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司公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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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道:“在下入山遇虎,狼狈奔逃,受了皮肉之伤!”
“噢!施主请便吧!”
“在下很奇怪小师太一个出家人,何以……”
“施主不必过问这些事,还是请吧!”
“可是在下却认识墓中人!”
“什么,你认识贫尼兄长?”
甘棠全身一颤,栗声道:“什么!他是你兄长?”
“阿弥陀佛,是贫尼俗家兄长!”
甘棠如中雷击,身形晃了两晃,几乎当场栽了下去,天呀,她竟然会是自己的未婚妻西门素云。
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日,也正是她出嫁“青龙堡”少堡主卫武雄之期,想不到她竟然在洞房之夜脱走,出家当了尼姑。
于是——
西门嵩血洗“苦竹庵”,西门素云自断一臂,卫武雄的替身火焚“苦竹庵”,媛媛现身迫她上路……这些谜不问自解。
“弃尘”女尼秀眉一蹙,道:“施主似乎很激动?”
“这……”
“为什么?”
“小师太俗家姓名可是西门素云?”
“不错,施主如何称呼?”
甘棠怆然道:“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小师太不问也罢!”
“弃尘”面色一连数变,道:“施主似乎话中有话?”
甘棠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什么感受,暗念自己目前血仇未报,功力尽失,对方业已出了家,自己也已亲自退了婚,又与她父亲结下了不解之仇,往事已矣,把它埋藏在心底算了,何必自寻烦恼。
心念之中,深深注视了对方一眼,掉头离开。
“施主且慢走!”
甘棠不期然地止步回首,冷漠地道:“有何见教?”
“施主何不把话说明再走?”
“哦!在下无话可说!”
“不!施主定有话说!”
甘棠横了横心,道:“说起来徒乱人意,小师太四大皆空之人,何必苦苦追寻因由!”
说完,再度举步……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奔而至,眨眼到了跟前,向“弃尘”一躬身道:“奉堡主之命,请小姐回去!”
“弃尘”合什道:“贫尼法号弃尘!”
来人闻言之下,尴尬异常,半晌做声不得。
甘棠目光一瞟来人,是一个麻面老者从得他正是“玉牒堡”外务管事金浩。
“弃尘”再道:“烦上家父,贫尼出家之人,不敢再沾尘俗!”
金浩又打了躬道:“堡主立等,叫小的一定请小姐回堡!”
“弃尘”指着旁边另一座巍峨的巨冢,道:“我来此,是拜家母之墓,以了俗因,从此将永绝世俗,你回去吧!”
“这……小的如何复命?”
“就是这样照直回禀。”
金浩目光扫到甘棠面上,冷冷地道:“朋友是……”
甘棠以更冷的声音道:“过路人!”
金浩望了望西门素云,又回到甘棠丽上,沉声道:“朋友报个名儿?”
“过路人!”
“老夫眼里不揉砂子,朋友,说实话吧。”
甘棠无名火高千丈,但想到功力全无,何必自取其辱,忍口气便过去了,当下口里微哼一声,转身便走……
金浩横身一栏,道:“朋友,交代明白再走不迟!”
“弃尘”缓缓地道:“金管事,不要留难他,让他走吧!”
甘棠心中痛苦万分,若非被“阴司公主”的怪异指风封住了功力,像金浩这等角色,连正眼都不值得一看。
蓦地——
一个黑衣劲装汉子奔了过来,一见甘棠之面,顿时面目失色,栗声道:“禀管事,他便是昨天与堡主交手之人!”
“哦!”
金浩也是面色大变,连退三步,口中发出一长两短的尖厉呼哨。
“弃尘”突地朝两人中间一站,道:“施主还是急速离开吧!”
甘棠心中业已大起恐怖,对方不知自己功力尽失,否则何必呼哨求援,要擒自己,易如反掌,如堡中人闻讯而至,又是不了之局,西门嵩也不会放过自己,心念之中,向“弃尘”道:“小师太,但愿能再见,那时在下将坦白奉告一切!”
