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 天波府的花厅中已经像往常一样摆好了饭桌, 通常是杨业夫妇带着儿子们和两个媳妇,两位小姐一起坐在长桌旁共进晚餐。 杨业夫妇坐在上首, 而孩子们则依次排列坐在下首。 每人的亲随小厮或贴身丫头站在身后伺候, 下人们另有饭桌摆在廊下。 今天负责菜谱, 监理厨房和上菜的是赛花房中的另一个大丫头, 名叫茗香,茗香是个孤儿, 也和杨泰一样是被杨业捡回家中抚养,自小在杨家生活, 和几位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早就成了玩伴。 在家中也已是半主半仆, 今年十七岁的她, 性格活泼,脑筋灵敏在赛花身边锻炼得干练,麻利。处理起家事来是赛花的得力帮手。 望着陆陆续续摆上来的菜, 茗香紧邹着秀眉, 沉默不语。 直到花厅的廊子里传来杨业等人的脚步声,茗香才猛地回过神来, 打起精神,招呼丫头仆妇们摆碗筷, 挪椅子。杨业阴沉着脸, 坐在上首, 大郎下午去军营了, 大夫人素素扶着赛花坐在杨业的身旁, 以下依次是二夫人灵儿, 三郎, 四郎, 五郎和七郎,八郎, 八姐和九妹今天被学堂的先生留下背书, 因而晚饭也开在学堂了。待大家都落座, 茗香点了点菜数,恭恭敬敬地说:“老爷, 夫人, 菜上齐了,可以开饭吗?” 有仆人鱼贯而入, 送上洗手和漱口水, 大家用过之后,就开始吃饭, 谁也没说话, 一切都静悄悄地, 五郎和七郎之间放着一个空椅子, 桌上摆着一副碗筷, 大家心里都明白而且不好受, 今天可是有点反常, 平日里哪位少爷出征或不在家吃饭, 也就不再摆放碗筷,椅子。 明显地, 是下人们在默默地为六郎鸣不平。杨业假装没看见, 闷头吃饭, 赛花红着眼圈, 只匆匆吃了小半碗饭, 就放下了筷子。三郎瞟了一眼四郎, 五郎,谁也不敢说什么。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突然小七冷不防冒出了一句:“怪也, 今天桌上的菜都是六哥最爱吃的” 一语既出, 大家都看向杨业,杨业脸色难看, 放下碗筷,起身离席, 对赛花说:“我还有事, 你们接着吃吧”, 说罢,转身离开了花厅。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赛花打破了沉寂:“茗香, 把这里的菜挑一挑,装个食盒, 送到柴房去。。。”茗香犹豫了一会, 突然雙膝跪到,對賽花說:“夫人, 茗香向您請罪, 我沒經過您的允許, 私自,私自。。去了柴房。。我已經給六少爺送了。。送了飯菜。。只是。。只是。。”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賽花柔聲說:“哦,茗香, 你一向知我心意, 既然已经送了, 那很好啊, 何罪之有?” 茗香再也忍不住了, 放声大哭:“夫人, 我送去的菜六少爷一动都没动, 他连。。连。。一口。。都。。没吃。。这样下去。。六少爷。。怎么。。挺得住啊? 夫人。。。求您。。开恩。。求您跟老爷求求。。饶了六少爷。。这一回吧。。六少爷。。他。。是个好人。。奴婢。。奴婢愿意替他受罪。。” 茗香一席话, 真情流露。。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赛花不由得暗暗心惊。。还未等赛花说什么, 四周伺候晚饭的下人, 小厮, 丫头, 仆妇, 家将,院工 “呼啦” 跪倒一大片,不约而同地齐声说:“求夫人, 老爷开恩” 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家将还说:“老爷要是再责罚六少爷, 我等愿意替他挨打。”其中一个叫谢蒙的小伙子大声说:“夫人, 听说老爷还给六少爷戴了“家法”,六少爷已经很虚弱了, 他怎么受得了? 老爷要是还生气, 小人愿意替六少爷戴那些镣铐, 多重多久都随老爷。。。只要老爷能让六少爷好好静养身子。”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赛花望望众人,不知说什么好, 三郎看看母亲, 又看看跪在廊下的一众家人,说:“各位大概不知内情吧, 老爷和夫人难道是不讲道理, 不辨是非的蛮横之人吗?尔等这样做, 恐怕不会对六弟有什么好处, 只会加重老爷对他的成见。老爷管教六郎的错处, 是为了他好, 现在好像很苦, 但将来吃一堑, 长一智, 以后会少跌跟头。 何况这样做更是为了我们杨家全家人,也包括各位的身家性命。诸位就赶紧起来吧, 免得待会被老爷看到,又生事端。” 三郎的话音还没落, 就见还没吃完饭的四郎“腾”地站起身, 把碗筷一推,拂袖而去。。。 五郎茫然地看看母亲, 看看三哥, 又看看离去的四郎,悄悄捅了捅还在发愣的小七, 使了个眼色, 两人也悄悄站起,溜出了花厅。 素素和灵儿见状, 做儿媳妇的这个时候是不好插话的, 两人向赛花行了一礼, 也退了出去。
www.xiaoshuodaquan.com发布 花厅里只剩下三郎和赛花了, 赛花叹了口气, 委婉地说:“众位的好心,我都知道, 老爷素来说六郎和你们交好, 看来不虚。 只是人无完人,再完美的人也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何况六郎还这么年轻, 人生的历练还这么少。 本来这些话我不想讲, 既然诸位已经有点误会老爷了, 我就不能不说说,六郎与王家的婚约想必大家都晓得,如今六郎一时没想清楚,把这事弄糟了, 使得朝堂上已经有人借此事弹劾老爷和六郎,大家喜爱六郎, 大概谁也不愿意看到他为了这些家事而影响一生的前程吧。更何况, 老爷的处境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我们投宋十来年了, 兢兢业业, 谨慎小心, 也是为了我杨家的荣誉和全家的平安。” 赛花停了停, 正要接着说下去, 茗香已经插嘴问道:“夫人, 恕我不敬,打断您的话, 我不明白, 就是六少爷想悔婚, 也不过是杨家的家事, 就是再重一点, 也不过是有伤风化而已,哪儿就能闹到危害杨家安全的地步了呢?” “唉, 六郎一心念念不忘的是八王府的萍姑娘。。” “夫人,恕我多嘴, 据茗香所知, 那个萍姑娘也不过就是个女官, 老爷要向八王爷讨来给六少爷做个偏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赛花邹了邹眉,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茗香说“茗香啊,你在我杨家很多年了, 难道不知我杨家的家训? 男人非四十无子而不准纳妾。。。更何况, 外面的传言,也不知怎么搞的, 竟然说成是六郎与八王的御妹, 翌祥郡主有私定终身之嫌。” “啊。” 赛花这最后一句话一出, 家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心下都明白, 若果真如此, 六少爷被戴上“家法” 关在柴房中, 还真算不坏了, 有婚约而图谋毁约却秘密与金枝玉叶私定终身。。。这些还不是欺君死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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