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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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上天并未抛弃我,随着时间流逝,我的恐惧也渐渐的淡去。噩梦像是觉得无趣一般,慢慢同流逝的时间一起消失了。
关于小可,我没有跟神封告她任何罪状。其实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后,她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她比我更早遇见神封,也比我更早喜欢上他,可是羞于表达,结果被我后来居上。这种失落和懊悔,别人又怎么能理解?我已经胜了她,又何必还去破坏她留给神封的那点仅有的好印象呢。
最近我更多注意到的是莲亚。
虽然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她都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就像是故意避开我,即使是打上照面,也几乎从不和我交谈。也许她也认为住在这里不大方便,所以尽量不让我感觉到她的存在。可是也许正是因为她不在我的视线里,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这是弓手的惯性,当敌人不在视野里,就会下意识的害怕他出现在身后。
这样的状况虚弱的血舞绝对出不起。背后的一记猛击足已让我们丧命。
不知为何,我对莲亚总有挥之不去的敌意。
西达因为受伤没能按是完成修神,所以让神封带莲亚先行回来,这原本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女人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莲亚对我的奇怪态度和复杂眼神都在提醒我,事情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如果她对我也有敌意的话,为了什么理由似乎就很清楚了。只是,为什么她会有西达的未婚妻这样一个身份呢?
“戮。”我正坐在桌前发呆,神封突然冒了出来说:“我们出去一下吧。”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烈焰,他的心眼一向就不大,所以对我这个小心眼的心思格外明察秋毫,低声说:“我留下,你去吧。”
我一愣,看神封在一旁,也并不好和他解释,干脆也就接受了他的建议,朝神封走过去。
我在家闷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出门去透透气。星辰很久没见到我,一看见我,便把巨大的头蹭了过来,不停的发出高兴的声音。
我欢喜的摸摸他的头,神封跳到他背上,伸手拉我上去。星辰刚刚振翅飞出空城,他便笑盈盈的问我:“你叫烈焰看着莲亚吗?”
呃……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的问,一时语塞。
不等我回答,神封又笑了,说到:“她将来是西达的妻子,大家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呢,你能让便让她一点吧。”
他用这么息事宁人的口气说话倒让我有点吃惊,于是又是半晌没答上来。虽说神封西达和荒一家修神时并不在一路,但现在情况特殊,荒家那么大,即使莲亚不方便现在就住进西达家,那从荒家随便找间房住下也比我们家的楼梯底下好吧?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有他舍不得离开的理由。
结合她是西达的未婚妻这一点来说,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可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如果只是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也就罢了。”我无奈的说:“我只怕你魅力太大,他要喜欢上你可不是受我控制的。”
“胡说什么!”神封的语气有些不悦了。
我慌忙安抚他道:“别生气嘛,我是看她有这样的倾向才好心提醒你的。”
我一向不擅长对他说假话,与其明知会被揭穿还死鸭子嘴硬,还不如说真话。让他觉得我小气,也总比被当做阴险小人要好。
神封一愣,居然灿烂的笑了起来:“你老是针对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这个原因没错,可我没针对她……”
我话没说完,就被神封猛的捞进怀里,大笑道:“我以为,你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担忧的呢。”
“呃……”我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别说得好象我完全不在乎你似的。”
“那倒不是。”他笑眯眯的说:“不过你实在太沉得住气了,不会说甜言蜜语,偶尔会吃吃醋也好啊。”
我汗颜:“神封……你被西达教坏了。”
“他要能交得坏我,早就已经教坏了。”神封笑。
“那就别捉弄我啊。”我皱皱眉:“我就是这样的人,失望吗?”
神封轻笑一声,幽幽的说:“怎么会。”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神封同行了。市集上人来人往,身处这人流中总让我想起过往的情景,虽然那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在我心里却仿佛已经隔了几百年,当初那份轻松惬意早已不复存在了。
神封拉我走进一家铁匠铺。老板是个黑黝的壮汉,所幸羊毛还算慈眉善目,见到神封,他居然皱起眉头来:“这次又想要什么?”