说完大步离开。
金浩与那汉子,慑于昨天甘棠出手杀人之威,不敢拦阻。
甘棠心急如焚,但他只能从容迈步,如果一跑,势非露出马脚不可。
刚走了不到十丈,耳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甘棠暗道一声:“苦也!”知道无法走脱,干脆止步回身,一看,一个锦袍老者正怨毒地望着自己,他,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西门嵩打量了甘棠一遍,沉声道:“小子,报名!”
甘棠恨恨地道:“过路人,无名无号!”
西门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打错主意了!”
说着身形一欺,出手便抓……
灰影一晃,“弃尘”拦在中间,幽幽地道:“爹爹,放他去吧!”
“为什么?”
“何苦要作孽!”
西门嵩双目一瞪道:“作孽,你要教训我?昨日死伤近十人,他口口声声要取为父性命,站开!”
“爹爹!”
“大逆不道的丫头,听着,随父回堡,蓄发还俗!”
“弃生”面色惨变,疾退数步,栗声道:“阿弥陀佛,罪过!”
西门嵩厉声道:“放屁!什么罪过?不听父命是为不孝,背夫出走,是为不节,你修的什么行?念的什么佛?”
“孩儿自断一臂,算是还了养育之恩……”
“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敢摧残躯体,不必多说了。”
“孩儿但求一死!”
“办不到!”
“弃尘”登时双目泪滚,悲声道:“女儿不孝。但奉劝一句,因果循环是可怕的,望爹爹……”
“住口!”
“弃生”仰面向天,怆然道:“佛主接纳弟子!”
独臂一举,拍向自己的天灵。
“呀!”甘棠脱日惊呼了一声。
西门嵩冷哼一声,一扬手,“弃尘”拍向天灵的手,虚软地垂了下来,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就在阻止了女儿自决之后,西门嵩扬起的手并未收回,闪电般地向甘棠扣来。
甘棠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一下被扣个正着。
“噫!小子!你竟然不反抗?”
甘棠怒目切齿,闭口不答。
西门嵩用手一探,骇然道:“原来你已失去了功力!”接着回头道:“金管事,带回去!”一抖手,甘棠飞栽三丈之外。
外务管事金浩一个弹身,伸手抓起甘棠向堡中奔去。
西门嵩也挟起西门素云,电闪而逝。
“玉碟堡”刑堂秘室之中,灯光昏黄,显得阴森可怕。
甘棠被反缚在一根木柱上,西门嵩与陆秀贞并坐长案之后,刑堂堂主“半面人”恭立一侧。
西门嵩阴恻恻地道:“小子,报出你的来历。”
甘棠目眦欲裂,厉声道:“西门嵩!我恨不能饮你的血,剥你的皮!”
“嘿嘿嘿嘿,你倒是倔强得紧,是否要受皮肉之苦?”
“奸夫淫妇,你们的末日快到了!”
西门嵩离座而起,栗声道:“本座活劈了你!”
陆秀贞粉腮的表情难看已极,一抬手道:“师兄!且慢!”
“师妹有什么意见?”
“你听到他的话没有?此中大有文章!”
“嗯!他……”
陆秀贞双目如电,略不稍瞬地照在甘棠面上,突然怪笑一声道:“是他!险些被他瞒过!”
西门嵩一怔,道:“师妹有何发现?”
陆秀贞不答所问,离座而起,走到甘棠面前,纤手朝甘棠面上抓去。
甘棠一颗心顿往下沉。
面具应手而落。
酉门嵩骇然大震道:“怎么会是他?”
陆秀贞目注“半面人”道:“邱堂主,上次是你负责掩埋他的?”
“半面人”俯首道:“是!”
“死了还能复活,怎么回事?”
“卑堂解不开这个谜!”
甘棠五内皆裂,看来“半面人”非受连累不可,自己死不打紧,连累了救命恩人可是难以瞑目的事。
西门嵩“砰”地一拍案桌道:“是了!”
陆秀贞回头道:“什么是了?”
“他就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哦!”
“不过很奇怪!”
“怎样?”
“他怎样会成为‘天绝门’少主呢?”
