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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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们是五个人“打的”来王子歌舞厅的,在七点钟之前。很是巧合,歌厅门前的咨客小姐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与张老板不期而遇。张老板果然是生意人,一眼便猜出我们是昨晚电话订座的顾客。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张老板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老板,今天我生日,等一下可得过来乐一下!”江华似乎未饮先醉。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板笑容迎宾客,又问:“就你们五个吗?”
“不,还有两位没有来!”子星反应较快。
张老板亲自带我们到8号包厢,侍者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包厢极其宽敞,足可容纳二十来人,中间摆着一张旋转的大桌子,桌上象征性地摆着一排典雅的茶几。
张老板走了过去,打开一套家庭影院,点唱的曲目即刻显示了出来。
“小伙子,姑娘们,你们满意吗?”张老板很有绅士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如果你们玩得不尽兴,可以到楼下的舞池去疯狂,也可以从楼上观看--今晚我们王子歌舞厅有歌手点唱,倾情为你们演出。”张老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不过我,我建议你们别去舞池,那可不适合你们。”
我们会意地大笑起来,也感谢张老板热情周到的服务。
这时,侍者端进了各种食品与点心。这让我与江华莫名其妙,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点这些东西。
张老板似乎看清我们的心思,微笑着拍拍江华的肩头说:“你们可以放心吃喝玩乐,不要担心所有的费用--你们是我的特殊客人,也别奇怪,迷底将在不久揭晓--等会儿服务员会把生日蛋糕送来的!”
张老板又神秘地一笑:“你们尽情地玩吧,我有事先出去了。”
我见如此,便轻轻碰了碰正在发愣的江华,微笑着说:“非常感谢您--张老板!”
张老板微笑着点了点头,掩门退了出去。
子星和着外面传来的劲暴的Disco节凑扭着舞姿关上了门。大家便抛开所有的疑虑争着坐了下来。
江华在摆弄着音响,古月儿与静媛开始不停地争嚼着各种零食,我与子星头碰头地抢着点唱曲目单。
“阿犬弄好了没有?我们开始点唱啦!”说完,子星猛按点唱键。
“OK!”随着江华的声音,屏幕上出现了歌曲《心雨》。
“哗!--《心雨》?阿犬、古月儿你们来唱吧!”我们凑合着,静媛把话筒递了过去。
古月儿并没有回避,倒反把一旁的江华拉了过来。我们立即起哄起来,江华一脸的羞赧。
古月儿笑得很甜蜜,演唱得很有专业水准,我们便跟着节凑和唱起来。江华滑稽地清了清嗓子,开始鹅叫起来。我们立即掩耳嗤笑不已,古月儿被江华的声音逗得甩开话筒,捧腹不止。--不过,今天他是生日的主角,我们并没有阻止,相反,我们要的正是这种热闹而放纵的气氛。
这时,门轻轻打开,服务员双手托着一块双层蛋糕,微笑着走了进来。江华回过头来一看,放下话筒,转过身来接蛋糕--又让这家伙逃脱了。
“哎、哎、哎!我们一起来把蜡烛插上吧!”静媛建议。
江华把蛋糕放在桌子中间,开始给大家分蜡烛。
“阿犬和月儿先插上面这一层吧!”子星微笑着提议。
阿犬今晚好像有点木讷。不过,古月儿却总是恰到好处地为他拆挡说:“阿犬,你还愣着干嘛?我们一起来插蜡烛吧!”
我见江华如此窘样,打起趣来说:“月儿,你看阿犬今晚是怎么回事?平时,跟我们在一起谈天侃地有说有笑的,而现在只会在你面前一个劲地傻笑,好像智商突然变为零了--难道以前他也是这个样子?”
子星干脆就问:“对呀!阿犬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当然是不是看走了眼?”
“是呀,月儿说说看啦,你怎么和阿犬好上的?”静媛也笑着追问起来。
古月儿羞赧一笑,看了一眼阿犬说:“他从小跟我都很好,他的为人也蛮好,我们能相恋真的很正常呀!--你说是不是,阿犬?”
古月儿用手碰了碰江华。江华插完了最后一枝蜡烛,微笑着转过身来,卖着关子说:“感情这东西很其妙,当你身陷困境时之时,最需要的就是一种精神的支撑,别人可以随时获得亲情与友情的支撑,而我却不能,因为我当时的自信与清高,所以我只好努力前行--我仍然相信会有人在我最痛苦最困惑最彷徨的时候会始终一如既往地搀扶着我。但我没有回头,怕看见自己留下的那些斜斜的影子--所以,我知道我需要是什么,选择的是什么!”
