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30、力分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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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积当年赴瓦岗寨之前,曾专程前来拜访过秦叔宝。也许是天生有缘,即将抵达村上时,他突然发现前方草坪上,有两条大黄牛正斗得激烈。因一时好奇,他本能地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但见二牛圆睁四眼,相互头对头,角抵角,你来我往,或起或落,或进或退,或如浊浪翻滚,或如卷地旋风,斗得异常激烈,斗志的顽强,架势的凶猛,场面的激烈,大有不将敌手置于死地未肯罢休之势,显见已斗红了眼。徐世积自幼年起,既爱读书,也好习武,遇上此般精彩角斗场面,尽管是两条牛的搏斗,也同样令他产生了浓厚兴致,有心上前仔细一看究竟,于是眼观身动,加快了脚步。此时,他猛然发现一位少年已抢在前头,快步赶到二牛跟前。少年脸色平静,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虽说也还长得健壮,圆头虎脸,手脚结实,但到底年龄过小,身材免不了给人一种单薄感。不过,这一点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少年的勇气,那模样,压根儿未将那两条凶猛的大黄牛放在眼下,但见他从容上前,毫不迟疑地张开双手,分别搭在二牛坚利的硬角上,随之一声大吼:“斗甚斗,还不往一边歇着!”
徐世积出身于乡村,以往虽未亲眼见到过此般情景,却未少闻父辈描述过,深知二牛相斗,一旦斗红了眼,往往会疯狂至极,除非双方精疲力竭,自动放弃,否则,任何外力干扰,都不可能使它们轻易息争罢斗。即使是一般学过武功的壮汉,此刻也万万不可轻率上前驱赶,否则,十有**会被斗牛踩成肉泥。少年小小年纪,便如此不谙世事,能不白白将一条小命断送掉!有此担心,他那一惊便吃得非同小可,直急得跺着脚大叫,喝令少年尽快松手退下。是时,少年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二牛身上,对徐世积的喊叫声哪听得见?但见他两只手有如两把铁钳,紧握二牛硬角,双臂用力往两边一分。也就在那一刻,奇迹出现一一二牛居然身躯摇晃,各自趔趔趄趄地后退了两步。
二牛意外遭到第三者粗暴干涉,本来已很暴怒的心情便愈为暴怒,同时也使它们在那一瞬间本能地化敌为友,同时调整姿式,摆出拼命架势,将各自的满身“牛劲”集中指向了少年。少年呢,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畏惧神色,相反更加来劲,双臂从容地往两边一挺,二牛居然又各自身不由主地后退了半步。于是,一人二牛各展神通,迅速在草坪上形成了相持局面。不过,这种相持也仅仅是维持片刻,八只牛蹄便如犁铁一般,缓缓地、深深地陷进草地,朝各自相反的方向一寸一寸地移动着,移动着……分别“犁”出几条深深的坑道来。时候再久些,愈发令人吃惊,但见二牛已是气喘嘘嘘,同时口吐白沫,各自沮丧地往后一坐,有如两堆软瘫瘫的稀泥,有气无力地睁着两双无神的眼睛,横躺在草地上,良久动弹不得。再观少年,却依旧神色自若,浑如无事人一般,不慌不忙地走近一牛跟前,伸手轻轻拍拍牛身说:“如此未堪一击,亦配斗架!”
徐世积目睹一切,顿时张口结舌,赁是他行走江湖的人见多识广,类似天生神力又何曾见识过?何况摆在他眼前的还是一位稚嫩少年!小家伙小小年纪便如此力大无穷,日后长大**,可真是一位难得的将才啊!惊叹之余,徐世积呆愣愣大睁双眼,定定地望着少年,忘了动弹,也记了上前与他交谈,直到对方驱赶牛群,于草坪上消失良久,回过神来,才后悔自己方才白白地错过了结识一位少年英雄的大好时机,于是一路念念不忘,怀揣恋恋不舍的心情,走入村上,来到秦家。因心情过于激动,与秦叔宝一见面,徐世积顾不得客套,便迫不及待地与他谈到此事,叮咛他事后一定要认真打听那是谁家的孩子,日后寻找机会善为栽培。

秦叔宝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但自幼与母亲住在村上,对全村每一户人家都很熟悉,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人家有如此一位力大无穷的少年。不过,对徐世积这位义弟的为人,他绝对信得过,坚信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来欺骗他。何况,以他那喜交朋友的天性,得知村里居然隐藏着此般超群出众的奇人,哪里还肯错过机会?因此,送别徐世积后,他便满村子挨家打听,找到村西头,终于查出少年的下落。交谈间,秦叔宝得知少年姓罗名士信,自幼父母双亡,眼下寄居于本村一远房亲戚家,每日干些放牛打柴之类杂活。秦叔宝见罗士信尽管衣衫破旧,却天生眉粗眼大,一表人才,内心愈发兴奋,了解对方来历后,便提出与他义结金兰。罗士信生性重义,可惜自幼成了孤儿,小小年纪,处境孤单,饱经世态炎凉,平日极少为人看重,此刻突然从天上掉下个大哥,对方的态度又无不处处透着一股真诚,正是大喜过望,当场二话不说,双膝一跪,恭恭敬敬朝秦叔宝连磕三个响头,诚心认了大哥。秦叔宝赶忙将他扶起,邀入家中,又隆重排下香案,两个人同跪一处,虔诚祷告天地,于神明面前立下重誓:自此同生共死,永不变心。
其后,罗士信告明亲戚,长期居住于秦叔宝家中,对秦叔宝如亲哥哥一般亲敬,对秦母像生身母亲一样孝顺,对秦叔宝夫人也比对亲嫂子还要尊重。似此一切,秦叔宝全看在眼内,对罗士信愈发喜爱,稍有空闲,便教罗士信与儿子秦怀玉一起操练武功,或一同读书习字。罗士信的年龄比秦怀玉大不了几岁,因与秦叔宝是结拜兄弟,便名正言顺成了秦怀玉的长辈。不过,自古“少年叔侄为弟兄”,罗士信从不以长辈身份自居,始终将秦怀玉视为亲弟弟。秦怀玉是秦家的独子,上无兄姊,下无弟妹,从小被父母管教得严,极少机会出门与别的孩子疯闹,感觉孤单,此回意外多了位少年叔叔,正是喜从天降,头一回见面,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彼此相处得颇为融洽。是时,罗士信正与秦怀玉于院内相互对练切磋武功,得知秦叔宝要领一家人投奔瓦岗军,自此可以真刀真枪,于战场上大显身手,内心那股兴奋劲便不用提了,二话不说,拉了秦怀玉便往内跑。徐世积意外得到罗士信一员少年猛将,更是喜出望外,当场紧拉罗士信的手,良久不舍。
事情既经确定,秦叔宝不再耽搁,吩咐家人收拾金银细软,正待携一家老幼动身,心念一动,
猛然忆及义兄单雄信,于是满怀歉意地对徐世积说:“我等既上瓦岗,岂可忘却单二哥!理当绕道潞州,邀单二哥同往!日后众兄弟聚一处,亦可相互多个照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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