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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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锦罗和黎南说开了,两人见着对方就开始躲。
黎南请了工匠,开始造房子,地点选在杨石家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杨石家附近没有其他的镇民。黎南自己也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干,仿佛只是起了个念头,但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在做了。其实,他还是一个任性的人!
房子修了两月有余,有两个房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还差厨房和茅厕。可在这边的乡村里面,这两样都不能算到屋子里面,只能算个附属设施。
杨石是个很老实的人,对几人是一直当作恩人看待的,更别说一直照顾他的锦罗。看黎南为难,他站出来说,“我会给锦公子做了,黎公子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黎南点点头,准备走了,锦罗送他到镇外,“现在是一个人了,可要小心些。”
“放心,我虽然只比你大一两岁,可是在外面跑的时间也多,知道怎么应对。”黎南掏出一包银子,“万事开头难,这些银子先给你,免得你什么都还没有学会就先饿死了。”
锦罗默默的接了过来,“路上小心!”
“我知道。要是可能的话,我会来看你的。”黎南跨上马。因为只有他一人上路,他便把车留了下来,要是以后锦罗买了牲畜还可以套着用。
两人看着对方,但都再找不到话说,黎南终于还是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我走了。”一鞭子抽在马**上,绝尘而去。
直到黎南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锦罗才转过身,他走得很慢,眼睛微微的闭上,防止那滴泪水滴下来。
离了枫叶镇,黎南心里越发不痛快,气全撒到马儿身上去了。这样也有个好处,就是原来计划走一年的路程,只用了两个月的样子。
黎南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初夏。
牵着马步在和煦的微风里,黎南的心都飘了起来,就快要看到哥哥了!此时的他,早将他老爹说的,不要去找哥哥的话丢到了一边,其实,他也从没听过他爹的话吧。要不,怎么把兄友弟恭变成兄友弟攻了呢?
黎南没有傻到直接去以前的黎府现在的商府找黎东,他也害怕自己被商少情那个疯子直接撕了。一个能用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做饵,骗黎东到他身边的男人,黎南想,他不是疯子是什么呢?
选了个小客栈住下,黎南又想笑了——云来客栈。
歇了一晚,黎南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定要得到商府的消息,再这么等下去,他会疯的。他不想和商少情一样。
在离商府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酒楼——一珍堂,不大,却是他和哥哥以前很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黎东喜欢那里的精致糕点。
走进一珍堂,一个小二迎上来,黎南恍惚了一下,坐下点了菜,问了一句,“小顺子呢?”
“客官你不常来吧?”小二笑嘻嘻的道,“小顺子半年前就不在这里干了,听说他攒够了钱,回家讨媳妇去了。”
“是么?”黎南淡淡加了一句,“他小子老早就想着讨媳妇了的。”小二点着头,跑着下去了。
黎南从窗口往外面看,景物什么的,一切都还很熟悉,没怎么变,和以前的每一个初夏都是一样的,可是这街上的人,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呢?
小二很快端了东西上来,“客官,您慢用!”
黎南掏了碎银出来,“我问你点事。”
“客官请说。”小二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银子,嘴上说着好听的话。
“商家小姐的事情,你给我说说。”黎南瞟向那扇朱红的大门,越过去,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哥哥?
“商家小姐?”小二惊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给客官说了,客官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黎南点点头,那小二接着道,“商家小姐是刚刚春天的时候没的。”
“没了?”黎南惊讶,要是商小姐没了,那哥哥呢?“那商家姑爷呢?”
“唉,要说商家小姐和姑爷还真是伉俪情深,商家小姐才去了没多久,商家姑爷就忧郁成疾,丢下刚满月的孩子跟着去了。”小二一边说,一边摇头,颇为惋惜的样子。
可是黎南听了这话可不得了,“你说什么?商家姑爷也没了?”黎南气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吓得小二忙小声安抚道,“客官,客官,你看,人都没了,便节哀吧!”心想,莫不是这人对商家小姐有什么?可是怎么对商家姑爷那么关心?只埋怨自己倒霉,遇上了个讨债的。
黎南脑子里面只有那句“商家姑爷忧郁成疾,丢下刚满月的孩子跟着去了”,按哥哥和商小姐成亲的日子算,莫不是刚成亲,两人就做了真夫妻?商少情,难道为了霸占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害死了?心里又气又急又恨,扔下银子,急冲冲的下了楼,却是想要马上到对面去问个明白。
等冲到大门口,人突然站住了,自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去问?当初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京城,现在拿什么去问?”迷迷糊糊在街上晃悠了两圈,黎南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客栈。
刚踏进门,掌柜就问道,“客官可是姓黎?”
黎南头也不抬,“是。”
“可是姓黎名南?”掌柜又问。
“有什么事吗?”黎南打起精神问道。
“哦,这里有封您的信,是一位年轻公子留下的。”掌柜说着拿出信,交到黎南手上,黎南不知道谁会给他留信,立刻拆了来看。
看完以后,黎南问道,“那公子多大年岁?”
