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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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始在于晨,这句话放在哪里适用。对于那些赶了个大早爬山敬香的人来说,也同样不例外。初升的太阳才刚刚从山那面露出头来,峨眉山上林立的道观门前却已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今日恰逢初一,正是信民们祈福还愿的好日子,因此来的人格外多。尤其是建在山顶最高处的三清观前,更是人挤人、人挨人,只是却没有在意人这些。此刻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两扇犹自紧闭着的红漆木门,暗暗做好了准备,只待门一打开,便争取冲将进去。
两扇漆色饱满的红色木门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却迟迟不见动静。渐渐的,等待着的人群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忽然,从门后传来“喀”一声轻响。尽管很轻,却无比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略微有些骚动的人群顷刻间安静下来,目光重又集中在了一起。
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伴随着“吱呀”声,两扇红漆木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从门后露出了两张稚气未消的稚嫩小脸。
飞快的探头朝外扫了一眼后,两个道童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接着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人群顿时大乱,所有人都开始你推我搡的争了起来,想方设法企图第一个冲进木门。
据说,在开观时敬上头一炷香的人,不论所求何事,都会灵验无比,有求必应!
由于人人都想做那敬头香之人,三清观前立时乱成了一锅粥!站在前面的人还不等抬腿,便在身后六、七只手的拉扯下,莫名其妙的由人前变成了人后。而被拉到后面的人却是不甘心就此作罢,又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三清观那两扇木门打开已经片刻,却仍无一人通过。本已缩了回去的两个道童重又从门后探出了脑袋,饶有兴致的瞧了起来。
就在众人争的不亦乐乎之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云头翻滚,雷鸣阵阵,狂风大作,三道水桶粗细的金光骤然亮起,自云内笔直射下,直投向后山之中!
恍惚间,金光内三条人影一闪即过,虽是迅疾无比,却也清楚无误的落在了下方众人眼中。
片刻后,风止雷息,三道金光也消散不见,翻滚的云层重新归于平静。天空中依然风和日丽,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自山脚而上直至山顶,峨眉山此时已无一个双脚站立之人,包括那观中的道士在内,所有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对着天空膜拜不止。
很快,峨眉山上空三清祖师显灵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间便四散传开。
赵然手提长剑,看着送他下山的两个弟子在一阵金光闪过后,消失在了眼前,怔怔的愣了片刻后,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被逐出了山门,成为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峨眉弃徒。更是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修真者,重新变回了凡人。
这些,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尽管他始终都有一种仍在梦中的感觉。
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这是师傅临别前交给他的,在把剑给他的同时,师傅还告诉他了一句话:“下山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用体内真元,只凭你所学剑术,足可与尘世间那些所谓高手一较长短。”
当时没来得及多想,此刻站在这里稍一回想,赵然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师傅这是怕他修为不足,担心他在尘世遇到魔道修真后吃亏,所以才叫他尽量别用真元,只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出现。
想到师傅如此这般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赵然就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虽然分别才不过片刻,他却已经开始有些想念那个老是冷着一张脸的人了。
只是不管他如何想念,如今却是再也无法回去了。自打迈出那个山门起,他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从此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好在昨夜彻夜长谈之时,师傅与他说过,分别只是暂时,日后自会重新相聚,他这才勉强收拾起了伤感。
目光有些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此时他所站之处,四周长满了高大苍郁的树木,不远处还流淌着一条小溪,却是看不到路在何方。
从师傅一元子那里,赵然知道了自己将被送到尘世间的峨眉山上,只是具体送到什么位置,他却并不清楚。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在峨眉山上,可到底是在山顶还是山脚,却无从判断。
在树林中转悠了片刻后,赵然仍是没有找到路在那里,无奈下,他只得走到小溪边,捧起清凉澄澈的溪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然后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干净长袍,一坐在了地上,皱着眉毛发起愁来。

盯着潺潺流淌的小溪呆了片刻,赵然忽然一拍大腿,暗骂了一声白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面前的小溪让赵然突然想起了这句俗话,此刻,一条小溪就摆在他的面前,还用去费事找路吗?顺着小溪流淌的方向朝前走,不管是在山顶也好,还是在山脚也好,都一定能走出山去!
