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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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三条街,我的步子依然不急不缓,拉开校服上的领带,抬头看了一眼傍晚的余阳,见鬼的夏天,真是闷热。后面跟着的几位大概也与我同感,偶尔回过头,见他们也是作呲牙咧嘴状。
我不禁一笑,怎么还不动手?几十步之遥便是天国,我打工的酒吧。他们不会是想在我可以找到帮手的地方才行动吧。
果然,距天国不远不近的地方,便闻后面低低的声音,“上!”
唉,烦人,这个星期的第四次。真是勇敢的家伙,屡败屡战。想起彤未宁短而嚣张的发,瞪着滚圆的眼睛看着每每被惨痛教训的手下。
我还不配合的神游,他人却已出手。未等我念头调回,我的腿比脑袋更快的踢向来人,一回身,看清身边的阵势,真有面子,这回是八个,比上回多了三个,比第一次多了六个。
我笑笑,其实很无奈,稍低下身子,稳了稳下盘说,“来吧。”
八个壮如牛般的男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窝蜂,不,应该说一圈猪似的向我冲来。间隙中,觉察了他们眼中的一丝狡捷,无法想像猪也会有灵活的眼神,可我就是看到了,未等深想是什么意思,只有急急应对的份儿。
过了半晌,我依然游刃有余,而那几位早已气喘吁吁,捉住最后一个还能站着的家伙很有失美感的当沙包打了半天,看他脸肿的半天高,我松开扯住他领子的手,“回去告诉彤未宁,下回派十八个来。”捡起扔在一边的书包和外套,拍拍上面的灰,越过挡路的一位,向天国走去,看了看腕表,嗯,时间刚刚好。
没走几步,突觉耳边一阵风,不加思索的反手用校服卷住那东西,回腿一踢,脑袋还在发晕,看看手里校服卷着的东西----一把五尺长的马刀。
时下我立刻了解这群猪那么诡异的笑,原来带着家伙。不过现在,他们终于恢复了猪该有的表情,全部目瞪口呆。
事实证明,我的身手确实比脑子来的快的多。
想到这,我苦笑了一下,那时留下的后遗症还真是严重。便不是自小勤修搏击,怕现在已死过不知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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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擒!过去那边一下,六台啤酒一打,快点!”阿杰把一打啤酒塞在我手上,又去招呼别人。近来天国一直很火,是因隔壁的云之初酒吧正在装修。云之初和天国是老对头,却不知前些日子犯了谁,被人滋事,弄到现在必须重新装修。我偷笑,好的效益和我的薪水直接挂钩。
走到六号台,笑着把酒放在看样子早已囫囵不清的几个男人面前说道,“先生,一打啤酒。”
其中一个打着酒嗝,斜眼看了看我,吐出一口酒气。“谁……谁要啤酒啦?……妈的……给老子……给老子上马……马嗲……嗲…嗲……力!”
听着他爹了半天,我还是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好的,请等一下,我马上去换。”
想是我的笑声被他听见,那人大力扯住我的胳膊,大喊“你他妈……妈的…笑……笑什么?!”剩下几个也醉熏熏发狠的看着我。
真是的,我的控制力还是不太行,尽管我并不觉好笑,还是被断断续续的妈个没完激活了面部神经。
“呵…呵呵……对不起,我没…没笑什么……”我喘了一口气,收回笑脸,“实在对不起,我这就去换酒。”说罢,就准备赶快走人。
“站住!”四五个壮实的男人摇晃着站起来拦住了我,刚才的那个上前扯住我的领口又对我喊道,“你他XX的…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低头,小声道,“不……不太知道……还请老大指点。。”希望这个时候扮可怜有用,我并不想惹事。
“都他XX的…知道我是老大……还敢笑!?”他一边说,一边抓着我猛晃。其实以他的身高,我的身手,完全不必这样。可是啊……人为五斗米折腰。我把头垂的更低,“老大,实在是对不起,您今天的酒算小弟请您喝的。”即使我头再往下低依然高出他一大块,看着他可笑的大肚腩,我自行想像成可爱的麦兜猪。
“靠!你…他XX的说什么?……你…说老子我买不起酒!?”
我用余光瞄了瞄,沈哥正趴在吧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来解围。我闭了闭眼,然后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着很卑微,“这位老大,那您说怎样能消消气?”
未等这人开口,其中的一人张口道,“呐!一打啤酒,全给我喝下去!一滴也不许剩!”看来这人并未喝醉,一句话居然还能完整说出。
我侧头打量了那人一下,他站在暗处,我的眼力是看不清的,酒吧里乱哄哄的,没几个人注意到这一角,我认命的轻叹了口气,然后逐个拿起啤酒开始一瓶瓶的灌下去,还好只是小瓶精装,十二瓶啤酒丝毫没浸入我的神经,除了胃涨的难受,还没什么大碍。

放下最后一个瓶子,我用手抵住涨痛的胃轻声说,“可以了吗?”