江华说得似乎有点深奥,但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深情地注视着古月儿。在我们的欢笑声中,古月儿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羞赧至极。
江华幸福地微笑着握住月儿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来,让我们一起肥蜡烛点燃吧!”
说完,江华轻轻地划燃了一根火柴,点亮了上面最大的那一支红色蜡烛。江华说他要把每一个梦想都点燃--每一支蜡烛代表一个梦想,二十岁二十支蜡烛二十个梦想,他要把一个个梦想都点燃。
“来吧!让我们把每个梦想都点燃!”
我们平静下来,捧着火焰把一支支蜡烛连同每个梦想都点燃了起来。
古月儿拨亮了最后一支蜡烛,甜美地微笑着说:“真美!”
江华转身把包厢里的灯都关掉。这时,所有的喜悦都写在我们的脸上,眼睛里闪着一片火焰--温馨而浪漫。所有的言语此刻都显得多余,二十岁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多一份成熟就多一份理智。我想这对江华而言,二十岁应该是人生的又一个开始,因为往事不堪回首,对于我们这些在阳光部落里为理想而执守奋斗的人来说,往事的确不堪回首。
这个年轮、这个季节,我们所需要的正是一份成熟、一份理性。
“……没有泪光,风里劲冲,怀着心中新的希望,能冲一次再多一次,不息自强;没有泪光,风里劲冲,重植根于小岛岸,如天可变,风可转,不息自强,这方向……”
--又是Beyond的那首老歌《无悔这一生》,每次听到它,总有不同的感受,每一个音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我们总能从中感受到某种催人奋发的精神力量。江华说,那就是Beyond的音乐精神,这种打不死的精神能使我们更加积极面对人生,真诚面对自己,努力使自己做到最优秀--即使并不是很完美。
此时此境,这种音符、这份感动使我们倍感兴奋,所有的言辞都难心溢于表。
这时,服务员把酒端了进来,江华抽了一瓶为我们斟满杯,高声说:“今晚我们不醉不散!”
“许个愿吧!”古月儿仰望江华。
江华合上双手,正要闭上眼睛,却像想起了什么,说:“人还没有来齐呢,怎么不见英子和苏小莹?”
江华环看我们,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
我摇了摇头说:“还有阿薇也没有来!”
古月儿抢着说:“薇姐应该会来吧--她答应过我的!”
江华皱着眉头,我也补充着说:“英子有事可能不能来了。”
静媛也说:“小莹今早就溜回家了。”
江华皱了一下眉头,耸耸肩说:“让我来许个愿吧!”
“等一下!”古月儿站起来,轻轻地握住江华的手,慢慢地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甜美的笑意。
江华微笑着闭上眼睛,双手合一。我突然想起了电影《华英雄》中彼此两个相爱的人许愿的那一幕,江华正像华英雄那样,用一种特别的方式,与恋人感受每一个许下了愿望。
当江华慢慢地睁开眼睛,我们忘情地鼓起掌来。此刻,古月儿温柔至极,冷不防,垫起脚尖挺身在江华的脸上印下一个红唇,我们立即哄闹起来。江华摸着绯红的脸颊甜美地微笑着,室内充满着歌声与笑声……
在江华正要鼓腮吹蜡烛的时候,我们静静地等待神圣的那一刻。这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子星转身把门打开,我们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了过去。
“英子?”我惊喜地直起身来。
“还有我呢!各位好!”苏小莹堆着可人的微笑,从旁边钻了出来。
“哇!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差点就要切蛋糕啦!”子星打趣着说。
静媛走了过去,推开子星把英子和肥妹拉了进来,高兴地说:“你们来了就好,看江华和月儿还敢不敢肆无忌殚地亲热?”
这时,古月儿和江华好像省悟了过来,触电一般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有点不知所措,我们见状便哄笑了起来,气氛更加热烈。
这时,苏小莹微笑着清了清嗓子,煞是认真地说:“现在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小伙子、姑娘们,这个消息还是由我来宣布吧!”张经理这时推着一块三层大蛋糕笑容和蔼地出现在门口。
“爸爸--”英子微笑着走了过去。
爸爸?英子叫张经理爸爸?我们一头雾水,几乎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每个人都写着不解与惊愕。张经理用手轻轻地拍了英子的肩膀,充满慈爱地微笑注视着英子,然后又看着惊讶的我们,微笑说:“是的,英子是我的女儿!”
