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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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魔高一丈
黑龙领着比金和啾啾两个忠实的伙伴跋千山涉万水、披风沐雪的寻找妈妈,无意间救了雪怪精,学会了潜水本领,偶然的救了松花、牡丹姐妹,不由自主的帮乌苏里打败了蛤蜊精,一无所知地腾着云驾着雾战胜了无恶不作的那个黑龙,现在他又领着比金和啾啾重新踏上了寻找妈妈的征途。
他这时已经把西林爷爷答应要带他去找妈妈的承诺忘个一干二净了。他毕竟是个孩子,自己说过的话和别人对他承诺过的话根本不记在心上。
他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哪?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的路?更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前边等着?
此时,他身上披着的这道晚霞也把远在千里之外白龙江边的祜录部落涂抹得一片胭红。
在贴达宽敞的地窨子里,一堆柴禾在地中间石头砌成的圈子里劈劈啪啪地燃着,窜起的火焰忽左忽右,照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象一群狰狞的魔鬼。
贴达听完灵熊、刀刃和小矮子等几个四处打探消息的人回来都说没见到黑龙,环视了一下众人,摇了一下头,眯着眼睛十分恼怒的质问:“难道他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梅花欠着身子,脸上堆着挤出的笑,眼睛脉脉含情,浪声浪语地安慰道:“首领,啊,不,应该叫你大首领,你可千万别生气,现在这白龙江两岸都归了你,谁敢说一个不字?现在你身边有一支能打能拼的卫士,再加上贵公子无人可比的本领,咋还念念不忘那个黑小子?”
贴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唉,以前有个巫师告诉过我,说这个黑龙右手掌心有一颗红痣,不是凡人,说他日后必定是我儿子白龙的对手,那个混蛋巫师说完拍拍**走了,可我心里却开始有了一个抹不去的黑影。”把脸转向周知问道:“这事我和周大师说过,他也看过这小子,他也劝我不要把那黑孩子放在心上。”
周知看了一眼梅花,觉得自己的表情很不自然,一定是红一阵白一阵的,遂低了一下头,然后又抬起脸冲贴达说道:“大首领,这孩子我确实亲眼见过,除了他会一些魔法外,不见他有啥特殊本事,现在梅花教白龙少爷也学了魔法,我想他要是还活着日后再遇上,咱少爷一定能打败他,这绝对不成问题,不过我寻思了,他一个小屁孩在深山老林里,不光狼虫虎豹会吃了他,就说这能冻掉人下巴的大冷天也足足能把他冻死。”
贴达的大胖脸浮出一丝冷笑,双眼紧紧盯着那堆火,眉头紧锁着,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这孩子一天不死,我心一天不得安生,再有,梅花告诉过我,说那个怀着我孩子的佳玛就是那个黑小子的妈妈,我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给她报的信,让她跑了?这女人和她儿子一样,难道上天入地了不成?哼!”
站在一旁的舒乐抱着孩子突然打了一个寒襟,她用眼睛膘了梅花一眼。
周知心里比谁都明白,所以他的脸上顿时一阵惨白,心不住地蹦蹦直跳,但在红彤彤的火光里,谁也没看出他脸上的变化。
白龙扯过面前案上的熟鹿肉,手轻轻一拧,一块鹿肉被他扯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贴达的话:“爸,别长他的志气,灭我的威风,这黑小子我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躲我,根本不敢出手和我打,我看没啥了不起?下次遇上他看我不把他弄死才怪。”
贴达点点头,赞许道:“这才象我儿子。”
白龙抹了一把嘴巴子,鹿油一下涂了半张脸,他翻瞪了几下眼睛,流露出一丝天真地说道:“爸,我看他不是坏孩子,他挺老实的。”
贴达听白龙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浮了一层恼怒。
梅花太了解贴达的心思了,她知道贴达要说什么,知道自己该对白龙怎么说,便用一幅温柔的腔调地对白龙说道:“少爷,你真是个孩子,我告诉你吧,这世上的人没有好坏,做的事也不分对错,谁有能耐谁就是好人,谁有本事把别人打败就是做对了,人,尤其是男人绝对不能有仁慈之心,心一软保准就会吃亏。”话未说完,一双眼睛飘向贴达。
贴达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因为梅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她说出的正是他要说的话。
周知看到听到他俩心有灵犀的对话,心里开始酸酸的,大长驴脸上虽然挤着笑,但心里却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不是个滋味。他什么都没讲,只是静静地吃着,听着他们的议论。
贴达看见白龙好象有些醒悟的样子,厉声说道:“我告诉你,好好和梅花师傅学本领,下次再遇上那黑小子绝对不能再放过他,要不我给你打下的江山就会让他夺走,听到了吗?”
