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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货源怎么来?」
进行礼仪调教……不丶是指导的凌驾抓着由前工程兵组阿元提供的皮鞭丶身上也穿着黑色皮料制成的笔挺军装(确信不会是任何一国的服装,因为视觉性重于实用),手臂上挂着绘有意味不明图案的红色臂章丶肩膀上甚至还有星星(阶级好像很高……),总之丶『帅气』的军服是拿到手了。
听说因为牛马二人的身材太好,所以同款式的要额外订做。至于是要跟『哪里』订做,就委任阿元去办,凌驾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很想知道解答。
他现在静静的盯着眼前的『福斯』与『华纳』。
「……泰山王有农场……货都是跟农场进的……」大牛扭怩的要垂下头,凌驾的鞭子却飞到他所坐的椅脚边『啪』的警告了下。
根据阿元的说法,凌驾最好扮演有点虐待狂倾向的上司类型。凌驾没当过虐待狂,所以只能凭藉想象来模拟,况且只要『一点点』就行了,反正服装是噱头丶而目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吸引客户。
「说话不准结巴,头抬起来看我。」凌驾走到大牛面前,用鞭柄顶起对方的下巴。失去面具的两人性格坏变,一点气势也没有。
「可丶可是……」
大牛还想说些什么,凌驾一巴掌就挥了过来……在对方颊前零点一公分前停下。
「不要顶嘴。」凌驾叹气,「你有没有搞清楚啊?你要扮演的是会露出爽朗笑容的好大哥,不是被虐狂,再不配合我就不帮了。再来一次,眼睛要看我,不准脸红丶不准结巴丶不准话越说越小声。」
「是。」大牛挺出胸膛,深怕凌驾一不高兴,说不干就不干了。
「跟农场进货需要钱吧?」凌驾问。
「是。」大牛用力让自己抬起头望着凌驾。
「你们连场地费都缴不出来,怎么有钱去买菜?」
「……赊帐。」大牛尽量用最简短的字来回答凌驾的问题。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有没有哪里可以拿到免费的食材?」凌驾其实是把算盘打在附近看有没有盛产野菜的山或是能钓到一堆鱼的河川之类的。
「有,不过大概也只有辣椒丶蒜头等小东西可以用……」大牛又准备低下头,但一看到凌驾手上的鞭子,却马上打起精神挺着脊背。
「在什么地方?」凌驾很快的问。
「在厨房。」
「厨房有种东西?」
「不是的……」大牛咽着口水,「厨房有个箱子,也不知道在那里放了多久了,只要把手伸进去,就可以拿出食材,有时候好一点会有葱或蛋,不过也有时候不管摸多久都没东西。是个靠运气的……省钱方法。」
「不错,这次有进步,现在先休息一下,带我去看那个箱子吧。」凌驾说完把皮鞭卷成一小卷绕在手上。「阿元,你那里怎么样了?」
就在空荡荡餐厅的另一头,是小马在受训,而老师则是阿元。
阿元一样手上拿着皮鞭,毫无表情的慢慢朝凌驾踱过来,「我尝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比起当初看到女友跟别的男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有过之而不及,我承认有这么一刻我希望手上拿的不是皮鞭而是菜刀。」
真是率直的恐怖形容,尤其这句话还是从『前·杀人犯』的口中吐出时,更显的深刻无比。
「对丶对不起……」小马绞着自己的手。
咻一声,阿元的皮鞭擦过了小马的腿边,吓得小马发出尖叫。
「哇!现丶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
「要随时随地的注意。」阿元说。
「算了算了,你就暂时先放过他吧,越吓他可能只会每况愈下而已。」凌驾挥了下手,「大牛说厨房里有个神奇的箱子,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利用的,至少要想办法让餐厅在这个月的成本减少,要不然还没比就输了。」
阿元应了声,把鞭子卷在手上,跟着一起到了厨房。
小马从流理台底下,搬出了一个老旧的大木箱,木箱的样子如同海盗电影中用来装金币或珠宝的那种,有锁却没有锁上,因为小马只轻轻一掀就将盖子打开了。
箱中什么也没有……
「这个要这样用……」小马说着,偷瞄了眼阿元的皮鞭,生怕自己的说话方式又惹来责备。
小马先将手放入木箱,再将盖子盖上,当然不是整个盖,只要盖到看不见小马的手的程度就行。他的手在里头掏摸了一会儿,然后道:「可以了。」
之后再度将盖子打开……原本空荡荡的箱子中,出现了大约十来粒的蒜头。
「很方便吧?只是量少了点,要一直拿才行,而且有时候……会变成莫名其妙的东西,或者什么也没有,好像是机率问题。」小马把蒜头从箱中捡出。
「为什么我想到某种在电玩中的作弊技能……」阿元喃喃自语。
「别想太多,当成错觉就好。」凌驾低低的道。
「这个箱子任何人都可以用吗?」阿元问。