“你别那副样子,搞得好象我每次都是白拿一样。”神封一边说,一边专注的逐一选看陈列在桌上的兵器,那些长刀短剑,神弓利爪,林林总总各式各样。不但做工精良,造型也都十分漂亮大方。
他看了许久,拿起又放下,看起来都并不中意。老板在一旁微有不满,最后嘟囔道:“算了,我知道这些货色你小子肯定看不上。”说完,放下手里的活进屋去了,不一会儿他便搬出一个大箱子,重重放在地上,里面一阵“哗啦”的响动,想必装了不少武器。
“既然明知道,还不早些拿出来。”神封颇有些抱怨的说:“我还以为这店就要关门大吉了呢。”
“放屁。”老板一听这话,立刻吼了起来:“就是这桌上的兵器,也是件件不凡!我只怕你小子没钱买,浪费我的力气!”
看到他的怒颜,神封忍不住大笑起来,也不再同他辩驳什么,蹲在箱子面前认真挑起来。
“‘神墨’被毁之后,再也没有找到过如它一般顺手的刀了吧。”老板的神情突然有些怅然:“那可是我有生以来头一看看到父亲所说的,会自己选择主人的武器。你后悔吗?”
神封没抬头,只是低沉着声音说:“我不后悔。”
铁匠大叔见他在自己的第一之作中选了半天,也没一把特别中意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了,扯着嗓门喊:“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刚刚看过的那把长刀就很合适,放下那匕首吧,那个你用太小了!”
“你真罗嗦。”神封看了他一眼说:“我是在帮她选。”
啊?帮我选?我一愣,发现大叔正朝我看过来,随之眼睛一亮,大步走到我面前。
“真是好弓。”他用手指细抚着我背上的弓,神色十分惊喜:“这把弓,这特别的纹理,难道……是‘夜煞’吗?”

夜煞?这名字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我皱了皱眉头——好凶的名字。
神封这才站起身来,对他说:“你可别打那弓的主意。”
铁匠大叔完全不理会他,一脸欣喜的问我:“这把弓怎么会在你这?难不成……鬼神还有后人?”
鬼神?我又愣了,难道是指那个几百年来唯一的一位鬼神吗?
“看来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先人有多风光。”大叔说着,眼里闪耀着崇拜的光芒:“这把弓几百年前拿在鬼神深月君手里可谓是所向无敌。她虽然是个纤纤若质的美貌女子,却令多少强壮的男人都闻风丧胆。”随后他眼神飘到我脸上,就暗淡了许多:“你虽然是她的后人,且也是美貌女子,却竟然连这把弓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当做普通的兵器一样背着招摇过市。”
我大汗……这大叔已经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想象里,也没弄清楚我这是不是那‘夜煞’,就自顾自的教导起我来。
神封于是不乐意了,嚷到:“我说,你凭什么在那教训我的女人,想打架?”