“我是刚刚知道英子是我的女儿的!”张经理无不愧疚地说。
一阵沉默之后,张经理提高嗓音说:“所以,今天的确是个值得记念的日子!”
“小伙子,今天不只是你的生日。”张经理拍了拍江华的肩膀,继续说:“还有,我找到了我的女儿!”
我们即刻鼓起掌来,走了过去,把张经理拥了进来,歌唱着,欢呼着,跳舞着......
“爸爸--”英子幸福地扑入父亲的怀抱。
“大家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张经理又神秘地微笑着说:“大家别急,都出外面来,欢迎我们王子歌舞厅的皇牌歌星薇薇小姐出场!”
说完,张经理向楼下歌舞大厅一个角落挥了挥手,我们顺着灯光充满新奇地望去,一个倩丽的身影浮现出来,歌舞厅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尖叫声。
“阿薇?--大家看,真的是阿薇!”子星架着眼镜,睁着大眼睛惊叫了起来。
这时,我们唰地转过身来看着张经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虑。张经理,不!应该是张叔叔啦--仍然在鼓掌,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是你们的同学,前几天刚刚串客加盟我们歌舞厅,现在却已是我们‘王子’的一只支场柱了!”
这时,阿薇握着麦克风,像个美丽的精灵一样站在舞台中央,向我们这儿微笑着招了招手,然后用甜美的声音说:“下面,我把这首歌送给8号包厢的朋友,祝他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说完,我与子星、静媛、英子与古月儿冲着舞台疯狂地喊着阿薇的名字欢叫起来--此刻,我看到江华的表情一直在变化着,但他终于还是微笑了起来。
阿薇的歌声飘了起来,是孟庭苇的那首老歌《风里的梦》,清纯、忧郁的歌声顿时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掌声如潮,我们深深陶醉于音乐之中,不知不觉跟着和唱起来:
“……越过山,横过海,拾起我散落在风里的梦,多少的往事已成空,下一个日出日落为谁停留,太我别人的传说,为何没有我的梦……”
哄闹中,只有江华在沉思凝望,在舞台灯光的色彩辉映下他仿似一樽塑像,但我分明也看到古月儿在侧着脸沉思,一切都显得很微妙,包括我与英子。
曲终,再次掌声如潮。周薇盈盈谢幕,张经理和英子向周薇招手示意,江华始终笑得很勉强。当我们再次拥入包厢之时,只有古月儿一个人站在门口迎接周薇进来。
我们笑着闹着帮张叔叔点燃每一根蜡烛。这时,周薇和古月儿牵着手走了进来,我们眼前一亮,惊讶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如此绝美的女子就是周薇。
周薇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们,显得有点莫名其妙,然后伸出柔嫩的手掌,微笑着在我们眼前晃动几下,说:“你们发什么痴?不会真的有病吧?”
我故意揉了揉眼睛,侧过脸来对江华说:“比起港台偶像歌星来,我们的阿薇怎么样?”
阿犬摇了摇头,子星笑着说:“那些歌星哪能跟我们的大众情人相比?”
周薇羞赧地笑看着江华,这一切古月儿都看在眼里,只是笑得很勉强。
张叔叔拉着英子站了起来,慈笑着说:“来,大家一起来吹蜡烛。”
我们哄然而起,齐数:“一、二、三!嗤--”随着蜡烛一盏一盏熄灭,掌声欢闹声骤起,灯光骤亮了起来。
“生日快乐!--这是我与苏文送给你的!”英子从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了过去。
我微笑着朝阿犬点了点头。接着,子星、静媛和小莹也一一祝福并递过了生日礼物。张经理微笑着伸过手来,轻轻拍了拍江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长话短说--希望你好好学习,明年都考上大学!”
张经理顿了顿,又继续说:“要好好珍惜你们的现在--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差远了,生不逢时,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说完,张经理拿起小刀,轻轻地切开蛋糕,说:“来吧,大家今晚尽情地闹吧,像在家里一样,今晚的一切开销都免费!”
“哗!”我们又哄然而惊,一个个羡慕地看着英子。英子接过蛋糕笑在幸福里。
接着,张叔叔又切了一块大蛋糕递给周薇,周薇接过蛋糕轻轻地一笑,很乖巧地说:“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我们面面相觑,会意地笑了起来。张叔叔觉得有点别扭,便笑着说:“以后就不叫我老板了,你和英子一样大,又是同学--别客气!不过,我很看重你唱歌的潜质,好好表现吧,对你将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说着,张经理举起杯,微笑着说:“年轻人,你们也要好好表现,叔叔在此预祝你们考上心中理想的大学--来,为我们今天能聚在一起,为你们的明天,干杯!”