想到这,赵然神情一振,抓起长剑背上包袱,从地上一越而起,沿着小溪流淌的方向足下发力,大步朝前奔去。
谁知看上去还算笔直的小溪,在流出一段距离后,竟开始在树林间七扭八歪的拐起了弯。赵然只跑了片刻功夫,便来回绕的开始有些头昏脑胀起来。可要想出得山去,目前却只有这一个办法。无奈下,赵然只好咬牙坚持下来。
清晨,峨眉山后山的一片树林中,隐约可见一个矫捷的身影在其中来回穿梭、奔腾跳跃着朝着树林深处而去……
“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赵然手扶着一颗大树,一边弯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忍不住低声骂道。
在树林中毫不停歇的跳跃、奔行了一个多时辰,纵然是赵然这个修真者,在体力上也有些吃不消。可当他终于来到了小溪的尽头处时,才突然发现,想象中的出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越走越深,似乎已经走进了大山深处。看情形,那条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小溪并没有将他带到该去的地方,而是彻彻底底的将他耍了一把!
按照赵然最初的判断,自己出现的地方应该就在山脚附近,即使有些距离,却也不会太远,顶多上至山腰。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两个将他护送出守山大阵的弟子,竟将他带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上!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赵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错路。
早知道会是如此,还不如当初直接上树从高处走,说不定此时已然出去,偏偏要去相信什么“水往低处流”,真正是自找苦吃!
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了的赵然抬头瞧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摇了摇头苦笑着想到。那条曾被他看成是“指路明灯”的小溪正缓缓的流进这个山洞之中。
“算了,既然都已经来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不如休息片刻,再找出路。”想到这里,赵然扭头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在石头上一边休息,赵然一边琢磨起了自己的未来。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决定走出峨眉山后,该往哪去。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赵然再次陷入了茫然。而更加让他茫然的是,他不仅不知道该往哪去,更不知道自己踏入这尘世后,究竟该做些什么!
自从穿越到唐朝后,赵然就拜入了峨眉剑派,十年来一直在天机峰上修炼,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逐出山门,踏入尘世。在发生这一切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穿越后的命运就是做一个修真者,苦修个几十、上百年,然后不是渡劫成功飞升仙界,就是失败后灰飞烟灭,无论如何,倒也不算是虚度此生了。
可如今已被逐出山门,修真之路虽不会就此断绝,却也变的十分渺茫。但他穿越后的人生却还只是刚刚开始,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在他看来,无法修真并不是世界末日,所以他有必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一番规划!
只是如今的这个尘世对赵然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根本想不出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愁眉苦脸的发了半天呆后,赵然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太阳已完全升起,悬在碧蓝的天空中俯瞰大地万物,散发着暖暖的光芒。光芒所到处,山石树木、清泉溪流,都无一例外的被罩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许是受到了这旭日光辉的影响,赵然的眼前一亮,伸手拾起身旁的一颗石子用力仍进了不远处的小溪之中!在水花四溅中,他手提长剑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碧蓝,再无一丝忧愁之色!
是的,就在这片刻间,他已有了决定!既然自己对这个世界如此陌生,那何不凭仗剑术,做一个啸游四方,纵情任性、无拘无束的游侠?!
前世还是老师的时候,喜看武侠、仙侠类小说的赵然最向往的两件事情,一是能成为一个修真者,修炼成仙,然后永世逍遥。另一个则是成为仗剑天涯的侠客,纵情四海、抱打不平!
天待他不薄!在他穿越后,给了他一个修真者的身份。虽然最后没能将修真梦做完,可要是能成为一个游侠,在行侠人间的同时,可以一览中华大地的名山大川,却也是不虚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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