在坐的人谁都不敢出声,静静地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梅花打破了肃静,她一幅献媚的样子,对贴达信誓旦旦地说:“大首领,我明天就教少爷超天魔法,这也是我最后的一个绝招。”
贴达眯着眼,满意地冲她点点头。
白龙一听师傅要教自己超天魔法,顿时高兴的拍着手跳了起来,因为他听梅花师傅说起过,学会了超天魔法就是天下无敌。
梅花转向白龙问道:“少爷,学这超天魔法可是要吃苦头的,稍有不慎就会要命。”
白龙脖子一挺,态度坚决说道:“师傅,我啥也不怕,只要能让我学会超天魔法,真的做到天下无敌就行。”
贴达用阴沉的嗓音提醒道:“别忘了,让你学本领就是为了打败那个黑小子。”
白龙忘乎所以地歪着小嘴,一幅不以为然地样子,那张白白圆圆的小胖脸上永远写着不可一世十分傲慢的表情,庄重地应道:“我,一定要…….打败……那个黑小子。”
贴达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周知:“周大师,我忽悠的想起一件事,这事我想了有段时间了,你看,咱这是祜录部落,可被咱收降、征服的十多个部落都各叫各的名字,我咋寻思咋觉得别扭,你琢磨琢磨,能不能统一一下叫法?”
周知心里不禁赞叹:这个外表骠悍的大老粗绝对不能等闲视之,他很有头脑,也很有眼光和远见,要不介,他咋能征服和收降十多个部落?
“大首领,真不愧是人中的俊杰,在世的圣君,想得远,看得也远,我这就到外面看看天象,求拜天神为大首领卜一卦。”
望着月朗星稀万籁俱寂的夜空,周知燃着三柱香,跪在场地中央,口中不停地祷告。
贴达、梅花、白龙等众人随后掀帘走出,将周知围在中间,目不转盯地看着他。
三柱香快燃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周知的双肩抖动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他们不知道,那颗流星带着周知的灵魂飞上了天宫。
周知来到天宫圣书殿,圣书官见有人来访,赶忙接待了他,问清周知来由后,翻开了一本足有一米厚的大书,闭目深思片刻,对周知慢条斯理地说道:“圣书上说,叫肃慎,不管你同意与否,也不管这个部落的头人认不认可,几千年后,凡界都会把这部落的这个时期叫肃慎……。”
贴达等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正在这时,他们看到周知双肩又一激灵,周知的魂魄回到他的身上。周知站起来,激动的样子对贴达禀报道:“大首领,天神赐祜录部落的新名,叫---肃慎。”
“肃慎?啥意思?”贴达不解地问。
周知摇头表示不知,喏喏地说道:“说不清,这是天神给取的名,天神说几千年后的后人们就把咱们叫肃慎。”
贴达大手一摆,向天空做了一个诺,回头对众人说道:“既然是天神的意思,就有他的道理,咱也别‘猜闷’了,哎,你们都记住了,还要吩咐下去,告知其他部落,咱这祜录部落还有其他所有的部落,以后统统叫肃慎,听清楚了吗?”说完,一背手,走进地窨子,还不停地挠着摇晃的脑袋不解地叨咕着:“肃慎,肃慎,肃慎?……。”
刚走进去他却突然转身出来,喊道:“你们几个从明天起,还要去给我查那黑小子的下落,每个山谷、每个树林、每块岩石、每块草丛都要给我仔细翻一遍,记住,都往远走走,我听说这白龙江入海口的东边有个大岛,岛上聚集了不少各部落的人,你们谁去上岛看看,你们去准备吧,周大师,你跟我进来,我有事问你。”
刀刃、灵熊、小矮子等几个贴身卫士抱拳应诺各自离去。
周知不知道贴达问他啥,忐忑不安的站在贴达跟前。沉默半晌,贴达斜愣着眼睛问道:“咋的?这半年多来,大师还对梅花离开你的事耿耿于怀?”
