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春去春回又三载 莫名故识挑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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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一年。
三年的时间无非是一天连着又一天。二月十九,撩开床幔,对站在门外的丫头碧兰说道:拿衣服。
碧兰捧来一套,我瞧了眼,眼神飘向衣柜:柜子最里边有件宝蓝的。
前几日给福儿谋了个女官的位置,现在贴身的丫头换成了新买进来的碧兰。
床上那人一听,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你终于穿带颜色的了。
三年了,淡服素食的生活就此画上句号。
随着纳哈楚、观童的投降,朱棣从冯胜军中回到北平,现在是难得的假期。他握着朴松华刚递进来的一封信,看了看我手中的衣裳,再看看我,说:女儿果然贴心,徐达天上有灵也该欣慰了。说罢,将手中的信递给我:你看看。
“现藩王守边,年耗费达百余万两白银,纳哈楚众二十万已降,求朝廷顾百姓民生。”我看这是别人给朱棣递的消息条子。笑了声: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说这话的人可是个榜眼。”朱棣懒懒说道。
“书念多了,把脑袋念坏了。”
朱棣一愣,随后大笑:“并不是念书多的人都这样,有时候只不过为博取个爱民护民的好名声。”但很快就敛了笑容,喃喃自语:也有可能是意在别处。
只有纳哈楚投降远远不够,于是三月初八日,朱元璋以蒙古内部空虚之机,派遣蓝玉为征虏大将军,邓镇、王弼、赵庸、吴海、张翼、周武、曹兴等为副北征。月末,蓝玉等率师十五万,由大宁进至庆州,闻知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便从间道兼程而进。四月十二日,师自百眼井至捕鱼儿海南,侦知敌营尚在海之东北八十余里,命王弼为先锋,疾驰夺其营。元军以为明军缺水,不能深入,不设防备,又遇大风扬沙。当王弼军突至,大惊失措,落荒而逃。蓝玉等杀太尉蛮子等,俘获其众。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及丞相、知院等数十骑逃遁。蓝玉以精兵追之不及,而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及故太子妃并公主一百二十三人,官属三千,男女七万七千余口,马四万七千匹,驼四千八百余头,牛、羊十万二千四百五十余头,车三千余两,以及宝玺、符敕、金牌、金银印诸物。不久,又破哈剌章营,获人畜六万余。五月二十一日,蓝玉捷表至京,朱元璋大加慰劳,比之卫青、李靖。(此段摘自中国历史记事)
金陵那边八月下诏,要秦、晋、燕、周、楚、齐、湘、鲁、谭王九月进京朝见。
徐莹是燕王妃,她当然要随燕王同去。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全托付在我这,我已经对生育死心了,只帮着徐莹照顾她那三个儿子。徐莹的精力大多花在高炽身上,她总觉得高炽的病是被她延误出来的。相比较厚道的高炽,高煦高燧两个小的更得朱棣的欢心。高煦抓周时紧紧抓住弓箭的样子让喜怒不行于色的朱棣兴奋了下。甚至有两次抱着高煦到讲经堂来,让读书的高炽心里难受好几天。孩子一多,哪有不偏心的父母。徐莹不只一次对朱棣的偏心表示不满,朱棣却说她根本不关心那两个小的。吵着吵着,最后调停的人总会变成我。
八月二十一,朱棣喝了酒后又说高煦象自己。“那是,你生的儿子那个不像你。”我答他。朱棣不以为然,不过高煦才三岁,一切都很难说。现阶段的喜欢也只能是喜欢而已。
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说。
我倒好奇了,他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这么谨慎过。
“给你个儿子好不好?你看高煦还是高燧好些?”

手一颤,看着朱棣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只看着我,没有再出声。没有孩子,是我最大的软肋。他能想到这,我自然感激他,不过既然自己生不出来,也就不打算抢过别人的来养。
自来大明后,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在朱棣的旁边,不过那次他没看到。这次在朱棣面前哭的放肆。
心病难除。
九月初,代行王府女主人权力后,偌大个王府依然按照以前的规矩来。我除了陪高炽读书外也没其他事可做。
九月中,一纸圣旨将我从北平调到金陵。虽然想不通为什么朱元璋会这么大费周折让我过去,但有机会出王府还是好的。高炽带着两个小的站在宫门送我。坐在马车上,朝后望,看高炽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觉得这孩子的路与我的何其相像。
“恒寿永昌”摸着玉佩,自从知道这玉佩的出处后,总不自觉的在照镜子时想起想起那个死去的孙贵妃。朱元璋怕不是想看我这张脸吧。
赶到金陵,街景如故。路过观福街,能望到王家的门楼子,王越秦这官做得顺风顺水。
正出神呢,马车一震。晃得我撞到窗棱上。
侍卫扯着嗓子喊:哪个不张眼的!敢挡燕王府的车!
外面一男子,声如洪钟,言语间带着笑意:多有得罪,在下有要事,须得借个道。还请行个方便。
这金陵的道不如北平的宽,马车一停,侍卫又上前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声鼎沸,都想瞧瞧燕王府是什么门道,敢挡燕王府车架的又是什么人物,街道早已被堵的水泄不通。
坐在车内对车夫说道:我们让一让。
车夫告诉侍卫后,侍卫说道:娘娘有令,让道。
“你们这是哪个娘娘?你们徐娘娘不早就来了么?”那人的声线拖了拖,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又像是在表明自己不是一般人,连王府的王妃是谁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入的京都一清二楚。
“这是我们王娘娘。”另一个侍卫答道。
问什么答什么,这个侍卫还真是听话。
右边很快有了阵碎碎的马蹄声。
突然右边光盛。扭头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用马鞭挑开我的车帘,本来戏谑的表情在看我一眼后竟然变得有些震惊而后欣喜。
没待侍卫冲上来,那男子扬鞭而去。
侍卫大怒要去追。我冲车外摆摆手。低声问车夫:方才何人,去打听清楚。
到了燕王别院,朴肖在门口迎我。因徐莹回了娘家,朱棣还在朝中,我洗洗脸后就到了以前一直住的院子里。
未几,一小太监来说方才护送我的侍卫要见我。
“是谁?”问侍卫
“凉国公蓝玉。”侍卫也有些吃惊。
我愕然,蓝玉?
他蓝玉明知道是燕王府的马车却做如此轻佻的动作是为什么?能做到国公的人即使性情鲁莽也不应如此浅薄。
晌午时分,该下朝的时刻却等来一个内宫小太监。他是来宣我入宫的。换好宫装,脸上不敢涂什么,生怕一个出汗就成了大花脸。
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只能走着。跟上次进宫不同,这次我跟着太监左穿右穿,将经过的地方看了个大概。有个穿红衣的人朝我这边走来,我连忙低头。红衣大抵是莽服,不是亲王就是国公。宫中礼节要求皇帝后妃以外的女人见到男人都得低头。
“你来了。”那人经过我面前时轻声说道。
这声音太熟了,抬头看原来是周王朱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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