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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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的拜师仪式是在他答应老道后的第五天举行的,整个过程却出人意料的简单。原本在赵然的想象中,拜师的程序肯定会很复杂很繁琐,场面也会很隆重。可实际上拜师的当天,那个怪老道——也就是他的师祖太真真人,先是带着他去了一趟峨眉金顶大殿,拜认了掌教太白真人和其他三峰的峰主以及一干长老和第二代的师叔伯们后,便又带他回了天机峰。接着叫他在本脉的祖师像前上了支香叩了个头发了个誓,然后又让他跪在一个叫做一元子的道士面前,磕头叫了声师傅后,就算完成了正式拜入了峨眉剑派门下,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可赵然依然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如今他可都算是一个真正的、“传说中”的修真者了。
唯一让他觉得有点儿不舒服的是,那个刚认的师傅似乎不怎么喜欢他,那双不怎么有神的眼睛看向他时,总觉得有些冰冷。
不舒服归不舒服,赵然可不敢有什么不满。他刚刚才在祖师像前发过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欺师灭祖、有违正道的事情,否则五雷轰顶、形神俱灭。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不会将这誓言放在心上,可现如今不同了,已经是一个修真者的他,早就从师祖太真真人那里知道,举头三尺,可是真的有神明!
可这还不是赵然最闹心的,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峨眉剑派的门规:所有弟子在没有出师前,不得擅自离开师傅身边!而“出师”的条件,则是必须修炼出自己的剑丹。也就是说,最起码有十年的时间,赵然都必须和自己的师傅吃、住在一起了。
拜师结束后,赵然跟在自己新认师傅的后面,离开大殿,顺着山路而下,来到了隐没在半山腰一大片竹林深处的“闲云居”——一座小小的二层竹楼前。看样子,这里,就是他以后生活和修炼的地方了。
对于这个新“家”,赵然觉得很满意,清幽雅致的竹楼、四周翠绿茂密的竹林、屋后一弯碧绿清凉的潭水,还有那带着竹香的阵阵清风……这一切,都让生性淡泊的他感到非常舒服。
稍微有点儿遗憾的是,赵然的师傅一元子,自打拜师那会儿起,脸色就一直冷冰冰的,怎么也不开晴。
至于师傅为什么会这样,赵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太真真人没有告诉他实情,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在万安县城的那件事情。在百思不得其解后,最后赵然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才拜的师傅之所以会一直冷着张脸,很可能是由于他的性格所致。
这么一想,赵然便安心了许多,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一定能和这个“冷面师傅”相处融洽。
可惜赵然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师傅之间还有一段无比复杂的往事,如果他知道,想必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在“闲云居”安顿下来后,已经过了正午。简单的吃过午饭后,一元子并没有如赵然所想的那样,立刻开始修炼,而是仍下他独自走了出去,直到傍晚天色渐暗也不见回来。
已经看了整整一下午风景的赵然只得无奈的自己吃了些剩饭,然后又在附近四处晃悠到了月上枝头,将所有的兴奋劲儿都消耗光后,这才返回二楼自己的房间,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夜,赵然难得的没有做噩梦,而是做了一个奇妙的美梦。在梦里,他脚踏飞剑,翱翔在碧蓝的天空,将朵朵白云甩在了身后……
梦是美好的,可再美的梦也总有醒来的时候。一大清早天刚露白,正做着美梦的赵然便被一元子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在河边洗漱了一番后,赵然仍然没能从梦中那美妙的滋味中清醒过来,神情恍惚的走进了前堂。
说实话,自从失去一身修为和剑元,根基也被毁后,虽然人还留在峨眉剑派,可一元子早已不将自己当做一个修真者了。心灰意冷的他只想离开别人的视线,然后悄无声息的了此残生。
可师尊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给他找了个徒弟,更他意外和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徒弟,正是那个和他现在这副模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叫做赵然的男童。
虽然已经从那几个救他回来的修真同道嘴里知道了那天突然出现的恐怖雷劫才是导致自己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而同时被救的赵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可一元子却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感觉,这个看似无关的赵然一定和那天的事情有些什么联系!