周知一听贴达问他这事,好象一把小刀捅了他一下,他一激灵,答道:“大首领,没有,梅花想和谁好就和谁好,这是她的自由,只要她高兴。”
贴达大大咧咧地安慰道:“大师,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哪个男人看见漂亮女人不动心?你呀,别往心里去,也别把女人当回事,更别把她们当人看。”
周知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没说什么,一个劲地点头称是、是。
贴达剔着牙,若无其事的淡淡地继续说道:“女人是情感动物,其实她们最不讲情感了,也最不珍惜情感,还不如山里的那些母动物呢,她们朝三暮四变化无常,充其量是依附咱男人的附属品,你别把她们当人看,更不要放在心上,要把她从心里抠出去,一门心思帮我治理好祜录----啊----不,治理肃慎。”
周知依然点头称是。
稍微沉静片刻,贴达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周大师,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说一说。”
周知唯唯喏喏地低着头,奉迎道:“请大首领示下。”
“虽然我统一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但只是名誉上的,我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口服心不服,还是自以为是,各自为政,虽各敬各的神,但无非敬的都是天神、山神、风神、水神、火神,疏途同归,大同小异,所以我根据这个特点创建一个教,想了好长时间想出了一个名字,叫萨满教,就是把各部落崇拜的诸神归纳统称为萨满教,用这个萨满教来统领各个部落崇拜的神,再用神的思想和意志来统治他们。哼!我就是要借用神的力量让他们从心里往外归顺我服从我,你看我的想法如何?”
周知听完,眼睛顿时睁得象对铜铃,心里感到万分的惊讶,一种敬佩的表情瞬间写在脸上,对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贴达他更加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贴达从周知的表情看出自己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他的惊讶充分说明他对这个想法是认可和赞同的,不,应该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周知镇静了一会儿,说道:“大首领果然厉害,一语道破天机,真是一针见血,说中了要害,目前情况下,只有用神的威力能够统一各部落的思想,而你创建的萨满教把各部落崇拜的诸神归于一体,这比什么都厉害。”
对周知的夸奖,贴达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
入夜,梅花坐在白龙对面,开始教白龙最后的一个绝招---超天魔法。
学这超天魔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首先要有扎实的魔法基础,其次要心神合一,不能有任何杂念,最后是不能有一丝仁慈之心。梅花讲完,问白龙能否做到,白龙毫不犹豫地说能做到。
刚学了第一层魔指冲天,白龙嘴唇就开始发紫,口中渐渐流出一丝白沫,梅花一见慌了神,赶紧上前掐他的人中,无济于事,白龙扑嗵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梅花没有大喊大叫,情急生智,她立即想到要救白龙只有上天宫求观音菩萨或王母娘娘了,因为只有她俩有回生仙液药水。她片刻没敢停留,口中念着咒语,瞬间飘离地面,似一丝轻风升上天空。
刚走上天神殿台阶,就遇上了也刚从凡间回到天宫的观音,梅花合掌叩拜,称道:“菩萨娘娘。”
观音认得她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丫环,回道:“王母娘娘可好?”