“哎。”大叔摇摇头,也不在意神封的玩笑话,说:“武器要自己选,你帮她挑只能挑到最好的,却挑不到最合适的。”
我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也蹲到了箱子前。眼前每样武器都精美无比,而我哪懂得选,只能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全当在看艺术品。也没有哪一把特别顺手,有的太重,我根本提都提不动。
“戮,你需要一把短刀已应付近身的敌人,刀身长短要同你的身高契合,刀柄也要合适手的大小,才能用得顺手。”神封在一旁说。
可是这些不是太长就是太短,我试图从里面找一把最合手的,却没能找到。只能无奈的站起来宣告我不会挑。
大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突然转身又进了里间,一会儿后,他从里面拿出一把短刀,递到我面前说:“那就看看它吧。”
我一接过刀感觉便和之前的武器不一样,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配对的钥匙和锁,精密的合适。
刀刃出鞘闪过一阵深蓝色的幽光,刀身乌黑,上面隐约有光华流转,长不过25公分,式样极其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倒还不如桌上那些兵器精致。
不过拿在手里却是异常的舒服合适,于是我笑笑,说:“那就它吧。”
大叔一听,神情突然变得惊讶,我正不解这是为什么,神封却拿过了我手里的短刀,把刀身对在光下一照,那刀发出一种细微空灵的“嘤嘤”之声,然后我惊讶的发现,刀身竟然可以隐约的透过光亮。
“这……是残血刃吗?”神封皱起眉头,专著的样子就想是个考古学者在研究某座遗迹。
大叔一概刚在的惊讶神情,颇有些得意的笑了:“你这小子脾气虽然古怪,看兵器倒的确是个行家。”
神封不再说什么,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把刀奋力同手中短剑一撞。
大叔没来得及阻止,只听见“锵”一声,那把刀的刀刃立刻断裂成了两截,“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恩,好了,就要它。”神封满意的笑道:“多少钱?”
大叔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嚷:“臭小子!你干什么敲坏我的刀?!”
神封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说:“既然是残血刃,当然应该验验真假。至于那把刀嘛……毁在这‘兵器之王’刃下,身为武器也是件无憾的事了。”
汗……我发现神封一旦不想讲理,他的歪理斜说也是很多的。
“你明知它是真的!”大叔吼了一把,却也并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也许遇到识货的顾客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吧,以致于他能原谅神封的小小过分之举。
“祖父造了这把刀之后,一直没有找到买家,于是临死前吩咐后人只能将它卖给它所选的人。既然等了几十年才等到,就便宜些卖给你们吧”大叔笑容可掬的说:“三百金就好。”
“你还不如去抢呢。”神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现代气息浓厚的话,让我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叔一愣,明白过来后忙和他争辩:“三百金你还嫌贵?有人出到五千金我都没卖呢!”
“即使有人出一万金,也要他能把刀从鞘中抽出来才能用啊,否则再多钱买了去早晚还是要退回来的。”神封淡淡的说:“就一百金吧,多的我也没有。”
“什么?!”大叔暴怒:“你小子才该去抢呢!”
神封不以为然的答他:“你的祖训难道不曾告诉你,武器选择的主人的话,在被选之人死之前是永远没有别人可以真正驾驭的吗?”
“你……”大叔语塞,好容易喘过气来:“你白白从我这拿走神墨不算,又不善用,将他毁了,现在又……”
“所以我不是说会给你一百金吗,又不是白拿。而且,神墨也并非毁于我不善用。”
“……”
“你要实在不想卖,可以留给你的重孙辈去买。”神封笑眯眯的说:“因为我定然很长命,而我活着,就不会让她死。”
我沉默……平时神封正经八百的样子看惯了,他换一副奸商嘴脸,我一时还真接受不过来。
大叔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将刀交到了我手里,说:“我虽然不明白残血刃为何会认你这样的瘦弱女子为主,但我得嘱咐你,它是柄凶刀,你带着它,须心志坚定才行。否则,一旦被这刀吞噬了心志,就会沦为它的奴隶,被它操纵一生。”
我看着手上的刀,它静静躺在鞘内,和一般的武器比起来,它连一丝最起码的戾气都没有,就像是最温驯的动物。正因如此,我更不得不把大叔的话记在心上,朝他点点头。
出了铁匠铺,神封看起来也有些担忧。这把残血刃是由大叔的祖父用一块千年难寻的残血晶造成的。当年他本打算用那块巨大的残血晶打一把长剑,这剑一旦铸成,将是世上所有近身兵器的克星。可惜残血晶毕竟不是金属,质地坚脆,延展性差,一不小心就会碎裂,渐渐折损,最后造成时只能是把长度奇怪的短剑,攻击力自然也大打折扣。
它本应成为近身兵器中的王者,没想到却选择了血舞做为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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