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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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船未曾停歇地航行着,穿梭在夜色浓重、薄雾蒙蒙和烈日当空。小兵们个个士气高涨,他们刚刚劫得一艘富商的船,缴获了许多的珍宝贵器,甲板上摊满了玉髓珍珠、紫晶和碧玉。铃兰直愣愣地抱膝坐在一角,神色迷惘。她来到这里以后,倒也无拘无束,小兵们也十分关照她,给予这位船上唯一的女性以私人的空间,不相打扰。可是,总不能一辈子漂泊在海上吧!更何况还是和一群海盗混在一起,铃兰闷闷地想着。这一整天来,忙于新的狩猎计划的海盗首领却从未出现过,这也是她憋闷的原因。她一定要见到这位还算通情达理的头领,晓以大理,好让他放了自己。暗暗探测了一圈,铃兰发现海盗船配有很多纸莎草的小船,可是她根本没法接近,更不会驾驶。如果这位头领冥顽不灵,她也只好冒一次险了!现在夜色回笼,傍晚的狩猎计划也大功告成,出行的小兵也收了队,执意把她掳来的头领一定也回来了!她的神经开始敏感地探测着四周,伺机而动。
“喜欢吗?”突然,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海盗头领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面前,他半蹲下身,微笑着把玉髓珍珠项链围在铃兰的脖间。
“我不喜欢抢来的东西。”推开对方的手,铃兰不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有没有搞错?抢来的东西还真当是自己的了!
“没关系。”这位头领似乎并没有生气,他随手扔开项链,挪步坐在她的身侧,叹了口气,“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习惯。不过……后来,因为生活所迫,也只能狠下心了。现在,早已习以为常了。”
他的语气悲戚,流动着无法诉说的哀伤。仅仅这一幕,竟让铃兰觉得这个本来与她有千里之隔的男人,如今竟生动地坐在她的身侧,愈加的深沉,愈加的接近。
“现在你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珠宝,放弃海盗事业,安定地生活下来吧。”有些瑟缩地伸出手想要安慰眼前的男人,却又怯怯地收了回去。她知道北欧海盗,后来的维京人有些也有以务农为辅业的。这个时代的海盗也算是他们的半个祖先,何不就此开个先例,教导后人。
“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海盗头领叹了口气,轻轻地扯下他的黑皮眼罩,露出一张标准的亚洲黄种人脸庞,清秀英挺,眉目分明,“只有你知道,我这种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是多么的艰难。”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铃兰始终不敢相信:“难道,你也是……”
“没错。”这位头领突然露出一丝忧伤的神情,“我和你一样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却在无意间来到了所谓的西元前,真是讽刺加可笑。其实,从第一眼在船上见到你,我就确定你是同类了。”他转过头,认真地盯了铃兰一眼:“你知道这些海盗小兵都是欧洲一带白种人的祖先,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是个异族,每天我只能学着电视里海盗船长的模样戴上这恶心的眼罩,掩盖面容。生活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在这之前,我根本找不到生存之法,直到我流浪着遇上了这群海盗弟兄,教习他们攻略、礼仪、政令,才当上了这个所谓的头领。”
认真地思索了一会,铃兰终于试探着开口:“其实,你可以试着让别人了解作为异族的你,接受异族的你。事情可能不像你想得那么遭。”
她想起了拉美西斯微笑着把她抱在怀里,他的脸上不是惊异,不是嫌恶,而是难得的温柔,不觉眼中又溢上了点点的晶莹:“也许,他们并不讨厌异族人。”
“呵!”这位年轻的头领突然摇起了头,“那只是因为你并未遭遇过我那些悲惨的过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把你带离那群自以为高贵的人是多么的明智。远离他们吧,他们只会叫你痛苦。”
“不是这样的。”铃兰极力辩解着,她吸了吸鼻子,尽量不叫人看出她心里那漫山而来的悲伤,“你只是叫偏见怨恨蒙蔽了眼睛,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好的!就像拉美西斯……普洱费斯大人,还有哈图尔,阿勒波王子……”
“是吗?”海盗头领故意躲开她哀戚憋闷的脸,也不加追问,只是叹息着侧过脸,望向海的深处,“那么,有机会我一定会照你的话试试。”
半晌,他收回出神的双眼,望进铃兰闪着深棕色光泽的眼眸,看来仅这会儿,她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他满意地咧开嘴角,大方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在这里叫做阿莫斯。”
扯出微笑迎上阿莫斯的手,铃兰回声道:“你好,我是铃兰。”
阿勒波王子指点航船直奔赫梯,终于在又一天的行进之后,从赫梯沿海南岸登陆。他奔走与近海各地想要调动地方和边境的部分守军,奈何没有中央的文书,而他也不过是一位次妃所生、在当时看来毫无身份的王子,官吏们根本没有加以重视,拖延着敷衍了事。

意识到在这些势力的官吏身上多耗时间也没有进一步的结果,赫梯小王子准备前往东南地区进行游说。那里,他的叔父哈图西里和异族人普塔特正进行着新一轮的练兵训练。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哈图西里便是铃兰口中的哈图尔,为了不让埃及人识破他的身份,深入埃及地牢解救他的小妹曼德安公主,而特意以不为人知的儿时小名告知外人。
阿勒波策马飞奔,直赶往练兵地,他已经给远在哈图什的父王去了飞书,请求调用军队,可是以他父亲那固执冷酷的个性,只怕是希望渺茫。现在也唯有自己跑一趟了,听得铃兰的口气,她和普塔特的关系也不浅,也许这位新近归顺却深受信赖的异族人会愿意出兵援助。
练兵场隐藏在荒芜的空地上,找寻了许久,赫梯小王子的马“嗒嗒”的落下一串悦耳的声响,然后停在了军营之外,吩咐得一位小兵通传。
不一会儿,皇叔哈图西里和所谓的异族人普塔特一同迎了出来。哈图尔不冷不热,略带不满地瞥着眼前这个不得宠爱的小王子:“难道你此次出访埃及惹上了什么麻烦?”