“很简单,问他。”
甘棠怨毒地瞪着陆秀贞道:“贱人!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陆秀贞杏目圆瞪,厉声道:“甘棠!再让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姓陆……”
“廿门清誉,被你这贱人败坏了,还千方百计迫害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死了的父亲在冥间会告诉你!”
西门嵩阴声道:“用不着和他斗口,办正事吧。”
甘棠目光扫向西门嵩,切齿道:“老匹夫,先父把你待为知己,你竟然先奸友妾,后迫遗孤……”
西门嵩老脸现出一片狰狞之色,暴声喝道:“闭上你的嘴!”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推门而入,来的赫然是“弃尘女尼”——西门素云。
陆秀贞面色一变。
西门嵩怒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西门素云面对甘棠,粉腮肌肉连连**,幽幽地道:“甘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说完,转向西门嵩道:“爹爹!女儿最后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放了他!”
“办不到!”
“您为什么非要他的命不可?”
“滚出去!这事你不许过问!”
甘棠的心,如被滚沸的油在煎熬,恨,几乎使他发狂。
西门素云粉腮滚泪,凄声道:“爹爹!女儿答应您任何事,只求您放过他!”
西门嵩斩钉截铁地道:“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女儿不忍见‘玉牒’一门,灰飞烟灭。”
“丫头,你再不滚我要你的命!”
“女儿求之不得!”
“你想死我偏不要你死!”
“爹爹!言尽于此,女儿拜别!”
话声中,盈盈拜了下去……
“起来!”
西门素云跪伏着没动,西门嵩再次喝道:“起来!”
陆秀贞倏地惊呼一声:“血!”
一股殷红的血水从西门素云的身下流出。
西门嵩弹身越案而出,双手抱起他的女儿,只见她胸衣上露出半截刀柄,鲜血仍不断溢出,业已断了气。
这一着,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甘棠长叹一声,闭上双目,心想,一个善良而刚烈的女子,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父亲,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西门嵩天性未泯,眼中流出了两串泪珠,片言不发,捧起西门素云的尸体向密室之外走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邱堂主!看好他!”
“遵令谕。”
陆秀贞吩咐了“半面人”一句之后,急急出了密室,现在,剩下甘棠与“半面人”相对。
“半面人”瞄了甘棠一眼,迅快地向室外奔出,片刻,又折了回来,先松开了甘棠的缚,然后急声道:“我们走!”
甘棠愕然道:“走?”
“不错,迟恐不及了?”
“前辈是?”
“少主,慢慢再解释,为了争取时间,只好委曲少主了!”
说完,挟起甘棠,电奔而出,转了两弯,开启机关,进入地道,奔行足足盏茶时光,才到尽头,启开门户,竟然到了堡后的山脚。
“半面人”连停都不敢停,闪电般进人山区,越过数座峰头,到了一处林木遮天的峡谷中,放下甘棠,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终算脱险了!”
甘棠站起身来,感激万分地道:“前辈……”
“半面人”一摇手道:“少主,卑座是‘天威院’掌院程琦!”
甘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道:“你是程院主?”
“是的,卑座隐身‘玉碟堡’,已有十余年,今天,算是结束了,可惜……”
“可惜什么?”
“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
“我很抱歉。”
“不!少主何以失了功力?”
甘棠把“叠石峰”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天威院主”程琦咋舌道:“想不到‘死神’的妻子‘阴司公主’竟然还在人间,这一来,算是断了祸源。”
“她用的是什么指法?”
“断元神指!”
“我的功力业已被废……”
“不是废,乃是被封住。”
“封住?”
“是的!”
“还不是等于废了一样?”
“不,这种‘断元神指’,武林中或许无人能解,但却难不倒本门!”
甘棠大是振奋,脱口道:“程院主能解得了?”
“卑座可以勉强一试,现在请少主跃坐,默运神功心诀,待到真元破开之时,务必加力施功。”
“好!”