掌柜想了一想,道,“二十五上下,南方口音,穿青衣长衫,像是个读书人。”
“多谢掌柜了。”黎南谢过掌柜,回了房间,又把信拿出来看了一遍,还真是陈临春。不过,他什么意思呢?让自己在这里等他一天,他有什么事情吗?
黎南躺在床上,从怀里掏出青玉,这是他和哥哥唯一的记忆了。
迷迷糊糊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可是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直到小二来叫门才不得不起来,打开门却看到陈临春。
黎南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了陈临春进来,便继续回床上躺着。
陈临春站在那里,没有坐的意思,黎南只好道,“你坐吧!”
陈临春依言坐下,细细看了黎南两眼,方道,“黎南,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黎南斜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
陈临春不再看向黎南,悠悠道来,“我自从知道你是在京城长大的以后,便让人过来,查了你。所以我都知道。你爹死了以后我想你会回京城,便一直让人跟着你。我是这几天才来京城的,那边的生意,我已经交出去了,我爹也同意让我过来发展。你,有没有兴趣入股?”
“难道你特意来找我,就这个意思?”黎南挑眉,“我身上可没有什么钱。”
“你在京城长大,自然对京城很熟悉,知道这里人的喜好。”陈临春不慌不忙的接上,“我刚到这边,什么人都不认识,没人帮忙,是要吃大亏的。”
“是吗?”黎南任是不为所动。
陈临春要是站着的肯定要跺脚,“黎南,你……就真的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你说的,我本来就不明白。”黎南看都不看陈临春一眼。
“你你你……”陈临春指着黎南,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看黎南仍然没反应,只得自己抚着胸口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尴尬得厉害,陈临春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黎南却开口了,“临春,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陈临春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要跳出胸腔,急着就要说话,黎南阻止了他,“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有妻子儿女的人。而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你玩不起,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陈临春听了黎南这话,立刻火冒三丈,“黎南,我只说一句,我不是玩,也没有什么玩得起玩不起。你若是嫌我有妻子儿女,妻子我可以给她钱,让她回娘家。她还年轻,可以再嫁。至于儿女,总不能杀了,或是扔回他们娘肚子里去,只能不让你见到便是。”
黎南没有想到陈临春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他一直以为,陈临春只是个性格像文人的商人而已,没想到……原来自己早些时候的喜欢也不是白费的。

“你怎么这么歹毒,她可是你的发妻,又没犯错,你赶她回去算什么呢?”黎南声音软了下来,心里有几分欢喜,自然也有几分忧愁。
“我的心是歹毒。可是遇到你,连蝎子也不得不把尾巴上的毒液交出来,任你使唤了。”陈临春站起来,看着窗外,淡淡的声音飘散在风中,黎南听的不是很真切,可是还是猜到**分,道,“有这么说的?我可没那么厉害!你也不是蝎子。”
“唉……我也不逼你,你要是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吧。你现今住在这个地方,肯定不舒服。我在城南买了一座小宅子,你住到我那里去吧。”
“我正愁着没地方住,你就送上门来了。”黎南坐起身来,笑得春风得意。
“我哪一次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呢?”陈临春反问,眼中带着笑。
“哎,不说这些了,我今天可就住过去了啊。”黎南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陈临春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说你也是京城的大家子,怎么就这么无赖呢?”
“我不无赖,你能喜欢我?”黎南笑问,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不是喜欢你,”陈临春说得郑重,“我对你,是想要互许终身的。”
黎南笑道,“互许终身啊?那要看临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咯。”黎南说着开了门,引了陈临春下楼。
陈临春是坐的马车来,黎南看了看那马车,心里面突然想起锦罗,暗了脸色对陈临春道,“我的马在后面,我去牵来。”
“好,我等你,你快去吧。”
等黎南牵了马来,车夫想将马栓在车后面,黎南看了看,觉得不妥,道,“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撞了行人的。”想了一想,“这样好了,我来赶车,车夫牵着马跟在后面可好?”
