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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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着一颗随遇而安的心,还是天生就适合做一个修真者,赵然对那日复一日的修炼,丝毫没有觉得枯燥。或许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吧,在赵然眼里,修炼的目地并不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悟道飞升,他看的没有那么远,也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简单的想做一个修真者,只为了自己喜欢,就象当初去那个小山村,做一个山村教师一样。
人活着,简单开心就好。
春去秋来,时光如流水般飞逝而去,不再回头。转眼间,十年时间过去了。
天机峰上,片片竹林茂密葱翠,小溪流水清澈蜿蜒,峰顶大殿内的钟声悠扬绵长……在这片到处都荡漾着充沛灵气的土地上,似乎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是,却能改变人。
双手扒着一块儿石头,尽力将身体放平。然后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渗入骨髓的凉爽,直至胸口开始渐渐发闷……
“哗啦”一声水响,“闲云居”后面原本平静的小潭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头——浮出水面的赵然狠狠的吸了几口气,然后立刻感到了一阵眩晕。
甩了甩水滴淋漓的脑袋,平复了一下刚出水的不适后,赵然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朝着堆放衣裤的那处岸边游去。
小小的水潭只划动了几下手臂,便已到了尽头,赵然双手一撑,微一用力,便如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儿一样,整个人猛地向前一蹿,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下午的阳光透过竹林斜洒下来,没有了正午骄阳的那种炙烈,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赵然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在旁边一块儿平坦的青石上闭目躺了下来。
下午游过泳后享受日光浴,这早已成为了赵然在过去的时间里,除了修炼吃饭睡觉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
在“前世”的时候,赵然就是一个游泳爱好者,可惜因为人在北方,又没有机会去海边,所以一直都只能在游泳池里过干瘾。可是每次去游泳池,里面都是人挤人、人挨着人,跟下饺子没什么两样。
为这,他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自己要是生在海边该有多好。
在蓝天白云下畅游大海,在徐徐微风中享受阳光,这是赵然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了画卷,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实现。
如今,在天机峰上,在这个小水潭边,他总算是找到了实现梦想的机会,虽然一望无际的大海换成了方圆不过十几米的水潭,可只要意境到了,就足够了。
知足者长乐嘛。
仅着一条裤衩的赵然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仰面躺在青石上,尽情的享受着阳光。将自己那具没有了衣物束缚,修长结实的身体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十年时间,让赵然完成了一个普通人到修真者的蜕变,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如此。
不过相比修为境界的增长,赵然更满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这具身体。
虽然与生俱来的性格让他能乐观坦然的面对许多事情,可惟独有一件事,他始终都无法释怀。
明明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却偏偏拥有一副幼儿的外貌和身体,这是赵然自穿越后,就隐藏在心中一直难以解开的一个结,而且这种情况又无法跟包括师傅一元子在内的任何人说。在这个与邪道势不两立的正道大本营,他说的话别人相不相信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怕一个不好,自己会被人当成夺舍他人躯体的妖孽给活劈了。
为此,赵然不得不尽力的装出一个小孩的样子,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自己的师傅瞧出什么蹊跷。至于个中的那种别扭到极点的滋味,他也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自己独自承受。这,让他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难受的几乎发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情况有所好转,可心里的那种不痛快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抹去。
好在如今他总算是熬出了头,终于可以放下伪装,无所顾忌的以一个成年人的口吻说话和做事了。
惬意的享受了片刻日光浴后,赵然才懒洋洋的坐起身来,拾起地上的衣裤一件件套在了身上,然后蹬上鞋子,转身朝不远处的竹楼走去。
“闲云居”一如往日般的清静,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和风吹过时枝叶发出的轻响,再无一丝动静。

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的时间,赵然已经完全把“闲云居”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这个“家”位置偏僻,人迹罕至。
家之所以称之为家,仅仅能遮风挡雨自然不够,它最重要的作用是,能够让心灵有所寄托,成为精神上的避风港。
近十年的生活,让赵然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而与此同时,他还收获到了更为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亲情。
没错,就是亲情,这个赵然打前世出生时,就一直渴望却始终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如今,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上,他终于如愿感受到了那种美妙滋味。
而那个让他得偿所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冷面”师傅,一元子!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句话,赵然一直都很相信,而将这句话用在他的师傅一元子身上,再合适不过。
说句实话,在最初的时候,赵然对自己的这个师傅,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有些失望。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很不喜欢对方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和说话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师傅为什么会这样,赵然曾经对这个问题想过很久,却始终找不大答案。时间一长,他便认为这可能纯粹是性格使然。
虽然自己也曾经是一个老师,可赵然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尊师重道的概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没什么好掩饰的。尽管一元子传授了他道法和剑术,可他却只有感激,没有好感。
最初的那一年里,除去修炼外,其余的时间赵然都尽可能的避免和自己这个师傅碰面。在潜意识里,他对那张成日里板着的冷脸有些厌恶。
可是在这么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要想完全的避开不见谈何容易。所以尽管心里万分的不情愿,赵然还是不得不硬起头皮去面对。
但是随着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变长,接触次数的不断增加,赵然却渐渐的感觉到,自己这个师傅并不象自己想的那样冰冷、不近人情。通过很多事情可以看出,师傅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似乎只是表面现象。
一日三餐饭,从不用操心,只要到点,总会有热腾腾的饭菜摆好在桌上;衣裤鞋袜磨破穿烂后,过两天总会有新的出现在床边……最让赵然感触颇深的是,每当他修炼剑术时,师傅总会手提竹枝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直到结束……
这些,让赵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师傅在心里,始终都在关心着自己。
这个发现,让赵然感动不已。曾经是个孤儿的他,向往的并不是什么财富、权力。他最缺少和最渴望的只是那份来自于他人的关怀。
父母之爱是什么滋味?他没有机会感受,可关怀之情他却有幸体会过。那种瞬间温暖身心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
如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温暖。而这种温暖,足以胜过其他任何东西。
于是,几乎是在一瞬间,赵然的内心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从前对师傅的那种种不满通通都消失不见,一种亲切感取而代之。
从那时起,赵然一反常态,开始主动的找一元子说话,没事总跑去问些修炼上的事情,说话时的语气也变的恭敬起来。
对于赵然的这个变化,一元子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的行动上却能看出些许端倪。在那段时间里,“闲云居”原本清淡的饭菜,忽然丰富了许多……
其实,通过一年多的相处,一元子心中那种刻意针对赵然的仇视情绪早已消失。毕竟他是一个修行了近百年的人,自然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不可能也不会去把仇记在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身上,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徒弟。只是碍于身为人师的面子,他在没有找到一个合适台阶下的情况下,只能继续将冷酷装到底。
好在赵然并不真的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还是通过点点滴滴察觉到了他隐藏着的那份关心,开始主动接近。他也就此找到了台阶,放下了心中最大的一块儿石头。
彻底抛开误会后,两人间的关系开始步入正轨,朝好的方向缓慢而异常坚定的发展起来。到了数年后的今天,虽然不敢说情同父子,却也差不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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