甘棠闭目跌坐,心中暗念心诀。
“天威院主程琦”先点了他一十八处大**,然后双掌一拍“天突”一拊“命门”缓缓逼入两股热流。

盏茶工夫,甘棠体内真元开始蠢动,那逼入的外元,也逐渐加强,如两道汹涌巨流一上一下地撞激,冲突。当下急运复活的真元,接应外力。
汗珠,大粒地滚了下来。
全身猛然一震,真气破开,功力尽复。
“天威院主程琦”收回手掌,自行调息。
甘棠疾运功三周天,然后缓缓睁开眼来,望着程院主委顿的神情,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若非他,自己这次被擒,决难逃死劫。
“半面人”之谜,算是揭晓了,自己得入“天绝门”据太夫人侍婢白薇说,是程院主引介,不然焉有今日,这份恩情,的确够重的了。
不久,程椅收功张目。
甘棠诚挚地道:“程院主,在下十分感激!”
“少主言重了,卑座不敢当。”
“有几个问题请教院主!”
“少主请见示。”
“西门嵩之子西门庆云何以要扮成白袍怪人,与‘死神’一般无二?”
“这问题目前还不清楚……”
“哦!我想起一件事了,西门庆云自决之日,是他首先劫取‘奇门派’属下送往少林的人头,同时,以残酷的手法,迫问口供,而少林掌门的替身失头,是‘死神’下的手!照此而言,西门庆云与‘死神’之间,定有相当关系。”
“西门庆云平日不在堡中,据说是另外经师学艺……”
“对了,他可能拜在那化身‘死神’的白袍怪人座下。可是那白袍怪人的本来面目是谁呢?据‘阴司公主’所说,是她一手造就出来的!”
“卑座曾有一次在堡后无意中瞥见那白袍怪人,所以曾要潘香主转禀少主,伺机揭开对方面目,想不到竟是少堡主西门庆云。”
“还有,半年前西门嵩邀请各门派举行群英大会时,曾有一张‘血帖’落在堡中,那‘血帖’是否已被‘死神’取回?”
“没有,至今仍供在令庭之内!”
“西门庆云既与‘死神’有源渊,不加害‘玉牒堡’情在理中,但那‘血帖’他不曾取回,半年来‘血帖’出现了十次以上,难道不止一张……”
“这极有可能,堡中那‘血帖’每日可见,不曾动过!西门嵩当知‘死神’之谜?”
“也许,可惜卑座已不能回堡了!”
“我很抱愧!”
“不,少主不可自责。”
“我想……”
“少主想什么?”
“折回‘玉牒堡’找西门嵩那对狗男女算帐!”
“不可!”
“为什么?”
“第一,‘玉牒堡’按上古奇阵所建筑,外人寸步难行,有入无出,不过这一点尚无关紧要,卑座十余年来留心观察业已绘成一幅草图……”
“哦?”
“第二,少主目前决非西门嵩之敌!”
甘棠惑然道:“什么,我不是西门嵩之敌?”
“是的!”
“坟场一战,若非你阻止,我已毙了他,怎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不是他本人!”
甘棠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不是他本人?”
“那只是他的替身,西门嵩本人据说在地下室中修炼一种神功,一月很难露上一次面,大小事全由他的替身出面办理。”
甘棠激越地道:“那出手擒我的……”
“是他本人!前次与副门主陆秀贞在一道的是替身。”
“天下会有这般惟妙惟肖的人?”
“是易容化装,这替身是西门嵩得意弟子卫武雄……”
甘棠心头大震,栗声道:“卫武雄,‘青龙堡’少堡主做西门嵩的替身?”
“一点不错,所以在坟场中,卑座阻止少主下杀手!”
“哦,大意外了!”
甘棠想起“百毒公子”毒洗“青龙堡”,卫武雄能逃脱死劫,原来他不在堡中;又想到“苦竹庵”前,卫武雄也有一个替身,事实若不揭破,的确使人迷惑不解。
江湖中,诡谲险恶,于此可见一端。
“照‘阴司公主’所说,她丈夫‘死神’确已于十年前与千名高手同归于尽,现在的‘死神’,是她造就为报复千名高手围攻之仇的。那假的‘死神’既已炸毁‘叠石峰’,企图毁了‘阴司公主’,目的当然是不甘驱策,制造血劫,则他前此所为,是被逼处此,倒有可原谅之处。”
“事实恐怕不是这样?”
