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杀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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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缓缓走着两人,一男一女,年龄都不是很大。男孩在前面走着,略有心事的低垂着脑袋,一头蓬松的茶棕色短发遮着额头,挡住了眼睛。女孩在他的后面跟着,精致的五官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乖巧的在男孩的身后迈着步子,一步一跟。
“我们这是去哪?”
“学校。”手被银蝴蝶抓住,阿叉手颤了颤,抬头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孩。
“为什么去学校?”
“因为有个任务必须去那里啊~”阿叉揉了揉银蝴蝶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再不愿意吭声。因为有任务,所以不得不去啊,不得不……
阿叉接到一个任务,很简单,专属于宠物装扮的任务。任务的要求是:在一个月之内,只要他能够在拥有老师与3个学生的教室中呆上一个上午,他便可以得到一个紫色的蝴蝶模样的发夹。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发夹,镶嵌着紫色的碎钻,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着亮眼的光,像真的可以飞起来一般。阿叉很喜欢这个发夹,因为他的银蝴蝶很适合,因为他喜欢装扮他的银蝴蝶,他想要给她一切最好的东西。所以,在他接到任务的当天,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银蝴蝶前往了学校,然后在教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阿叉很厉害,至少在游戏之中是的。人们老是说,人都是有两面的,里面,还有外面。善良者的内心其实压抑着残酷,胆小者的心中往往住着坚强。自己在现实当中是个懦弱的家伙,这是阿叉给予自己的最为真实的评价。于是,正因为在现实中对自己的不满,使得他在游戏之中,这个谁也无法相互认识的世界中,发泄似的扮演着强者,一个可以轻易的草菅人命的杀手。
游戏生涯中的5年之内,阿叉见过许多被称为厉害的家伙,然而当自己与他们争斗之后,这些所谓的强者都跪在了他的脚下。发狠到不要命的拼命,是阿叉获得胜利的最后手段。不怕死,因为游戏中的死亡不过是停止10天上线的惩罚。不怕受到伤害,因为再疼的感觉,只要忍受过去,就会习惯。阿叉早就对这些皮肉上的痛苦感到了麻木,无论是游戏中的,又或者是现实之中。但是,就在5年之后的某一天,阿叉见到了让自己恐惧的存在,而且,在那一天之内,见着了这样的人,不只一个。
初次见到那个女孩,正是自己以为可以摆脱心中噩梦的时候。但是,那个女孩杀死了他的猎物,并给了他更加可怕的梦魇。梦境,如果自己是孤单一人,无人帮助,那便只有依靠着自身,才能够从那种深渊之中爬出来。
阿叉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虽然家中的富裕,让他的生活环境变得复杂,让他见了许多常人可能一生都不会经历过的事情。
在阿叉的记忆中,所谓的杀人者,有2种。一种是被生活中的压力所迫,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这种人,就像是他小时候,绑架他过的男人。让人害怕的同时,又隐隐的泛起同情。
那是一个可怜切可悲的男人,因为公司的倒闭,以至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走投无路的家伙,便开始想要报复。去找那个害自己破产的混蛋,去杀了那个让自己如此不幸的罪魁祸首。于是,阿叉身为那个凶手的亲身儿子,被绑架了。
黑暗的房间,肮脏,恶心,散发着臭气,时不时有蟑螂从脚边窜过。老鼠胆大到可以在你活着的时候便开始守候在你的周围,窥视着你的身子,等着你的死亡,变成发酵的肉块。
阿叉被绑着趴在黑色的臭水边上,全身浸湿,3日未吃饭菜的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抖,变得虚弱。不停的被殴打,不得不听着那个狼狈的男人的咒骂,诉苦,听着这个男人的故事,听着故事中那个残酷的,残忍的,不择手段的男人的所作所为。那个故事中的凶手,是给予阿叉生命的父亲,也是让他遭受如今这种惨状的男人。
警笛的鸣叫,警察的警告,然后是绑架者的震惊,恐惧,害怕,到最后,穷途末路时的疯狂。单纯的报复,成为同归于尽的执念。阿叉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仇恨,恐惧,矛盾。这是个杀人者,手拿着匕首,一步步向他迈进。他的人生被社会的残酷淘汰所毁灭,他的理智被警察的怒吼所扯断。他的眼是灼热着的,带着疯狂,无奈,悲痛欲绝时的寂灭。然后,男人在他的身前倒下。在他倒下的同时,阿叉见到了世界上最为可怕的眼睛,属于另外一种杀人者的眼。
那个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英俊的脸,带着冷冷的笑。他就那样站在早已死去的男人的身后,高高的俯视着阿叉,用那双幽邃的眼,看着死透了的尸体,鄙视的笑。男人的眼是那般的充满理性的光彩,冷静,平淡,无情,默然,平静无波的眼,泛不起波澜。