陈临春自然是不会让车夫说什么的,只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到了陈临春买的小宅子,黎南才明白什么是财大气粗,虽然他黎家以前也是家财万贯,可是也断然不会说这样的宅子是“小”宅子。
陈临春住了主屋,本来他原来的打算是和黎南一起住主屋的,不过现在看来还为时过早。只能给黎南安排了离主屋最近的一间屋子,黎南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听从了安排。等到发现的时候再让换屋子已经不行了,那不是摆明了,自己怕他么?只得硬撑着,可是这硬撑的结果就是陈临春经常到他屋里来骚扰他。
他生怕陈临春哪天急了,再来个春药事件,到时候自己可怎么办才好?上次好歹能算到金钱交易里面去,要是再发生什么,还要算到金钱交易里面去,那他黎南不成了缥缈阁里的倌人了么?他可不愿意。
可是成日里躲着陈临春也不是办法,所幸陈临春并不强迫人,每次看黎南脸色不好了,自己便乖乖走了。乐得黎南天天待在屋子里,就怕出去遇见陈临春。
天气越来越热,黎南是越来越不想动了,整天的坐在院中树下乘凉,迷迷糊糊就会把现在和以前搞混。总想着以前自己过夏天的时候,总没什么胃口,吃饭总要哥哥来哄。
趁着这日天气还算凉爽,黎南还是忍不住去了商府那一带,连着走了几圈,好像要从里面找出点以前的影子来。
回到陈家的时候,想着自己也不怎么厚道,住了两月有余了,时间已经到了盛夏,一点回复没给人家不说,还住人家,吃人家,差点就没睡人家了,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是住不下去的了。
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正想着什么时候对陈临春说要走的事情,陈临春就来了。还真没有说错,陈临春总是自己送上门。
从陈临春跌跌撞撞的步子来看,仿佛是喝醉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生意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时间真正的缠着黎南。
黎南估摸着喝醉了的人不是很好说话,决定先不说那事情,只是起身把陈临春扶进屋子坐了,道,“今天什么应酬啊?喝这么多。”
“不妨事,我,嗝,。”陈临春打了个酒嗝,揪着黎南衣领,“你最近老是躲着我,我不多喝点怎么敢来问你?”原来这人喝酒专门用来壮胆的。
黎南笑道,“我哪里躲着你了,你生意上的事情忙嘛,我还说天天都见不着你人呢。”
“你又哄我,我,知道,你今天去干什么了。”陈临春断断续续的说完,竟然哭起来,“以前锦儿就说,你心里有别人,我没在意,原来,原来竟是他。你先不告诉我,让我等,你好狠的心,呜呜……”
黎南看不过去,轻拍着他的背道,“他现在已经死了,我告诉你有什么意思?”
“可是死了你也忘不了。”陈临春恼道。
“是啊,总是忘不了。”黎南点点头,记得好像谁说过,跟喝醉的人说话,你得顺着他。
“呜呜……忘不了,忘不了,爹早就知道这事,打了我几次,我也没忘了你呀!”
“唉!”黎南深深叹了口气,把陈临春抱在怀里,慢慢哄了,总算是睡着了。看他哭得起劲衣服也汗湿了,只得解了他外衫,正犹豫要不要解里衣,陈临春却又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抓着黎南道,“荟儿,我渴得厉害。”
黎南无奈,只得把他放在凉榻上,端了一杯水过来,细细喂了陈临春喝了。陈临春喝了水,一把把黎南抓住,就要往床上提,黎南挣开他,陈临春咕哝道,“荟儿,怎么不上来了?”后来又咕哝了几句,声音却是很小了,黎南没有听清楚。
陈临春第二日很晚才醒,醒的时候才觉得头痛欲裂,也没有注意是在谁床上,只嚷嚷道,“荟儿,死哪去了?”
黎南听到声音,走进来,“这是我的屋,哪来的什么荟儿?”
陈临春惊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里衣还穿的好好的,小心问道,“我昨晚上喝醉了,说什么胡话没有?”
“有啊,有人喝多了,又哭又闹的,害的我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
陈临春果然紧张了,“我都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黎南笑道,“无非说我骗你之类,还骂我。哎,我说,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就知道哭。”
陈临春红了脸,别过脸去不说话。
“是不是我惹少爷你不开心了?”黎南拉下脸来,“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南儿,我错了,我错了。”陈临春连忙要下床来,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咚”的一声撞在床沿上。黎南冷笑道,“你就装吧!”等了一会真不见陈临春动,忙过去看,陈临春却是真的晕过去了,头上撞了一个大包,还有血往外面渗。黎南慌了,大声朝外面喊道,“出事了,快来人。”
没一会,进来一个小童,小心翼翼的。黎南不知道陈临春到底给他府中的下人交代过什么,反正只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人来打扰。
黎南看那个小童仍是不敢靠近,喝道,“还不快去找大夫,你们主子从床上跌下来,头磕破了。”
那小童“哦”了一声,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黎南怒意旺盛,心里骂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都是你自找的。”
黎南小心翼翼的把陈临春弄到床上躺好,扯了帕子替陈临春把伤口周围的灰轻轻擦了,陈临春疼得直皱眉,可是眼睛依旧紧闭着。
大夫进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什么丫头近仆一群,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天本来就热,大夫不高兴了,对黎南吼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黎南奇了,这大夫吼他干什么?这管家不是在这里吗?不敢多说,只拉了管家道,“把这些人弄出去,要不大夫怎么看诊?”
大户人家的管家是不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呢?黎南看到管家没用几下就把人全撵了出去以后,不由得想起了轩弘。
大夫看完转身对黎南和管家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磕伤了。”又扯了黎南到一边,悄悄道,“公子,不是老夫说你,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强逼是不是?这次伤是轻的,要是等到弄出人命来,可就来不及了。”大夫拿出一个瓶子,“这个药送给公子,希望公子早成好事。”说完,捻着白花花胡子,跟着管家出去了。
黎南拿着瓶子,愣了愣神,突然爆发,“有没有搞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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