“干杯!”我们互相微笑着祝福。
整个晚会气氛非常热闹融洽。我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我们轮番与张经理比拼,他却像一个不倒翁,始终从容地微笑着,英子一脸幸福地偎依在他身旁--这对幸福的父女啊!
后来,子星开始胡言乱语与肥妹、静媛用蛋糕来打闹了,我也开始感觉到头重脚轻起来,江华的脸被古月儿和周薇用蛋糕设计得像个圣诞老人。再后来,我的头再也不能抬起来,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我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子星和江华。我感觉头脑有点昏沉,身上仍然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我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但我知道这是张经理安排的。
直到英子开门进来,我们才不情愿地猫了起来。英子走到窗口,拉开窗帘,一片强烈的阳光斜射而入,刺得我们睁不开眼来。
英子催着说:“快起来吧!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快中午啦!”
这时,周薇、古月儿、小莹以及静媛也走了进来。周薇御了妆,白析的脸上显得有点疲倦,古月儿提着一大包东西与脸妹、静媛一道看着我们盈盈而笑。
我们还似乎睡意未醒,只好尴尬地干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伸了伸懒腰。
“太累了!我们怎会在这?”子星好像还在梦游。
“当然是我们把你们抬回来的!”静媛掩齿而笑。
“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江华把阿薇吐了一身--可怜阿薇的那条裙子呀!”小莹心直口快。
江华一听,抬起头来有点紧张地看着阿薇,又望着古月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昨天晚上真的吐了吗?没有失态吧?--阿薇,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犬这么客气,周薇倒反有点尴尬起来。江华似乎是话中有话,所以周薇想了想,便低着头说:“不!也许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古月儿拉着周薇的手,走了过来,有点责怪地说:“阿犬,以后不许你喝那么多的酒,看你昨晚尽失态--薇姐,以后你可要帮我看住阿犬,如果他再这样子,等我回来,看我怎么修理他!”
我们哑言哄笑起来。
英子也走过来,打趣说:“你们小俩口的事,怎么把阿薇也扯了进去?”
我与子星面面相觑,只是碍于古月儿的情面,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阿犬却偷偷地在我身后狠捏了一把--痛得我差点没有喊出声来。
我立即转开话题说:“英子,你爸呢?”
“出去了,等一下他会来接我们的!”
“是那辆蓝鸟吗?”子星笑着插进话来。
英子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们倒是快点起来呀?你们不想吃早餐啦--为了等你们几个懒虫,我们快要饿死了!”
我们吃早点的时候,已是中午。张叔叔刚好从外面回来,但是英子和周薇并不与我们一起回学校。张叔叔要她们留在这里,她们还有事要做。于是,我们五个人挤进了车子里,先道回去了。
在回校的路上,静媛问了张叔叔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我们怎么没有见过张伯母?”
车子一直在向前飞驰,张叔叔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才耸了耸肩,干脆而无奈地说:“离婚了!在英子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离婚了!”
这时,轮到我们沉默了,显得有点尴尬。
“我见过张伯母!”我从后视镜里观察张叔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这时,阿犬、子星都侧过脸来,怪怪地看着我。
“是么?”张叔叔并没有回头,只是皱了皱眉头。
“英子的那台寻呼机就是张伯母送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说出这些话来。
张叔叔一直沉默着,无言以对。
“你很喜欢英子?”张叔叔很随便地问我。
这个问题使我很尴尬,也很意外。
我只好敷衍着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张叔叔微了微笑说:“英子从来不告诉我她的心事!”
“也不见得,英子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何况你们相见还不到一天。”
“也许你是对的,你们年轮人比较容易沟通--我也年轻过!”