“这事得从头说起。”阿勒波王子不慌不忙,他并没有被这位智勇双全的大将军的气势所压倒,虽然他和这位皇叔关系平平,不过碍于辈分尊卑,还是迅速跳下马,向叔父略行一礼,“见过皇叔。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几天前,我带着铃兰姑娘逃奔赫梯,不料行至海域,遇上了海上盗猎者,被他们头领劫了去。听得铃兰姑娘的口气,普塔特与她想必也是深交,我特来请求出兵相助。”
“铃兰?”哈图尔突然阴沉了脸,眼神犀利,这个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平日里,在他父皇面前还算乖巧,怎么一出访埃及,竟然捅了这么大娄子。从拉美西斯身边夺走他的爱人,连他自己都要养精蓄锐、三思而后行,现在竟让这个黄毛小子给抢了先,最糟糕的是竟然丢了人,而且凶手还是行踪不定的海盗!
“你以为我会陪你疯吗!”这位叔父语气不善,他板起脸,严肃地斥责着。
普塔特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垂下眼帘,沉静的淡蓝色幽远深邃,声音沉重而淡定:“我答应出兵,不过……条件是……她不能属于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你,阿勒波王子。”说完,他瞪大眼睛,眸中耀动着淡蓝色的忧郁,却满是坚毅。
赫梯小王子登时闷了声,他暗暗估量着得失去留,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很好。”普塔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与忧虑,故作镇定从容的转身,“吩咐下去,收拾停当,主队立即启程。”
在海上查探盗猎者的行踪确实有点难度,不过,一旦有了情报,那些散兵乱将绝对不在话下,比起从拉美西斯手中夺过她确实要容易的多。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抢在拉美西斯之前,胜过他的好机会。只是,他着实担心海盗头领会对她不利,这样下去,越是拖延,铃兰便越是危险。
普塔特狠狠地蹬起马肚,一马当先。不可以,他不可以让铃兰有危险。
另一方面,普洱费斯大人在海上漂流了一天多,终于纸莎草船被冲刷上了岸。阿蒙神保佑,没有被海浪吞噬,也没有被烈日灼伤。他精疲力竭地从海滩上爬起,沿着尼罗河支流踉跄地赶回三角洲的新都城建筑地。没有时间了,现在伟大的法老也许还远在上埃及的底比斯,如若赶去禀告,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路蹒跚着赶到培鲁斯支流,远远见得希伯来奴隶们正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着。暗自思忖:也许他们会是一支很好的部队!
也顾不得缓平气息,这位埃及规划员摩西大人便几步登上高地,展臂大呼起来:“勤劳的以色列民众们,你们辛劳工作的成果将会书写伟大埃及新的篇章。你们深受法老的恩惠,享受着劳工般的不凡待遇,本应心存感激。现在,我需要你们,法老需要你们,埃及需要你们!太阳神国度的王妃正遭受着囹圄之灾,囚禁于海上盗猎者之手,伟大的法老尚不知情,我们要齐心合力,救出上下埃及的女主人!”
这位新首都的规划员摩西大人自从到任以来,便很关爱工地上的奴隶,与他们同进退,同甘苦,仅仅一两个月来,希伯来人都尊敬信服于他。此刻,听得这位大人的呼喊,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直起半屈的身体:“以色列人永远听从摩西大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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