正是因为心中有这么一个结,所以一元子尽管不会去刻意的为难赵然,可也很难会有什么好感。
尤其是一想到以后整天都要和这么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呆在一起,还要做他的师傅,传授他本门心法,指点他修炼,一元子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尊要这么做。
正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昨天安顿好吃过午饭后,他就跑去太真真人那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在师尊那里,他没有得到答案,只得到了两个字:天意。
为了这两个字,一元子从师尊那里离开后,便一个人去了最长去的那条河边,静静的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却仍然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最后也只得作罢。
既然师尊特意要自己去当他的师傅,那么想必应该是有什么深意吧。怀着这样的想法,一元子尽量让自己保持住了一颗平常心,在早上准时将赵然从床上叫了起来,准备开始正式授徒。
可当赵然从外面洗漱完回来,一副昏昏然的样子在他面前站定后,一元子的心中又泛起了一丝不快。
为了压下这些许不快,一元子将自己的目光移开,面无表情的望向了屋外,语气生冷的说道:“坐下,现在开始早课。”
早课?听到这两个字的赵然稍稍清醒了些,接着他就开始兴奋起来,在他想来,师傅定然是要开始传授他修真的法门了。
可师傅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当头一盆冷水,将他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毫不留情的全部浇灭。
“从今天开始的三个月内,你先跟我学这《千字文》!”
《千字文》?赵然有些疑惑的顺着自己师傅手指的方向看去:面前那张长方形的矮几上,果然放着一个长约一尺的纸制卷轴,看样子,这就是《千字文》了。
笑话,当过老师的自己还用的着学这童蒙读物《千字文》,赵然在心里有些好笑。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一元子说道:“师傅,我会背《千字文》!”
“你会?那好,你将它写出来看看.”一元子有些意外的扫了赵然一眼,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铺开的纸道。
赵然依言在面前的软垫上坐了下来,伸手拿笔就要开始默写,可等把笔抓到手里,看清楚笔的样子后,却不由得的一愣!
木制的笔身,动物毛发做成的笔尖,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只毛笔。可就是这只很普通的毛笔,才让赵然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在唐朝,而自己并不会写毛笔字。
原本轻飘飘的毛笔,此刻在赵然手里却重若千斤。尴尬不已的赵然愣愣的盯着桌上的白纸,小脑门上挂满了汗珠。
见他这副模样,一元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面色更冷了几分,道:“光会背不会写有什么用?”
被问的脸色通红的赵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既然你会背,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开始抄《千字文》,每天十遍,有不明白的字可以来问我!十日之后,若是你能将上面所有的字都认全写出了,我再教你其他的东西!”说罢,一元子再不看赵然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一元子走出去半天后,愣在那里的赵然才回过了神来。
不就是学写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还要十天,也太看不起人了!
曾经身为老师的赵然对一元子的话大为不满,觉得师傅实在是有些小瞧了自己的智商。
唰!地一下展开卷轴,赵然不服气的提起毛笔,照着上面的字逐个抄了起来。尽管那些字的笔画一个个都较现代汉字繁复了许多,可赵然却抄的极为认真。虽然最后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很是难看,但在笔画上却并无差错。
因为学过《千字文》,所以了解其中意思的赵然并没有去请教一元子,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反复的抄写,以期尽快的写会记熟。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赵然便拿着自己写好的一整篇《千字文》,找到了一元子的面前。
“你说你都会了?”听清楚徒弟来意后的一元子,皱眉看着手里的那张“大作”,有些不大相信的问道。
“嗯!”赵然用力点了点头道,小脸上满是自信。
“既如此,那让我来考考你……”
所谓“考”,其实很简单,整个过程和现代小学生在课堂上的默写一样:一元子随便从整篇《千字文》里挑一节念出来,然后再让赵然写在纸上。
整个考试的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尽管赵然那一笔比狗爬好看不到哪儿去的毛笔字让一元子的眉头皱了又皱,可总算没有一个写错的,一元子这才点头作了罢。
看着自己这位“冷面师傅”点了头,赵然不禁松了口气。说实话,先前他还真担心师傅在自己那笔烂字上找什么麻烦。
好在这第一关顺利过去了,赵然忍不住又开始期待:这接下来,师傅总该教自己点儿“实在”点儿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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