“张叔叔,你也不见得有多老啊。”我笑了起来。
“我欠英子的东西太多。”张经理叹了叹气。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所能感受的是车窗外面飞似离去的街景以及车厢内有点令人窒息的气氛。
“张叔叔好像很器重薇姐?”古月儿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份沉闷。
张叔叔定着方向,爽朗地笑了起来,说:“薇薇是英子的朋友,也是你们的朋友,更是我们王子歌舞厅的一张皇牌,她在唱歌与舞台方面有着很好的天赋,而且她的自身条件也不错,应该是个可造之才。”
“可是--她像我们一样还是个学生,总不能天天晚上夜不归宿,误了学习呀?”古月儿很直率。
“难道薇薇没有告诉你们吗?她将来是要考艺术类院校的,现在不正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吗?至于会影响到她的学习之事,薇薇也曾向我提出过,我会重新考虑一下她的演出时间的。”张叔叔解释说。
“最好能当晚演出当晚回来,这样才能学习演出两不误!”江华终于开口。
“我会好好考虑的,也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照顾英子。”张叔叔微笑说。
车子终于在学校大门前停了下来,我们蜂窝一样钻出了车子,谢过张叔叔之后,高兴地步入了别离了整整一晚的校园--一切又开始平静下来,剩下的兴奋慢慢地又被旁人斜视的目光所淹没。
古月儿是永远不会观察到我们进入校门后,心情是如何发生这种微妙的变化的,因为她的单纯与优秀。我们可以看得出来,阿犬一直都笑得很勉强,包括在昨晚的生日会上。
“天哪--忘记啦!”子星突然惊叫了起来。
“什么事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静媛笑着说。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合照一张全家福?”子星拍着脑袋问。
“对呀!这真是个难得的机会,明天古月儿明天就要回学校--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阿犬,你说是不是?”小莹心直口快。
阿犬想了想,笑着说:“可以呀!不过,要等英子和阿薇来了再拍吧,OK?”
OK?--子星瞪着大眼睛怪怪地对着静媛问。
我打着哈欠--我现在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睡一觉!每次通宵之后总是这样身心俱惫。静媛见我这样懒洋洋的样子,便笑着说:“我看这事下午再说吧,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休息,对不对?”
这回轮到静媛睁着大眼睛瞪着子星了,子星感觉有点尴尬,还是江华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嗨,嗨--各位别吵啦!昨晚通宵了一夜,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照相之事等到下午再说,OK?”
我们互相看着,突然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生活总是这样,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要高兴就好--因为我们年轻,也因为我们青春。
其实,我们回宿舍后都没有休息。子星拿着身份证在我们眼前恍了恍,说要上街泡网吧去,一付乐此不疲的样子,临走时还不忘吹嘘一番,说总有一天会带我们去见识见识“网络爱情”之经典片段的。
江华与我是从来不会不相信什么网络爱情的。现实的感受已让我们受尽煎熬,双怎能有那份时间与精力去搞什么网络爱情?
所以,江华讥笑说:“要是她是个妈妈级人物或是个同性恋怎么办?”
我也笑了起来:“别忘了那句名言:在网络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子星对着我们摇了摇头,笑着啃了一句:“不可理喻!”
用子星曾经讲过的话来说,我们是九十年代的脑壳装八十年代的思想。这并不是说我们不会玩网络,其实,当初E-MAIL开始流行起来之时,我们也曾经疯狂过,但总是这样过把瘾之后就失去了最初的兴趣,可谓物极必反。我想我们之所以考不上大学,对网络的痴迷可能也是一个失败的因素。
子星终于兴冲冲地离去,江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画稿来,我突发灵光问:“是《大众情人》?”
江华点了点头,我走了过去,阿薇那张靓丽的脸连同她那个商标性可爱笑容浮现于纸面。
我油然地笑了起来,江华果然出手不凡,《大众情人》的确青春、漂亮、可爱,而且还有一点嚣张。
我厚着脸皮嘻笑说:“送给我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江华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随便--不过,我想如果被英子看见,不杀了你才怪!”
“看来,这《大众情人》可不好藏呀!”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由我来保存吧。”
“那你不怕你的月儿修理你?这两天我总觉得月儿在看你与阿薇的时候,表情有点怪怪的。”我是真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
“有些感觉是说不清楚的,难道这几天我们不是都在为阿薇担心吗?”
“你认为张叔叔这样看重阿薇是好还是坏?”我有点怀疑。
“应该不会太坏,将来阿薇是要与我一起考艺术院校的,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尽管会对学习有些影响,但我相信高考分数上线应该不会成为一个问题,再说张叔叔也不是那种重利之人--他可是英子的爸爸啊!”
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难道你已经铁了心,将来一定要做个大画家?”