梅花脸露一丝慌张,答道:“娘娘很好。”
观音看出她的脸色,问道:“有什么事?让你这般慌张?”
梅花脑子转得快,颌首说道:“菩萨,凡间有一个孩子得了急病,娘娘派我去解救,可我忘了拿娘娘给的回生仙液药水了。”
观音一笑道:“你不必回去取了,我这瓶里有,我随你去一趟。”
两人驾着详云飘到凡间,浮在白龙所在地窨子的上空,观音抽出插在瓶中的灵草,一注仙液从瓶中弧线形流下,观音笑着对梅花说:“好了,这孩子没事了,他喝了这药水,不仅能让他起死回生,还可以让他多活千年,他活一年等于凡人活三百年,但你务必告诉这孩子,今后不许作恶,如作恶太多,仙液药慢慢的就不会灵验了,他的寿命就会缩短。”
梅花赶忙跪下,磕头谢道:“我代这孩子给菩萨谢恩了。”
观音颌首笑道:“不必谢了,因为是王母娘娘肯搭救的,肯定不是一般**凡胎的孩子,我这也是替娘娘施恩救人。好了,你现在可以下去看看,我先回了。”
说完,仙袖一摆,驾着一片祥云返回天宫。
前后只是两个时辰,梅花又坐在白龙面前,她见白龙黑紫的嘴唇开始有了血色,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知道观音的回生仙液药水起作用了,如果白龙真要有个意外,那贴达非得吃了她不可。尽管她貌若天仙,还具有超人的魔**力。可一旦贴达的心肝----白龙不管是因啥原因而死,那么贴达就不会再给她提供初生男婴,吃不到婴儿鲜活的心脏,那她转眼之间就会变回梅花鹿。她是一百个不想变回鹿的。
此时,她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她不知道,在救白龙之前,观音也曾用同一种仙液药水救了黑龙。
白龙喝了梅花从观音菩萨手里诓骗来的仙液药水,这混世魔王不仅起死回生,还能和仁义的黑龙一样有了活一年顶别人活三百年的“天岁神体”,从这开始,白龙自持无人可及的超天魔法对仁慈的黑龙开始了更加变本加利的疯狂追杀,在人烟稀少的东北亚广袤的莽莽苍苍的白山黑水间上演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厮杀。
“你看到了吗?”梅花眯着眼睛问白龙。
“看到了,有一只虎,上边驮着一个小孩,还有一只鸟站在小孩的肩膀上,他们走在一条小河边。”白龙兴奋的睁开眼睛嚷道。
梅花又问:“看清他们周围的山了吗?”
白龙困惑地摇了摇头。
“少爷,我跟你说好几遍了,一定要凝神屏气,精力集中,不然你的眼睛就是随思绪飘出去,也只能看到人,看不清他周围的山的,做不到这一点,你知道咱这地方的大山连绵千里万里,形状大致一样,不到跟前谁也分辨不清,要准确找到他那不等于是大海里捞针吗,上哪找去?”
“师傅,我跟你说。”白龙一下跳了起来,比比划划、自吹自擂道:“以前我会点‘闭目遐想’本事,只要是不超过百里,哪怕隔道山我都能看到,那可是我无师自通的,后来,不知咋的,闭目遐想的法力不好使了,现在连你的超天魔法大部分都学会了,可这魔法中的最后一招‘千里搜寻’咋就学不成呢?”