阿叉颤抖,恐惧,泪流满面得几近崩溃。这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惧怕,一种深深的扎进骨头的冷,一种让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错觉。他怕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睛,怕看到那种冰冷刺骨的眼。那双眼睛在告诉着他的理智,他的残酷,他的无情,他的无所谓。在那双眼睛之中,他们不是人,是虫子。他们不配与他站在同意高度,他们都该俯首在他的脚下,舔着他的鞋。
他杀了人,但他无所谓。
他杀了人,但那个死去的家伙并不算是个人。他不过是只软体的害虫,因为碍眼,所以铲除。
这个男人杀了人,然后大步的走向了阿叉。他在阿叉的腹部重重的踢上了一脚,看着他痛哭流涕,接着厌恶的转身离去。
这个男人,这个冷酷的家伙,便是阿叉的父亲,天生应该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个成功者,一个可以拥有一切,心想事成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家伙。
阿叉恐惧着自己的父亲,害怕他的眼。男人太理智,就算是杀人的时刻,他也会在脑海中计算着得失。男人太绝情,在他杀死碍眼的家伙的同时,他只会为着铲除了害虫而快乐,没有迟疑,没有矛盾,没有丝毫的悲悯,就算死去的,是与他拥有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阿叉有一只彩色的蝴蝶,美丽,可爱,天真得宛若世间上最美好的集合。那是阿叉的妹妹,一个还剩下19天便满10岁的女孩。然后,她死在了自己的父亲的手上。
彩色的蝴蝶,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惊恐的尖叫着,就那样高高的被男人单手抬起,丢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断了翅膀的鸟,重重的坠落,粉身碎骨。红色的血,染满了她的裙子。黑色的发丝,凝固着黑色的血块。睁大的眼,滑落眼角的泪,疑惑,恐惧,悲痛,直到最后的黯淡,什么都失去……
蝴蝶会死,因为她打扰到了男人的游戏。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网游,一个本该只属于孩子的世界。男人从无情变为了痴情。他爱上一个人,一个天使,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蝴蝶是个傻孩子,单纯得没有大脑一般。她扒下了电脑的开关,强行让男人从游戏之中退出。她缠着男人,想要用自己的撒娇来引起男人的注目,得到他的喜爱。然后,她成功了,唯一的成功,也是最后一次的成功。男人举起她,让她成为了真正的蝴蝶,只飞过一次的蝴蝶。飞起,便坠落,快速死亡,什么都不剩下。
阿叉是个胆小鬼。因为他看着蝴蝶的死去,连尖叫都无法发出。阿叉是个无能的家伙,因为当他看到男人丢下蝴蝶后的眼睛,陷入了黑暗。那是双杀人者的眼,理智是他的天性,就算是杀人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疯狂的因素,也永远没有慌乱这种无用的东西。
男人杀了蝴蝶,没有留下一滴泪水。他只是冷静的唤来了保镖,处理了蝴蝶的尸体后,再次转身进入了游戏,去陪伴他的天使。新闻中的真相,现实中的谎言。被亲生父亲杀害的女孩,成为失足落下凉台的傻孩子……
男人的眼,杀人者的眼。女孩的眼,淡黑色的眼。男孩的眼,红色掺杂着金色的眼……交错,交杂,交融,然后成为相同的存在,一模一样。同样的冷酷,同样的理智,同样的无情,同样的鄙视着世间的一切,让人不得不惧怕,臣服。
男人是个杀人者,冷酷无情,唯我独尊。
男孩是个恶魔,自私自利,充满着算计,执拗着渴望自由。
女孩是个在地狱挣扎的堕落天使,一半的纯洁,一半的阴狠。脆弱与坚强,善良与嗜血,交错着,分不清真假。
这是一种感觉,一个对那种眼神太过熟悉与了解的受害者的感觉。他们相似,男人,女孩,男孩……不同的脸,不同的年纪,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思想,然后形成相同的思维,相同的认识,相同的眼神,成为相同的人……因为各种不同的愿望,而成为杀人者。
“哥哥?”银蝴蝶拉住了呆傻的定在街道上的阿叉。她只是单纯的拉着自己主人的手,做出一个“担忧”着自己哥哥的女孩最该做的事情。机械的运转,永远是那般的规律与正确,冷漠得让人悲哀。
“啊。”阿叉回神,眨眼,轻叹。他的手摸在银蝴蝶的脸上,眼中溢满着的悲伤与痛苦。我是个无能的家伙,除了逃避,什么都做不到。以前是,现在同样是。
“我们走吧,去学校。”阿叉拉着银蝴蝶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他要去学校,然后见到那个女孩。他要见到那个女孩,接着讲述一个编写得完美的故事。故事有着优美的台词,观众却只有一人。
他们都是杀人者,理智得让人心寒。为了某种目的,可以舍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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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冻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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