江华怪怪地看着我:“难道你不是也想做个大作家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试教育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分数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天知道将来我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们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努力的路途是看不到岸的,尤其是这种极度压抑的日子里,除了努力前行,我们别无选择。
子星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睡大觉,却已是下午二点多了。直到英子、阿薇回来,我与江华才极不情愿起来漱洗。
阿薇又变得活泼起来,一会儿又是叫月儿,一会儿又是叫阿犬,一会儿又是叫英子--好不热情!倒是阿犬有点顾虑,大概是因为前几天日怄气还没有消除吧。
拍照的时候,我们特意选择火烈鸟做照片的背景。我们都很喜欢这种积极向上的象征背景,它是滨城中学的标志,尽管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火烈鸟。
铃子也来了,我知道她是冲着我来的,确切地说是冲着她的稿子来的。铃子就像一只快乐精灵或一位美丽天使,她所到之处总是欢乐满地,连英子也不再能矜持。
铃子说,在她心目中火烈鸟象征着一种不死的奋斗精神,一种向上的力量。
我们都很惊讶,很难想象在铃子的单纯里孕育着如此深邃的思想。
铃子很认真地说:“别把我当作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我已经长大啦!让我来给你拍照吧,凭我的美感与想象,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就在那一瞬间,铃子给我们摄下了一张许多年以后才真正懂得叫做回忆的东西,它记录了我们永恒的欢乐与青春,以及关于火烈鸟的精神和力量。
我是在江华与古月儿离开后告诉周薇关于那幅《大众情人》画稿之事的。周薇的眸子里立即闪着一种难以觉察的瞬间喜悦,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会意地碰了碰英子,没有想到英子却笑了起来,倒是苏小莹口直心快地打趣说:“阿犬真是个多情的种子!”
周薇皱了皱眉头,子星架着眼镜狠狠地瞪了小莹一眼,小莹捂住嘴巴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们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静媛拍了拍铃子的肩膀,提醒说:“你们可别教坏了铃子。”
铃子天真地笑了起来,躲到英子的身后,拉着英子的手,有点不服气地说:“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呀?”
我们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回来的路上,周薇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江华与古月儿的事,而且特别夸张地对江华的为人评价了一番。
子星有点敏感地问:“阿薇,你那么了解阿犬,是不是以前也喜欢过他?”
周薇瞪了子星一眼,有点尴尬地说:“是呀!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哪像你呀?眼里除了足球还是足球--足球能当饭吃吗?”
我忙替子星解围,陪笑着说:“其实,阿犬一直都很人缘的,我们男孩子见了他都会忍不住喜欢,何况女孩子呢?但能真正了解他的人并不多。”
“大社长此言差矣!你以为阿犬是谁呀?我倒觉得古月儿与他在一起是造化弄人--你想想,古月儿那么优秀,而江华与我们一样是个落榜的劣等生,这跟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什么区别?”苏小莹讽刺说。
子星马上反击起来:“感情之事总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彼此玩得太好了就不可能进入角色。假如有一天,你肥妹嫁了一个帅哥,你又怎么说?”
大家都被逗乐了,苏小莹不服气地跷着嘴巴。静媛有点看不过去,对着子星责备说:“你们累不累啊?净瞎说些胡话,别玷污了铃子纯洁的心灵!”
“阿薇,今晚还去唱歌吗?”子星转开了话题。
周薇默不作声,摇了摇头。
“以后还是少去那种地方,那不适合你的,万一被赵老师知道了,如何是好?更何况就要段考啦!”子星有点担心起来。
我也附和着说:“阿薇,子星说得对,以后一个星期去一次就行啦,那种地方暂时不适合我们,还是学习要紧,对不对?”
我又转向英子,说:“英子,回去跟你爸说说,叫他一个星期安排阿薇一二次演出就可以了,太多了真的会影响学习的,将来拿什么考大学?”
英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我想,对于我们这群补习生而言,可能只有这次高考的机会了,而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没有谁愿意再来忍受这种压抑得令人发疯的日子。
所以,每一次考试,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测验,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我告诉铃子,叫她晚上去英子的宿舍取她的诗稿--我是在晚自习之时把稿子交给英子的,并附了一封短信给铃子。
因为坐在这个教室里我从来没有舒服过,“继续革命”那四个大字像一把利剑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懒惰的神经,所以我要正告铃子,不要在文学的殿堂里过于沉迷,以免重辙我走过的路。
在这个分数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命运的教育制度里,没有什么比落名孙山更令人心痛。而我们补习班就是一部很好的警示例子,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天才,有的只是那些狂妄而又自命不凡、不知天高地厚的偏才,我们面对的除了是旁人斜视的目光,还得压抑那些沉埋于心底的这个年龄原本就有的另类个性--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也不会有人去理解这些,更不会指望能浪费时间来理解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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