叨咕了一句‘睡,睡,就知道睡,和我说句话会死吗?’唉,真的会死,会累死。他是少爷什么都不用干,我可是从早伺候到晚。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精神,刚开始只是一天一个,玩玩闹闹就算了,没两天就一天两三个了,还每晚必留女人寻欢,我很累。
跟着下来有近半个月吧,疯子越来越急噪了,他嘴上不说,可我能看的出来。他对女人的需求也变的更大了,经常搂着三四个女人在屋子里闹腾,还老拿一种近乎炫耀得意的目光瞅我。真是的,跟我炫耀什么啊?这些女人就是白给我,我也用不了啊,没那功能的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三少派来催促行动的心腹到了。夜里很晚来的。我都睡了。是直接从窗子翻进来的,估计是怕人看见。没敢让人知道我已经醒了,只闭着眼睛偷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风公子,我家主人命我前来问问,怎么青姑娘还没过去,可是有什么变故?我家主人说了,时不我待,那边越来越紧得赶紧行动才行。”很陌生的声音,听来大概三十不到吧。
“知道了,回去告诉三少,我知道该怎么做。”疯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简单应声答应。
来人显然不太放心疯子,得了回信并不着急走,迟疑片刻才道;“这位就是青姑娘吧。”
我看不见,不过相信来人说话的时候定是看着我或者指着我的,身子一僵,一动都不敢动。
“是,怎么?有问题?”声音里有不悦了,疯子喜怒历来无常,我倒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只是。。。”稍微犹豫后来人道;“公子该知道事关重大不可稍有差错,而且我家主人。。。公子高才,我家主人即便不说,公子也该明白。多说无益,小人告退。”
嗖的一声,我听见窗子微微响动,估计那人是走了。要换地方了,希望那位黄公子能正常点。呵呵,只要火头起来了,以后的事情就要看天意了。相信他们原本的计划里,我只需要跑去找黄三少就够了,可惜,我有我的打算,到时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恐怕就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
打着自己的算盘没办法继续睡觉,房间里很久都寂静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疯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道;“你高兴了?终于可以去找三少了。怎么?不起来庆祝下吗?”满满的讥讽奚落。
我庆祝?我高兴?要不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何必受这摆布?好好过我的日子比什么都强。懒的理他,闭眼继续睡。三少给的地址我放那里了?好象还在那边空屋子里呢,明天去找找看。
“你高兴啦?满意啦?要见心上人了是不是?”疯子又发神经了,从床上跳起身冲上来一把拎起我一阵摇晃,眼珠子通红;“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很得意是不是。”
得意?任人鱼肉摆布也值得我得意?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直不都是他们在算计吗?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将我**于指掌中很有趣对吧?你的指刀呢?不是经常忍不住翻出来想杀我吗?你杀,你杀啊,你现在就杀,杀了我你就自由了。杀啊。”强拉起我藏着指刀的手,拽出薄刃贴在我手中抵上他的脖子。样子很凶,不过感觉不到杀气,他看起来悲大于怒。
“你这个冷心无情铁石心肠的恶毒女人,你说话啊,说啊,你杀了我,杀了我。”眼神开始迷乱了,刀锋被他强摁在我手上滑过他的胸口,疯子的动作越来越粗暴了,他象是受伤的狮子。
这人真的疯了,话也能反着说吗?强盗在责怪被抢的人没人性?天理何在?也对,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看见过天理。只是这疯子再这样闹下去可不行,万一他真错手杀了自己,我还得替他偿命,太不划算了。可他现在这样。。。不行,得叫醒他。狠了狠心,抬手重重的煽出一个大耳光,五个指印立即清晰完整的在他脸上呈现出来。这人脸真硬,打的我手都疼了。
很有效,疯子不动了,愣愣的看着我,眼中莫名的悲伤看着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该高兴才对啊。慢慢的,悲伤又转变成迷乱。他突然一把抱住我翻身压上来。狂乱混沌的撕扯我的衣服,嘴里模模糊糊的反复念叨着;“青儿,青儿,答应我,回来,一定要回来。”
放软身子不做反抗,保命要紧,我可不打算做无谓的抗挣。回来?我傻啊?
就在疯子越来越迷乱控制不住的时候,窗外咝的飞进来个什么东西正打在疯子的手腕子上。疯子一惊回过神来,我跟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一颗很普通的小石子。
“风公子,一切请以大局为重。”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还是能听出就是刚才来传话的那人。心里有些感激他,不然又是一番折磨呢。趁着疯子惊讶放手,我盖好被子躺回去继续睡觉。而疯子却象是我用来练习的木偶一样,呆呆的在旁边一直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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