梅花笑眯眯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繁星闪烁的夜空,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你现在闭上眼睛,啥也别想,就盯住天上的星星,记住只盯住一颗星星。”
白龙端坐在圆木做成的床上,口中念着梅花几天来教的超天魔法咒语,凝神屏气,慢慢的仰起头,眼睛死死盯住闪烁在地窨子棚顶天窗中的一颗星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两个时辰,攸忽间他觉得有一股灵气从心中飘出,直飞夜空。

那颗星星好象被他拉到了天窗上,近在咫尺,就在眼前,那星星好大好亮,能清楚看见那星星上也有山有河有树有草,还有长着大脑袋、小细脖、短身子的一些类似人模样的直立行走的人。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好象正在进行庆祝活动。
一团厚重的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这颗星星,连其它的星星都被遮住了。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把一整块黑漆漆的夜空撕扯成了两半,随后,一个巨大的雷声从远天轰隆隆滚滚而来,辗碎了天地。
躺在山谷中一条溪水边上的黑龙仰着小脸看了一眼在远天翻滚的这团黑漆漆乌云,他左右看了看,除了这团乌云外,夜空中其它的地方还是繁星闪烁,感到莫明其妙,他皱了皱眉头。
啾啾也看到了这团乌云,嘟嚷道:“真邪门了,那团黑云咋回事?”
比金撇了一眼,不以为然道:“这还用问?平白无顾地生出一团黑云,那地方肯定有妖魔。”
一阵寒风吹过,飘落几片细碎的雪花,黑龙打了一个寒颤,抱紧双肩,倦缩着身子,复又睡去。
啾啾捅了比金两下,悄声说:“哎,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没看到主人冷了么,靠紧他,给他暖乎暖乎。”
比金瞪了它一眼,噘着嘴道:“就你有良心?马屁精!”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它还是把身体靠紧黑龙。
啾啾微微的笑了,附在它耳边轻轻说道:“老哥,明天你想法给主人弄只獾子,冬天来了,该用獾子油给主人防防寒了。”
比金嘟嚷道:“你就会动嘴,有本事你去逮只獾子啊!”
啾啾安慰道:“别生气,咱俩是我探路,你管吃的,这叫各负其责…….。”
苍茫的大山,黝黑的深谷,阴森的树林,潺潺的山溪旁,躺着一个孩子、一只虎和一只鸟。
他们不知道,就在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天刚微微亮,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把黑龙惊醒了。
其实,这几个人蹑手轻脚走来时的脚步声早已传进黑龙警觉的耳朵了,只是他没有动弹。几年来,他穿梭在这片莽莽苍苍、人烟罕至的奇寒之地的老林子里,经历了许多磨难,也练就了耳聪目明的本领。他睁开眼睛,见身边已站着五个身材高大、裹着一身兽皮、披头散发的青壮男人,他没有惊慌,坐了起来。
这五个人中为首的一位额头上绑着一小块白亮的兽骨,他见黑龙坐起来,就冲黑龙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怕黑龙听不懂,还打着手势,其他四人正冲比金跃跃欲试,似乎要抓住它。
黑龙站了起来,丝毫没有惧怕,冲为首的那人说道:“我叫黑龙,你们是谁?你别让他们动我的比金。”
头上绑着兽骨的那人好象听懂了黑龙话,用手势制止着另外四人,他看黑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敌意,拍拍自己的胸脯,舌头僵硬地说道:“我叫绥阳,我们是沃沮人,你,从哪里来,到这作啥?”