“何以见得?”
“据‘阴司公主’透露,她造就的人反噬,是在十日之前,而‘死神’血洗‘百毒门’,是在事后,他若有心悔改怎会再传‘血帖’?”
“是,但对方的目的何在呢?”
“必须对事实来证明,哦,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程院主可曾听说过一个白发红颜的怪女人?”
“白发红颜的怪女人?”
“是的,隐居在太行山中避世已三十年,功力高得难以想象!”
程琦攒眉苦思了很久,一摇头道:“想不起是个什么人物。武林中奇才异能之士,多得不可胜数,对方如不插身江湖是非,你永远不会知道,何况三十年岁月,可能已改变了本来的面目。少主何故问起这件事来?”
“我赴‘百毒门’途中所遇!”
甘棠口里说话,心中却在转着念头,太行山峡谷中那怪女人,以指示“百毒门”所在和借“辟毒珠”为条件,要自己代她查探当年血洗“圣城”的凶手,还附带着履行条件之后,告知义父义兄当年被肢解之谜。
这些,是否该告诉“天威院主”呢?
怪女人的用心,已然叵测,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说出来恐弊多利少。
血洗“圣城”的凶手是“魔王之王”与“魔母”等无疑,自“死神”肆虐巨宅之后,“魔母”母子下落不明,不论那怪女人是何用心,这血仇非自己亲手索讨不可。怪女人功高莫测,若被她捷足先登,自己岂非落了空,设或她有居心,后果就相当严重了,修习“武功篇”全部之后再行动,顾虑就少了。
心念之中,决定暂秘而不宣。
“天威院主”沉重地道:“少主,不管‘死神’是何来历,武林劫运已成,请少主还是依太夫人谕命,先运地宫,参修更高武学,以应付未来艰险,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甘棠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
“那少主就行动吧!”
“你呢?”
“卑座职司本门耳目,自应继续在江湖中从事份内的工作!”
“可是‘玉碟堡’会放过你吗?”
“这点少主不必过虑,请看!”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颗桐子大的丸,捻开,放在口中一阵咀嚼,然后朝疤痕累累的那半边面上一涂,复用手一抹……
呀!
“天威院主程琦”赫然是一个姿色撩人的半老徐娘。这种易容之术,的确是妙绝天下,当下赞叹道:“程院主,你隐身‘玉碟堡’十多年,竟然没有被人拆穿面目?”
程琦微微一笑道:“本门‘计谋篇’所载的易容之术,堪称天下一绝,少主将来会有机会修习的,这不过是十之二三,据太夫人说,如得全部精髓,不但易容于弹指之间,就是形体,也可以改变。”
“哦!本门武学,博大之外还该加上玄奥两字。”
“上次给少主的五副面具都使用过了?”
“是的,最后一副……”
“卑座已取身边,另四副请赐还。”
甘棠取出另外四副面具,交还程琦。
程琦取出三粒不同颜色的丸子,和三粒带蜡壳的丸子,双手献过道:“少主留在身边,必要时可以使用,这是三粒‘易容丸’和一粒‘复容丸’!”
甘棠接过收好,道:“程院主,你早知我的身世?”
“是的,奉太夫人的谕,打探少主昔日仇家!”
“关于副堡主陆秀贞的来踪去迹,你知道吗?”
“记得十年前一个深夜,她来投奔西门嵩,以后两人便分掌‘玉碟门’卑座所知,仅只于此!”
甘棠无言地点了点头,心中对后母陆秀贞当年如何得脱死劫,仍难以想象,在模糊的记忆中,她是一个不谙武功的弱女子,而现在,事实证明她武功高得出奇,难道十年之中,有这样大的成就?她何以称西门嵩为师兄,是先后同门吗?太不可能了。
记忆中,她温文尔雅,十分贤淑,何以前后判若两人?
她为什么同西门嵩沆瀣一气,不择手段地迫害自己?
