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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去了片刻,带回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看上去足有花甲之年了, 老头进来就双膝跪下行礼, 口里说道:“老朽给监军大人见礼” 俊平点头示意他起来,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小兵贱名叫王洛, 是扬州人,太祖乾德元年就入伍当兵,算来也是从过龙的喽, 现在是军中的伙夫长” “太好了” 俊平乐得拍手跳了起来
老兵被俊平孩子气的行动弄愣了, 他不知所措地搓着手问:“监军大人, 您。。这是。。?” 俊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说:“啊,我也是扬州人, 从小就爱吃扬州的糯米烧麦和蟹黄蒸饺, 可是我。。苯。。不会做。。”老兵一听, 微笑了, 看着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俊平,和气地说:“行,行, 这太容易了, 咱们军中没有材料,不过这些东西台州这地方都出, 待小的去周围百姓家里买点来,一会儿就给监军您做。” 俊平掏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说:“老伯, 这样吧, 你买了材料回来,教教我,以后到别处我就不发愁了, 这银子除了买菜,剩下的留着你买酒喝”“好好, 监军大人您要不嫌那伙房里脏乱, 我们待会儿就开始” 老兵乐颠颠地出去了。
夜近二更, 天台山的夜晚是空明清爽的,开始发出嫩芽的树木和地上刚露头儿的野草在山谷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六郎站在山岗上, 望着坡上和谷中士兵帐篷里透出的灯光,心底涌起一种思念, 娘在干什么呢? 这会儿是不是正惦念我? 好艰难的任务, 娘一定也预料到了。 白天经过一整天的地形勘测, 六郎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弄清敌军的情况,具体地说,是要明确南易萧是否如任道显所说,把主力和军粮都藏在了台州城里,要真是那样,他们又把军粮藏在了台州城的什么地方. 清楚了下一步的方向,六郎心情稍宽,忽然觉得肚子很饿, 才想起今天他从起床到现在只吃了早点,午饭和晚饭都因为自己忙于察看地形和画图测量,没顾上。 想到此,六郎回到中军寝帐,伸手拿过还放在桌上的饭菜,刚想吃,才发现饭菜早已经和寒冷的早春深夜一样温度了。 六郎笑着摇摇头,想到夜已深了, 不愿叫起熟睡的杨泰,于是自己端着饭碗到伙房去温热。 刚进了伙房,黑暗里就听见一声响动,六郎警觉地问:“谁?” 回答他的是吱的一声,一个浑圆的小东西从灶台上窜下来,溜出门去, 六郎借着朦胧的月色, 看清是一只野山猫, 棕黄色的眼睛瞪了六郎一眼,转身隐没在草丛中。
六郎摸到火烛点燃,走近灶台,见上面锅碗瓢盆乱七八糟,旁边还堆着一块白绫子,上面好像沾有暗红色的血迹,用手一摸炉灶,竟然很烫手,看来刚刚用过不久。奇怪! 谁半夜三更还在做饭? 六郎急忙走出门外,四下里张望,就见不远处一个纤小的身影,高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己的中军帐走。 六郎好奇心大起, 他运起轻功, 从帐篷的背后抄小路急奔,回到帐中,刚刚坐定, 就听见轻细地敲击门框声,伴着一个轻轻地问话:“六哥,你睡了吗?”

“没有,请进”六郎应声答道
“六哥,我知道你准是没吃晚饭,”进来的是一身露水的俊平,身上的紧身夜行衣裤脚已经被打湿,还沾了不少泥巴,看得出从伙房到中军帐这一段不近的路,他走得挺辛苦。六郎看着他那狼狈样,心中一热,走上前去,接过俊平双手捧着的竹蒸笼,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四十个飘着扑鼻香气的糯米烧麦,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是。。?”六郎黑亮的瞳仁中流露着笑意,盯着俊平那张表情平淡,说不上漂亮的脸.
“六哥,你不是爱吃扬州的糯米烧麦?我亲自做的,给你尝尝,现买的金华火腿,新鲜的糯米,鸡蛋,木耳和蘑菇”六郎忍不住用手拈起一个,往嘴里一塞,顿时口腔中充满鲜香。他胡乱嚼了嚼,连着口水一起吞咽了下去,伸出手又去拿第二只,俊平看六郎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六哥,你还是先洗洗手吧,要是杨夫人看你这样子吃饭。。嘿嘿。。”
六郎脸刷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军旅中,一切从简”
洗过手,接过俊平递过来的白瓷小碟,里面盛着少许香醋,又接过一双竹筷,六郎惬意地享用着这笼扬州烧麦,吃了几个之后,六郎突然抬起头,看见俊平正坐在对面出神地望着他,“平弟,忙乎了这半天,你也吃一点?”
“啊,不,六哥,这是我家乡的小吃,我经常吃的。”
“你家乡?”六郎双睛闪闪发亮,注视着俊平的脸,好像要观察他的神色似的。
“是。。啊。。我家乡在扬州,这个东西从小就吃。。都腻了。。”
“平弟,你以前就会做这个?”六郎眼光一瞥,已经看见俊平藏在背后的左手袖笼中隐隐露出一条白绫子的边。
“嗯。。啊。。”俊平也注意到六郎的神色,猛然警觉他在注意自己的手伤,不好,要是说常做饭,反而有点假,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不如虚虚实实,于是,俊平支吾了一下说:“我不常做饭,总读书,又是男孩子,我娘很少让我下厨,诺,这不,今天一不小心还把手划破了”
“真难为你了”六郎狡黠地笑笑,“我剩下了一半烧麦,呆会儿给副将徐怀远送去,他也是扬州人,这么好吃的美食,不能独吞”
俊平听说,连忙站起身:“我这就给他送去,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忙不迭地收拾笼屉,转身往外走。。
出了中军帐,俊平长舒一口气,心中懊恼,在他面前,自己怎么总是那么狼狈?又差点露了马脚,回想六郎那深邃莫测的黑亮双睛,露着隐隐笑意的英俊面庞,俊平心跳得厉害,真不知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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