黑龙一听他们是沃沮人,绷紧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点点头道:“我听西林爷爷说过沃沮人,好象和我是同一族人。”
绥阳没理会黑龙的自言自语,表情木然的吩咐道:“别动那只虎,我们把这孩子带回部落,这只虎自然就会跟着走的。”
几人上前,来绑黑龙。比金见状,低吼了一声,两只前爪伸出,头伏在地上,看样子就要扑上前救主人。
黑龙见状,冲它轻声说道:“比金,别动,我不会有事,你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绥阳对那几人说道:“一个孩子,还用绑吗?带着他走就行。”
四人押着黑龙在前,绥阳在后,比金驮着啾啾随后紧紧跟着,一行人顺着溪水向下走去。
初冬的太阳升上山顶,混沌沌的,把整个大山也渲染得混沌沌的。
拐过一个山脚,他们不再顺着溪水走了,而是登上了右边一座树木更加繁茂的大山。
山风裹着稀疏的雪花阵阵吹来,象一条条鞭子抽打在人的脸上、手上,让人感到生疼。
刚登上大山的一半,在一处怪石磷峋的山崖下,一声低沉的虎啸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在前的那四个人惊慌的从腰间抽出兽骨做成的兵器,立即站成一排,绥阳故作镇定,他抬眼向上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在崖上站着三十只身材粗壮的老虎,左右看看,也围过来不下四十只老虎。
黑龙倒是面无惧色,比金站在黑龙身边警惕地守护着主人。
这七十只老虎和比金相比,虽然都是虎,但身材高大,而且毛色和花纹也和比金截然不同,比金知道,这些虎远远比自己威猛。
有二十多只虎从虎群中窜出来,好象有谁指挥似的飞快地将他们围了起来,其余的又在外边围成了一个大圈,两道包围圈将他们围得是水泄不通。
只是一分多钟的对恃,虎群就开始了冲锋。
眨眼间,绥阳的卫士就倒下了两个,绥阳的手臂也被虎咬伤。
就在一只虎第二次向绥阳进攻之时,绥阳看见自己抓到的这个小黑孩瞬间插到自己和虎的之间,抽出插在耳畔的那只七彩羽毛向那只猛虎一挥,一道亮光象一道剑光般地划过,眨眼间那只虎就身首两处,其余的虎见状,惊愕片刻,纷纷放弃进攻的对象,转过来扑向黑龙。
黑龙毫无惧怕,面不改色,身体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手中的羽毛在他的挥舞中旋转成了一个光圈,有三、四十只虎有的身首分离,有的受伤倒地,其余的虎见状知道遇上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劲对手,纷纷向后退去。
黑龙根本没有在意刚才做了什么,他将羽毛插回耳畔,抽出腰间那束冬青,跑到捂着流血手臂的绥阳跟前,用冬青一扫,绥阳受伤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随后,他又跑到倒地的那两个卫士跟前,用冬青左右一扫,那两人受伤的伤口开始愈合,人也苏醒了,过了一会儿,出人预料的,那两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绥阳惊喜的睁着眼睛,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凡人,还有他那只锋利的神奇羽毛和那束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冬青。
比金骄傲地扬着脖子冲向那些惊魂未定的虎群,饥饿的虎群哪敢再战,纷纷散去。
啾啾站在一块石头上,也傲气十足地抱着翅膀露出胜利的微笑。
绥阳咕咚一声跪在黑龙面前,把黑龙吓了一大跳。另外四个剽捍的卫士随之跪下,磕头如捣蒜。
绥阳把黑龙如何解救自己几人的事一五一十的一说,沃沮部落首领-----莫汗立即对面前这个黑瘦的孩子刮目相看,上前拉着黑龙的手领进自己的大地窨子。
莫汗是个头插凤羽的老人,脸上涂着黑、红、绿、白、蓝五种颜色,摸着黑龙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一会儿拍黑龙的手,一会儿摸摸黑龙的脑袋,当他把黑龙的右手翻过来看到他手心的那颗红痣,微笑的脸立刻僵住了,扑咚一声跪了下来,上百人的部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跪成了一片。
莫汗仰头念叨着:“天神啊,神灵下凡了,你能派这个神童来到我这小小的部落,真是我部落的造化呀!”