由此,他联想生身之母,她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弃夫撇子离家?为什么父亲不愿提到她?首座长老南宫由要自己找到“三目老人”,打听母亲的生死下落,这“三目老人”又到何处去寻?“天威院主”职司江湖耳目,见闻必广……
心念之中道:“程院主,可曾听说有‘三目老人’其人?”
“三目老人?”
“是的!”
“听说过,是一位前辈异人,功高莫测,但极少过问江湖是非!”
“关于他的行踪……”
“这就很难说了,他已经很多年不露面江湖!”
“以往呢?”
“听说他在十五年前,曾在桐柏山下,救过丐帮掌门‘无忧神丐洪乐天’一命,也许洪帮主知道他的行踪。”
骨肉天性,使甘棠恨不得立刻找到“三目老人”问个详细,如果母亲还在世间,可以一尽人子之心,如果母亲业已归天,也得知道其中因由,当下略显激动地道:“丐帮总舵设在何处?”
程琦讶然道:“少主要去丐帮?”
“是的!”
“卑座愚见,少主先返地宫参研武学为上……”
“如不办妥这件事,恐无心所学!”
“少主要办什么事?”
“找到‘三目老人’,问明家母的生死下落!”
“哦!这是大事。但可缓可急,而且洪帮主未必准知‘三目老人’行踪。”
“我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由卑座代办如何?”
“不,我必须亲自尽这一份心!”
“既然如此……丐帮总舵设在‘南阳’城外五里墩武侯祠!”
“好,我立即动身!”
“少主何不改变一下容貌?”
甘棠心念一转,目前最可怕的劲敌是“死神”,而自己的本来面目,业已落入“死神”眼中,遇上了是件麻烦事,当下一点头道:“也好!”
说着,取出一粒方才程传给他的“易容丸”就近取了溪水,在掌心中研化,往面上一阵涂抹,转眼间变成了紫蕈色的面孔。
程琦道:“少主,这‘易容丸’涂抹之后,等于天生的皮色一般,除了用‘复容丸’,水洗不脱,汗湿不变,漱洗沐浴一如往常,不必顾虑到面容。”
甘棠暗地咋舌,这种易容之法,神仙也无法揭破,比之人皮面具高明多了。
南阳城外,五里墩,武侯祠。
夕阳余晕中,一个紫蕈色面孔的少年,怔立在祠前。
他,正是易了容的甘棠。
甘棠兀立祠前,心中大感沮丧,“天威院主程琦”的话当然不会假,但丐帮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帮派,堂堂总舵所在地,竟然毫无警备,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是迁移了地点吗?还是……
为了尊重对方,他自然不能冒昧的闯进去。
怔立了许久,仍无半丝动静,于是,他只好发话:“贵舵有人么?鄙人求见帮主!”
一遍!
两遍!
三遍!
什么反应也没有,内外一片死寂。
好歹得看个究竟,不能这样久站下去,念动之下,举步便向门里跨入,一路进去,一无人迹,这情景使廿棠纳闷不已。
难道丐帮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转出中门,甘棠目光所及,几乎失口而呼。
院地之中,整整齐齐端坐着两排老少不等的乞丐,人数约在四十之间,每一个人的右手中指,均贯入“太阳**”中,业已全部断了气,一个个目瞪如铃。
集体自决!
甘棠汗毛倒竖,寒气从背脊骨里直冒上来。
这数十名丐帮弟子,何以集体自杀?这倒是千古未闻的怪事,死者一个个切齿瞪目,人虽死而怨毒惨厉之色犹存。
一抬头,正殿廊上,一字横排着七具棺木,棺木之前,七个老丐,分别在棺材头地上闭目跃坐,一个个如老僧入定。
甘棠不由头皮发炸!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总舵之内的丐帮人物真的死光了?
这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呆立了片刻,终于硬起头皮,横越自决的丐门弟子,向那七具棺木走去,一颗心跳荡得非常厉害。
那七个不知是生是死的老丐中,必有一个是帮主“无忧神丐洪乐天”。
盼顾间,到了阶梯之下,七老丐仍无动静。
甘棠心中一沉,暗忖:“看来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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