一群人都没出声,为首的那个更是瞪大了眼睛,想是酒都醒了一半,而后蛮横道,“这就行了!?你做梦呐!?他XX的!别以为老子刚才晕了阵子就不知道你是在笑什么!?”,他瞪着小眼睛用那种明显发现了猫玩老鼠新方法的眼神盯着我一字一句道,“给我跪下!跪下叫爹!你刚才不是因为这个笑的很开心吗!?”说罢,站到我面前,明明比我矮却旨高气昂的看着我。
心里一颤,我倏的抬起头,眯起狭长的眼睛。我知道我这个表情定是很吓人,在这种场合不该展露。但是,他触到了我的痛处,酒吧昏暗的灯光中夹杂着我狼一般的眼睛,透着幽幽的光却又很好的掩藏。无人看见,一瞬即逝,只有我心中暗暗决定。
我单膝点地,低着头,叫了七声爹,在第七声的时候,那个胖子终于满意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抛在我头上地上,遍是钞票。尔后,我松开一直攥紧的拳头,一张一张把钱捡起来,起了身。
转身间,在亮处我看见了他,韩夕。
他和一个男人对坐着,他面向我,他看到了我。或许没看到,这种光线下也许他只是无意识的瞥着某处。
我拍了拍裤子沾上的灰,越过他们坐的茶座走到吧台,把钱放在桌上。沈哥看看我,抽走一半的钱把剩下的推到我面前,“呐,你的。”
我把钱收进兜里摆好笑容,“那老板我做事去了。”说着,我转过身去,其实在心中已骂过他祖宗十八代。
其实那天韩夕确是看到了我,我不在意,也无所谓。
我等的,是十二点。
一边擦桌子,旁边的阿杰冲着我说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蛮能忍的。”
把洒在桌上的果壳酒水抹净,我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碎发,“顾客是上帝嘛。”
“喂,老实说哦,海擒你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为钱不要面子的人。”阿杰凑近我小声说。
“呵呵,杰哥你真会说笑,陪个笑脸,客人满意又可以得很多小费,干嘛要装清高。”事实如此,我从不和钱过不去。
阿杰偷撇下嘴,嘀咕着“哼,搞什么搞,半大个小孩成天把钱顶在头顶上。”然后走开收拾别桌。
我也无奈的笑了,小声的叹了口气。这时又有人坐这桌,于是我把苦笑换成恭敬又卑微的,“几位来点什么?”
“啤酒一打。”
“好的,请稍等。”
忙了半天,把客人要的酒送上,我靠在吧台边点了支烟偷闲。旁边推过一杯果汁,我回头,正对上沈哥的脸。
“怎么,还在为刚才那事生气?”
我笑,“不是啊,只是有点累了。”
沈哥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打钱,正是刚才抽走的那些,“呐,拿着吧,我知道你缺钱,我再缺德也不至于拿这种钱。”说罢塞进我手里。
我还是笑,“谢谢老板,我去做事了。”我应得的,没必要不收。其实对于沈哥我并不想过于接近,因为我对于所有人都不想靠近。把钱装进兜里,正好阿杰喊人上酒,我便去忙。
“这孩子,真看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沈哥看向我轻声说。然后又道,“小叶你等一下。”
我回头问,“什么事老板?”
“刚才那几个虽说是道上混的可也惧着咱上面的老大,我帮你出出气吧。”沈哥看似一脸的关心。
“啊,不用不用。人家有钱装装大爷是很正常的事,我有钱我也这样。”真是没想到,什么时候我人缘好的人人想为我出头,我很认真的说,“谢谢你老板,我没有生气,打开门做生意,老板还是多交朋友少树敌的好。”然后我小跑着去招呼客人。
后来忙着忙着,时间也过的飞快。
打烊后,我换了衣服便要离开。
“海擒!一起走。”阿杰猛拍了我一下。
“哦,好啊。”我顺势把物柜钥匙轻轻丢进阿杰的上衣袋里。
过了十二点,很多吧都关门了,街显得很黑。
某个巷口,我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显然醉的不轻。
我一向过目入耳不忘。
我对一旁的阿杰说,“阿杰你先回去吧,我有东西落在酒吧里。”
“啊,是嘛,很重要吗?明儿再拿吧。”阿杰很沮丧的说。我知道他现在很累。
“是很重要的笔记,明天上课要用的,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把阿杰推向前,向他摆了摆手。
“哦,那好吧,你小心。”
我转身向天国走去,夜很黑,这个时间谁也不会多看谁两眼。
于是,走到路口,又转身,回到刚才漆黑的巷口。
明亮的月光映着我扬起的嘴角,想必夜里看来白森森的牙齿一定很可怕。眯起眼睛,我轻步走进蛇口一般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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