黑龙感到莫明其妙,一双狐疑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
比金和啾啾站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当晚,在莫汗地窨子前的空地上,所有部落的人,包括老少,都跪成了一片,黑龙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木头做成的椅子上,接受这整个部落的朝拜。
虽然是上百人的朝拜,但黑龙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他如坐针毡,想动,一点都动不了,因为他不愿意接受这个部落的朝拜,无奈之下,他被部落的人绑在椅子上了。
比金蹲坐在黑龙的左侧,啾啾站在他右边。
朝拜完毕,莫汗走过来时,黑龙还一再解释:“莫首领,我真的没啥本领,不该让你们这么朝拜。”
莫汗一听他这么说,扑咚一声,又跪下了:“你真是天神派来的神童,有这么大的本领还这么谦虚,真是让人佩服。”
黑龙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已经解释老半天了,可莫汗等人就是不相信他没有本领。
沃沮人确实是满族先人的一个分支,居住在黑龙帮助乌苏里打败蛤蜊精的那个兴凯湖南边不远处的大山中,虽然与黑龙、贴达他们是同一族人,但因不生活在一起,图腾和崇拜以及生活习惯大相径庭了。
沃沮人的图腾是鹰,崇拜的是火神,而贴达部落和黑龙父亲尼玛部落的图腾是太阳,崇拜的是山神。黑龙一见这个部落大门上方挂着的鹰,就明白了绥阳额头上挂着的一定是鹰的头骨了。
在黑黑的圆锥形地窨子前的空地上,沃沮部落的族人围着三堆篝火在跳舞,他们在欢庆丰收,也在庆贺绥阳等人的平安归来。莫汗端坐在主席台上,不时地转过脸看看黑龙,他见黑龙一会儿挠挠腮帮,一会儿蹭蹭胳膊,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瞧瞧,好象坐不住的样子。见这孩子耳朵边上插着一支七彩羽毛,好奇地问,也是没话找话:“孩子,你干嘛戴着它?”
黑龙摇头,不知道该咋说,迟疑了片刻,答道:“莫汗头人,这羽毛是天上飘下来的,掉到我手上后,我觉着好玩,就顺手插在耳朵边上了,从那天起,它一直跟着我。”
绥阳听到首领问黑龙耳边的这支羽毛,脸上立刻现出了激动,对莫汗用夸张的语气讲道:“头人,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羽毛,它是一件锋利无比的兵器,你说也怪了,除了这孩子,这羽毛拿在谁手里就是普通的支羽毛,可到了他的手里,就成了一件神奇的物件,这次这孩子就是用这羽毛打败了一大群老虎救的我们。”
听绥阳神乎其神的这么一说,莫汗既好奇也不信,便伸过手来:“有这么神奇吗,给我看看?”
黑龙拨下羽毛,递了过去,莫汗拿在手里,觉得轻飘飘的,他翻过来掉过去,怎么看也只是一支普通的羽毛,笑笑,又摇摇头,把羽毛还给黑龙,说道:“孩子,你能用它给我看看它的威力吗?”
黑龙来了兴致,站起身来,看族人都大眼瞪小眼地屏着呼吸在看自己,便拿着羽毛一挥,可让他没有意料到的是,平时寒光闪闪象一把锋利无比利剑的羽毛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不理解,此刻的羽毛怎么突然失去了神力?
黑龙的眼睛渐渐的暗然,小嘴撅着,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沃沮部落的人“哄”了一下,逐渐散去。
看着众人失望离去,黑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比金耸耸肩膀,轻声对啾啾说道:“主人这下演砸了。”
啾啾也弄不明白羽毛为啥突然不显灵了,晃着脑袋叹口气:“唉,主人丢人现眼喽!”
黑龙嘟着小嘴,气愤地把羽毛扔到地上,转身走了。
比金的脑袋上站着啾啾,默默地跟在黑龙后边。
走了几步远,啾啾打了一个激灵,它扑腾着翅膀,转身飞回羽毛跟前,用嘴衔起羽毛,复又落到比金的后背上。
“这支破毛不好使了,丢了主人的面子,主人都不要它了,你还捡它回来干嘛?”比金不以为然地问。
啾啾瞪了它一眼,说道:“你懂个屁,留着,会有用的,不信,等着瞧。”
天亮的时候,有人惊慌跑来告诉莫汗:“那孩子和那只虎还有那只鸟,半夜就走了。”
莫汗怜惜地望着迷朦的远山,叹口气道:“唉,眼看冬天就到了,这孩子真是可怜。”
绥阳这时走进来,莫汗问他:“绥阳,你知道这孩子从哪来要到哪去?”
