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贤的脸上出现如愿以偿的表情
“你将皇上御赐的瓷器打碎，该当何罪？”慧贤召集了所有庵内的尼姑，站成一排，气势汹汹问我。
那些尼姑中一个个脸色暗然，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们畏惧慧贤的嚣张。而我，即使从内心里瞧不起这个披着出家人外衣的势利眼，也不得不在她的威势下低头。
“把她绑起来，扔到柴房去！”慧贤一甩袖子。
绑我的两个小尼姑将我推推搡搡进柴房，走时，一个尼姑在我耳边说：晚上好歹忍住，不然小命可就危险了。
“福儿呢？我的丫头呢？”我趴在地上歇斯底里问那两个走远的小尼姑。她们道：管好你自己吧，还想着丫头真是。
什么事越怕，就来的越急。
天刚黑下，满月将这个柴房照的通亮，手脚都被绑的麻木，心一颤，柴房门被砰地踹开。
“缇儿，乖乖。”是不是我听错了，一个女人在叫我名字？那个慧贤显然喝了酒。手舞足蹈的，直向我扑过来。躲也躲不开，酒气喷满我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救命，救命哪！”此刻我只能张嘴大叫。真想找个土地庙烧张黄纸给帝外一片火把光芒。
到了个陌生的地方，福儿给我穿上衣服。
那个救我的人站在门外。
当他进来蹲在我面前时，我竟然对他一笑：洪慕。
他握住了我的手。良久不出声。到最后，他轻轻将我的手罩住他的眼睛。手心有温润的水流过。
我麻木地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空。
我总是不说话，看朱棣出去进来，说话喝水。
他说他到水月庵去过四次，之前每次我都在内堂里发呆。那只猫也是他抓来的。我都不知道。
曾经很想他，如今他在眼前，可还是不想说话。
天蒙蒙亮时，朱棣问我：有个人要见你。
我看看他。他说道：徐达。
是他的岳父，见我做什么？我现在对长的像帝里把我接了出来，怕是要跟朱元璋好一阵交代。若是告诉他我有这个想法，那多疑的朱元璋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做。决定先不说。
打扮停当后，冲朱棣抛了个媚眼，头上插着他送我的珠簪。朱棣见我精神好了，说了件让我震惊的事：徐达才是我亲生父亲。当初，建国前，新野郡大战之时，徐达曾上新野郡望族赵家求助，王缇之母赵氏慧眼识英，认定徐达。而后，徐达被派到别处，走前说必定会娶王缇之母为平妻，只是他走后没多久，王缇之母赵氏被发现有孕，赵家老爷气极，只是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舍不得怎么样，于是找到穷书生王越秦，承诺赵家所有财产将来都归王越秦继承。王越秦与赵氏成婚后不到七个月，生下来王缇。王越秦受了刺激，再不回新野郡。
我说怪不得王越秦十几年只见过两次女儿，这两面怕是出生一次，然后继承赵家财产时一次吧。
“你还见不见徐达？”
“见。”
再与徐达见面时，两人相对无言。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王缇，她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你恨不恨我。”徐达问
“你当初跟我娘说的都是真的吗？”作为王缇，一定要问这个问题。
“真的，只不过没有机会去做。”
“你知道有我吗？”
“知道，我找过王越秦。也没办法把你带到金陵来。我想给你们名分，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那我不恨你，因为你这些年来也在受苦。”
他看着我，脸上有种释然的表情，是的，这些年的包袱放了下来。这也许比他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小缇，你难道不要求些什么？你要什么，只要爹爹有，就一定都给你。”徐达似乎在怀疑我原谅他的真实性。
我摇摇头：不必了，名分你给不了我，强求反而会困扰更多人。其他的东西，我也不缺。该受的苦总会受，该享的福也不会少。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晴天霹雳而已。爹爹您在朝中，我也不能给您添麻烦，只要活的好就行。
朱棣回来时，正听见我叫徐达爹爹。
他自然是欢喜的，徐达两个女儿都在他那，不愁徐达不助他。
从那之后，私下里见到徐达时，都叫徐达爹爹，徐达的长子徐辉祖也到这来见过我。
八月底，听福儿开心地说菜市口要杀一批尼姑。皇上下旨要凌迟的。
夜间，我问朱棣：皇上怎么问你的？
他说：父皇什么都知道，当初我在老五和老六之前就跟他要过你。我去那几次，父皇也没阻止。水月庵的事，怕父皇也有耳闻了，怎么会派一队锦衣卫在外面夜间专门巡视？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我倒像是个诱饵了。不过，朱元璋杀人，也需要证据吗？不会吧。
“孩子，你在想什么？”朱棣现在喜欢叫我孩子。
我说道：“你父皇对你，好像不太一样。”
朱棣深看我一眼。他自己何尝不清楚。
大概父亲，都爱与自己最像的孩子。
杀吧，杀了干净。
朱元璋真是具备优良品质，杀人都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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