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风玉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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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宛茵走的奇快,腰间的青色衣带被风带起,在身侧飘忽不定,而那一头银丝更是被风带起,肆意飘扬,引来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不过,宛茵根本顾不上周围不断投来的目光,只是前行,渐渐的,宛茵发觉步子越来越沉,眼前景物也有些模糊了,心下暗叫不好,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自己继续赶路。
待到出了镇子,宛茵寻着一块青石坐了下来,一手在包裹中寻着什么,另一只手则按在胸口上努力的压抑体内异样翻腾的感觉。很快,宛茵便从包中翻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了一粒火红的药丸一口服下。药丸带着微微的辣味,入口即化,也许是始终不喜欢这种味道,宛茵皱了皱眉,合上双眼暗自调息,心下却不由得叹道:呵呵……我还真是没用,刚走了这么几步路就累成这样……看来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念及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正在宛茵独自神伤之际,一群身披银色战衣的武人携着一辆银色帷幔的马车急行。其实,与其说他们是急行倒不如说是急速的浮在地表平行移动,然而即使速度很快马车的帘子却始终不曾吹起丝毫,只是静静得垂着,将内里罩得严严实实,一时间除了车轮发出的轻微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很快,这一行人连同车子在距离宛茵身前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子停下后,连那点轻微的声响都悄然而止,宛茵心里起疑,想睁眼看个究竟,可惜眼皮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好继续闭目侧耳细听着动静。
短暂的停顿过后,马车上原本静垂的帘子被赶车的人轻拉起来,缓缓露出一个消瘦的身影,一身黑袍垂到脚边将整个人自脖颈以下都覆盖得严实,此时他正缓缓抬起下颚,看着帘子外渐渐浮现出的身影——银发垂落,覆盖着娇弱的身躯,依旧雪白的肤色愈加淡得没有血色,呼吸间身体也随着微微起伏,看来她累着了……念及处,车里的人已然下了马车径直来到宛茵面前……
这张脸依旧令人神迷,但是却远不及当年的风华绝代了,憔悴而衰败的气息隐隐从眉宇间透出,银色长发如天河撒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不由得心为之一痛……
越是靠近宛茵,这人的速度便越是缓慢,短短十步他却像是走了十里才来到宛茵身前。
渐渐地,宛茵感觉到这个人的靠近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她已经不打算睁开眼睛了……因为她已然分辨出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芳草香味……那曾让她熟悉到撕心裂肺得香味……
很快,刺目的日光被黑袍悄然阻隔,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凉,伴着芳草的丝丝香气令人舒心,但这对于宛茵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几番内心的纠葛过后,宛茵颓然抬起眼皮,仿佛有清泉瞬间从眼眶中涌出,闪着耀眼的光芒却不带一丝温度……
这样的眼神映在来人的眼中……还是当初那般决绝,分毫未变……何苦那般坚持,倔强呢?
忍不住有一丝苦涩凝在嘴角,但很快便消失不见,而是换成了一抹优雅的弧度,上扬,停住,等待对方久别后的第一句话……因为他之前也曾设想过见面时该说些什么,还在马车中低声地自言自语,但直到对上那刺眼的目光,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在她面前自己总是那般软弱……
恍惚间,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带着难以琢磨地神秘……
然而,也许是这曾令她寝食难安的面容也起了些不同寻常的变化,让宛茵忍不住收回目光,偏过头去。心下却暗自思道: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她很快就将这个莫名的念头甩到了一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于是,良久的沉默过后,宛茵率先打破了僵局,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字字坚毅而冷酷……
“……”来人却只是默默看着宛茵微笑不语,一挥手身后的武士连同马车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就为了那对你毫无用处的盒子?”
“……”依旧只是沉默,伫立,嘴角的弧度渐渐趋于平滑。
“怎么?被我说中痛处了?!”
“……”
“汐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你!当初是我救得你,现在你就把你的命还我吧……”说到此,宛茵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靠在青石上。话已经说出去了,却不见宛茵有任何动作,除了深深的喘息……
很快两人又陷入了沉寂,但这一次却是汐冥先有了动作。
修长的手缓缓抬起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伴着嘴角的浅浅弧度,轻轻伸出,靠近那如银河般流泻而下的长发。他想知道这发丝是否还有着当初的手感。
下一秒,却被宛茵抬起左手硬生生挡在半空,目光再一次交错,有刺深深刺入心底,在最软弱的部位缓缓搅动,钻心的痛在周身弥漫开来……
“宛茵……”汐冥轻吐出这早在脑中重复了千万遍地名字,他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说出这两个字。
“不是我做的。相信我”汐冥平静的诉说着,声调深而幽远,波澜不惊。
仿佛早就料到会得到如此回答,宛茵冷哼一声,凛言道:
“你敢做到不敢承认了!”
“……”
“好!”宛茵面对汐冥的“无言以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猛然起身右手化掌直击汐冥面门,掌风瞬间吹散汐冥披散的水蓝色长发,宛如天神般的俊逸。
也许是始终不愿与宛茵正面交锋,汐冥始终不曾出手反击,甚至不曾有丝毫隔挡,只是凭着身法向后迅速略去,蓝发随风肆意飘舞,遮蔽了汐冥透着幽紫色的眸子,唯有眼角流泻出的温柔,带着春风般的温暖和纯净。
转眼汐冥被逼退了数尺,动作渐渐迟缓,眼看便要被宛茵击中,他却猛得闪身从宛茵的身侧滑出,堪堪躲过。宛茵一击不成,却费了极大的气力,想要勉强止住去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即将摔倒的刹那,一只手从后探入勒住宛茵的腰身,与宛茵预料的不同,这只手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只是停顿了一瞬便随着宛茵一同下跌,但仅仅是这一瞬,宛茵却被带得打了个转,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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