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北劍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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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公子留步。”那黑衣卻反倒開了口。
溫煦收了腳步,回頭。
聽聲音很耳熟,略做思索,這聲音不就是今天白天那個說‘管好你的女人’的那人麼!
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紗,可不正是‘南情北劍’之一的北劍公子——決無傷。
“原來是北劍公子,久仰大名,今日有緣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溫煦連忙拱手施禮。
決無傷上下打量溫煦幾眼,也拱手還禮道:“閣下可是南情公子?”
溫煦一愣,遂笑道:“北劍公子好眼力,正是在下。”
決無傷眼尾掃過溫煦垂在身邊的右臂,道:“南情公子輕功天下卓絕,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知決某是否有幸能邀南情公子暢飲一杯?”
溫煦有些發呆,北劍公子冷心無情,天下皆知,從來沒人聽他說過三句話以上,今日竟會得他主動相邀,如此想來,這個面子還不能不給。
◆◆◆
片刻之後,溫煦環顧四周,笑道:“決公子,好興致啊。”
決無傷並不搭話,只隨手撥弄著剛剛燃起的篝火。
溫煦心中哀歎,你既不喜開口何苦偏說要暢飲,搞得現在自己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突得一陣林間微風,幾隻已經歸巢的倦鳥被驚飛了去,翅膀拍擊發出‘啪啪’之聲,兩人屏住呼吸側耳細聽,片刻之後,溫煦鬆了口氣:“看來是山貓。”
決無傷也將手中的劍放回地上,隨手從腰間接下一個囊袋,拋給溫煦。
溫煦下意識得接著,只覺內裏晃裏晃蕩,取來拔下塞子,湊到鼻前一嗅,讚道:“果真是好酒呢。”
抬頭看了決無傷一眼,溫煦仰脖灌下一大口酒,再將酒囊扔回給決無傷。決無傷接過之後,“你倒是信得過在下。”
溫煦隨口道:“北劍公子狹義,天下無人不知。”言下之意,不信你會做成下毒這麼沒品的事兒。
決無傷不說話,只仰天飲下一大口酒。
幾巡之後,溫煦拭拭嘴角酒漬,忍不住好奇道:“不知決公子如何認出在下?”
想他出來闖蕩多年,無意搏得了個南情仁義的名聲,只是向來小心謹慎,南情雖齊名於北劍,但知道南情姓什名誰的人,怕是真沒有幾個,這也是他決定留下的主要原因了。
決無傷嘴角微微揚起,扯出一個淡到不能再淡的微笑,狀似無意得掃過溫煦纏著布條的右手,道:“南情多情,左手劍法天下無雙。”
溫煦啞然,“不用右手的又不只在下一人。”
決無傷又喝了口酒,目光看這跳躍的火苗,道:“人道南情公子輕功天下第一。”
溫煦無語,是因為自己剛才逃跑逃得夠快麼?
“你對那裏,似乎熟得很。”決無傷突然開口,不是發問,卻甚是發問。
溫煦知他恐怕整個晚上都在等著問這句話,只是裏面有很多東西確實不便多講,便稍作沉吟之後,道:“在下之前確實來探過幾次路,對其中門路略知一二罷了。”
決無傷瞇了瞇眼,問道:“不知南情公子何故對‘那裏’如此在意?”
溫煦只裝做沒看見他略微緊了緊握著酒囊的手指,道:“這些都是在下的家務事了,不敢有勞北劍公子費心。”
決無傷凝視溫煦片刻,道:“南情公子莫怪,在下只是好奇,那逆天府歷代主子都行事乖張,亦正亦邪,只因公子深夜藏在府中,且對路線瞭若指掌,故而多問。”雖在笑著,卻仍是有些冷的。

溫煦淡淡答道:“私人恩怨罷了,恕在下不便多言。”
決無傷突然笑道:“是在下唐突了,還請南情公子莫怪。”
溫煦虛應幾聲,覺得談不上怪不怪的,江湖人事對逆天府向來頗有忌憚,感興趣也是正常,只是這次差點曝露了自己。
兩人各懷心思,飲了一巡,北劍望著溫煦道:
“談了這許久,在下尚不知南情公子真名,不知……”
溫煦‘啊’了一聲,才驚覺自己忘了做自我介紹,連忙回道:“決公子喚在下溫煦便可。”
“溫煦麼。”北劍低聲重複一次,抬頭將酒囊一把拋向溫煦:“溫公子喚在下無傷便可。”
又飲了幾巡,溫煦晃蕩晃蕩空了一半的酒囊,“決公子,在下仍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決無傷微微點點頭,道:“溫兄請說。”
溫煦皺眉道:“實話說了罷,在下不信決兄僅憑左手便認出了我,在下真是很好奇得緊呐。”
決無傷拾起一截斷枝,撥弄著篝火,引來一陣劈劈啪啪的斷響,道:“溫兄過謙了,我將那淫賊拋出去時在下可沒用上三層內力。在下當時還頗為奇怪,那淫賊雖然不濟,但也不至於這樣便暈倒,還當時那淫賊臨時起意,假裝暈倒。”
溫煦乾笑兩聲,自己差點忘了這件事了。
決無傷看來他一眼,繼續說道:“後來見你道破那淫賊身份,才知並非他裝暈,怕是真的暈了。——想必是溫兄在接那淫賊時,做了些手腳吧。”
溫煦汗顏,只得硬著頭皮道:“決兄真是好眼力。”說著將酒囊扔了回去。
決無傷好笑得看了溫煦一眼,接過酒囊,曼聲道:“溫兄好酒量啊。”
溫煦笑道:“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對決兄佩服得緊,喝的自然也就多了。”再次發揮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功夫,拍的如春風拂過,連一向寡情的決無傷都很是受用。
決無傷微微驚訝,“酒逢知己千杯少?溫兄好才情!”
溫煦有些汗顏,想是多喝了幾口,有些臉紅,只得喃喃道:“哪裡哪裡,過獎過獎。”
一番暢飲,一夜無話。
◆◆◆
天未明,決無傷被一聲鳥啼驚醒,立刻拔劍在手,江湖人大多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自是比旁的人警覺些。
片刻之後,見四周毫無動靜,這才轉頭去尋溫煦,卻發現對方早已不見了蹤影,心中不免又是惱火又是詫異。
驚的是,自己行走江湖多年,還沒人能在自己面前來去無蹤的;
惱的是,對方離去自己竟然毫無知覺,若他是敵人,自己豈不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瞥見燃燼的篝火旁用石頭壓著一張小紙片,想無非是那溫煦說些什麼個不辭而別請多見諒山水有相逢日後再會的話,便隨手取了來。
一看之下,不禁啞然,那紙上只寫著:火堆裏有烤地瓜。
決無傷看著自己依言從灰燼裏撥出的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再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難道是在給自己的早飯麼?
縱橫江湖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詭異之事。
◆◆◆
此時此刻,溫煦正策馬狂奔在官道上,心中埋怨起跨下的馬跑得太慢,這樣下去,到王都恐怕都要天黑了。
便宜沒好貨,今人誠不欺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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