“我们回来的路上,好象听这孩子说他在找妈妈,他妈妈好象在一个江边,当时我刚被他从虎口边救下,多少还有些惊慌,所以也没多问。”绥阳脸上写着后悔的表情。
莫汗撇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呀,唉!还不如一个孩子。”
绥阳抬起眼,征求的目光,问:“头人,我带几个人去追追,行么?”
“你知道他往哪走了?这山连山、岭接岭的,要找一个孩子,不等于在大山里找棵小草?算了,我看这孩子不是凡人,一切听天由命吧。”
绥阳喏喏的退了出来。
寒冷的山风呜呜刮过,夹着片片雪花,把远山近岭涂抹得更加迷朦。
天快黑了,在一条婉蜒的小河边,黑龙看见一棵枯死的大榆树,他抬头向上看去,发现在离树根半米高的地方,有一个能容一个人的洞,黑龙站在比金后背上,吃力的爬了洞去,见洞里比外面暖乎了许多,便俯在洞口向啾啾招了招手,啾啾用翅膀拍了拍比金的脑袋,得意洋洋说道:“老兄,我和主人进洞睡觉去了,你在外边可要给我们站好岗啊!别让黑瞎子进来吃了我们。”
比金悻悻地感叹道:“唉!还是当鸟好哇,要知道这样,我当初也脱生个鸟啊!也能和主人进树洞睡觉了。”
啾啾挖苦道:“别做梦了,你这辈子是当不了鸟了,只能当你的驴让人骑吧,哈----哈!”说着飞进洞里。
走了一天,黑龙实在累了,倦缩着刚躺下,一闭眼就睡着了。
树洞外,山风呜呜地刮着,一会儿象狼在嚎叫,一会儿似鬼在痛哭,一会儿又象豹子在哀鸣。片片雪花在风中狂舞,把远山近岭抹成混沌一片。
睡梦中,黑龙骑着一只头上的鹿茸象棵树的大麋鹿、披着一身雪花在飞快的奔驰,一会儿跑上高岭,一会儿驰进树林,一会儿腾跃空中,一会儿又跑进宽广无垠的草原,在蓝天白云的草原东方,莫明其妙的挂着一道绚丽的彩虹,彩虹下端坐着一个面容模糊但十分慈祥的女人,她正向自己招手,直觉告诉自己,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正历尽艰险四处寻找的----妈妈。
鹿带着他快速奔了过去,可是不管怎么跑,就是跑不到妈妈跟前,妈妈还在原地远远的向自己招着手。彩虹上鸟在飞翔,仙鹤舞动着翅膀,鹿在鸣叫,虎在巡视,豹子在徜祥,狍子在跳跃,山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繁花似锦,详和天堂。
任凭麋鹿载着自己怎么向前跑,妈妈还是在那个地方向自己招手,麋鹿从早晨跑到黄昏,从傍晚跑到黎明,天空的太阳在为自己鼓劲,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也为自己加油,奔跑中的麋鹿累得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自己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他爬起来,扑打身上的灰尘,抬眼看去,妈妈远远的向自己伸出了双手,脸上挂着疼爱和怜惜。
一个柔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黑龙,我的儿,慢点跑,摔疼了吗?”
“不疼,一点不疼,妈妈,我怎么总也跑不到你跟前呢?”黑龙懵懂地问。
妈妈眼里噙着泪,叹息着,想说什么,又无言以对,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彩虹消失了,妈妈不见了。
“妈-----妈-----!”这一声长长的哀嚎,这一声竭斯底里的呼唤从树洞传出,响彻了整个寂静阴森的山谷,
飘飘扬扬的雪花似乎也被黑龙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震憾了,渐渐地停了下来。
冰寒的穹庐把黑龙这一声呼唤传出了很远很远。
睡在遥远大山中一个山洞里的女人听到了黑龙的这声呼唤,从泪梦中一下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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