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幻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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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巴赫索城堡,顶层。
穿过堆砌着精美喷泉、珊瑚、毒花诡草的室内庭园,从雕刻着阴森潘恩羊角头像的紫幽高门中穿过,沿着淡蓝色假窗设计的尖拱走廊向前走,在十步一处,跳跃着猩红火光的灯盏,和两侧墙壁用金白两色珐琅拼饰的繁复法阵纹路指引下,第一个拐角分支选择左手边第三个门,是我的房间。
外厅幽暗、空旷,穿着硬底鞋走过去,便留下一串回声,灰石拼成不规则地板图案,淡红的月色透过五彩顶窗洒下来,在地面放大为两个由密集网格组成的三叶草。
没有任何家俱,一览无余,唯有的装饰是墙壁本身细腻精湛的魔神浮雕。
羽翅蛇身的女神,人身狮相的魔怪,栩栩如生,张弛有度,一看便是出自名家手笔。表情或狰狞,或柔和,但一眉一眼间皆有不满和隐忍,竟然也有青苔蔓藤样的植物在四角扎根撑开石缝垂挂下来。
偶尔无法安睡时走过,踩起的旧尘,在半空中悉心的勾勒出缕缕光线,它们就会似活了般挣脱石壁的束缚,在这片光和尘的屏障上,挥洒出贪婪地煞气,金戈铁鸣,久久回荡,
我不懂,他们已是神魔,还有什么不满。
去问多温迪斯,他永远是那两句,懒懒的不屑回答:
想知道,那就成神,或者成魔。
内室的面积只有外厅三分之一大,呈对程“十”字构造,三个支端是狭长及地的窗,缥缈的蓝紫色瘴气似乎正在被墙壁从一张一翕中释放出来。
微微明亮的光线从窗外游弋进来,逼开昏暗的紫气,在屋中央打磨的极为光滑漂亮的白岩上交汇,看上去像圣子彰显神迹,施术救人的坐席,不过这原本是设计用来放置憩息馆柩的地方。

我坚持不肯碰那冷冰冰的容器,而多温迪斯也坚持不允许使用床。
他认为物质规范灵魂,是吸血鬼就该有自己的礼仪和特质,他把它看成一种界定的象征和印记。
可笑!
于是,不外出游荡回到这个混沌空间的日子,我就只能睡在地板上。
躺在那块白岩上时,我觉得自己像尾打捞上来,曝晒在干涸堤岸中的死鱼,张合着鳃,周围都是空气,却即将窒息而亡。
大多数时候,我都靠窗半躺着,额头抵在盘绞的铁隔栏上。
窗不能称做窗,这里的窗除了氤氲的蒙雾看不到任何景物,但我仍愿意不厌其烦地保持这个动作,因为它让我以为自己在眺望。
间或有伏近的薄云折射出半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便看到了自己,憔悴,惨白,趋近腐朽的神态。
幻觉滋生,我在幻觉中沉浮。
生活在这座城堡里的死物搅动出的声音加了进来,他们在巡逻,在进餐,在激斗,或者在欢爱,不时有老人般深沉的叹息,从石与石结合的密缝中响起。
幻影纠缠,刀光翻飞,手臂上红肉白骨,伤口整齐爽快,血色淋漓,尖锐的金属从筋肉中横过时,我感到异样的释放,原来**的痛苦真的可以分解灵魂的煎熬啊。
一只手,如象牙,修长惑人,轻轻捏住我的手腕,看着上面的划痕冷笑: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你用这把刀来见证誓约,不是对我们的污辱吗?”
指尖一挑,刀已到了他的掌中。
单刃,宽柄,华美,沾在刀锋上的暗红更加映衬了它的森冷。
这把曾直插我心脏的刀,我一直保留着。
没错,我在污辱誓约,我在污辱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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