「应该是谁都可以,以前主厨还在的时候……也会从里面拿东西。」大牛说。
「阿元,你想试试?」凌驾敲敲箱子,发出一种不像木头会发出的沉重声响。
「可以吗?」阿元征询牛马二人的同意。
两人点头。
阿元等到许可之后,便按照刚才小马的作法,把手放到木箱中然后盖上,一会儿后打开……只见阿元手上抓着一个长满了刺的巨型水果,那水果还不断散发出一种类似鸡蛋腐烂的臭味……
「怎么会有榴莲?」凌驾惊讶的看着箱中的热带水果。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耶!』」大牛小马和声。
「果然是金手指……」阿元抓着榴莲,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玩意儿。
「阿元你再试一次。」凌驾好像看到有人变魔术班,露出期待『下回』的表情。
阿元耸了下肩,将榴莲放到一边去,之后又做了一次。
「是椰子……」而且不只一颗,还是六颗。
「再一次!」凌驾真的感到有趣的催促道。
「……凤梨。」
「再来!」
「……芒果。」
「还有?」
「……樱桃。」
「为什么你拿到的都是水果?」
「我也不知道啊。」
十五分钟后,调理桌上已经满满堆了相当多的水果。
「这个就当成饭后甜点吧!」才说完话凌驾就发现,其馀三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
「呃丶要我拿吗?」
三人像说好般一起点头。
为了回应众人的期待,凌驾只好走到箱子前把手伸进去,盖上盖子等待一会儿……突然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些坚硬的东西,而且还越来越多,他反射性的要马上打开盖子,但还是忍耐着等到增加的感觉停下。
「我要打开了。」向跟自己确定似的,凌驾道。
……箱子里堆满了黑色的石头。
「真可惜,是石头。」凌驾把手抽回,失望的叹口气。
「这不是石头!」阿元的声音突然变的激动起来,他从箱中捡起一个『石头』翻过面,没想到『石头』的背面居然有软软的肉正蠕动着!「这是最好的野生鲍鱼!」
「咦咦咦?」凌驾不由得张着嘴。这是鲍鱼?就是平常装在罐头里一颗一颗的那个……只有过年才吃的高级品吗?可是这个石……不丶『鲍鱼』很大颗耶丶快跟自己手指张开一样大了,有这么大的鲍鱼吗?
「你们两个,去拿个大锅子装清水来。」阿元转头吩咐牛马二人。两人一听,连忙从墙角堆着的锅子中捡了个大的,迅速装了水后拿过来。
阿元手脚利落的将箱中所有的鲍鱼放进清水中,嘴里还念着:「天啊……我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的野生鲍……拿来做生鱼片或是煎鲍鱼排一定好吃得不得了……」
「阿丶阿元?」凌驾对于阿元的异状有点不放心。
「你再拿一次,看会不会还有好东西?」这次换阿元热切起来。
凌驾心想该不会是拿到贵重鲍鱼的关系,让阿元的餐厅经营之魂燃烧起来了吧?
「刚刚应该只是运气而已吧?」凌驾边说,再度将手放进箱子盖起……「呜丶」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下。
注意到凌驾瞬间表情阿元忙说:「怎么了?不舒服别勉强。」
凌驾摇头,然后边抽手边打开箱子。
这次出现的,是连凌驾都知道的东西……北海道名产帝王蟹!一整只巨大的螃蟹将木箱塞的满满的,螃蟹挥舞着螯,撑起长脚就要爬走。
「大小适中丶颜色鲜艳有活力丶这个也是绝品啊!拿来川烫或做螃蟹羹……」阿元已经呈现失神的状态,他一把抓起还活跳跳的螃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剁骨刀,将螃蟹用力压在调理台上唰唰唰开始将帝王蟹解体!
「凌驾先生……」小马望望正杀的不亦乐乎的阿元,又看看凌驾。
「那个人到底……」大牛也站离调理台很多步。
「别问我,我不知道。」凌驾歪着头。

巨大的水车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运转,水车下的河流为赤河,顾名思义就是红色的河流,这里的『红』并非血色,而是如同清淡的红茶般丶具有透明感的褐红色。
在冥府十王厅的第十殿转轮厅,设有两个重要的附属设施,一为转轮台丶二为孟婆亭。转轮台就是巨大的水车,水车前设有六道桥,欲转生投胎之人在孟婆亭饮下会使前世记忆全部遗忘的孟婆汤,通过六道桥丶再进入转轮台底下的六孔道。
仰望转动不停的水车,五官心里泛起一阵感慨。
那个时候……凌驾也是从这个地方,渡过六道桥,纵身往洞口一跳……然而为什么,没有任何前兆的,就从自己身边消失……
是因为自己对对方而言可有可无吗?所以才连说一声也不愿意?在经过长时间的等待后,再度见到凌驾的面,原本他应该为此欣喜,但实际上却变的痛苦。
凌驾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跟自己有关的丶跟自己无关的丶全部。这几乎能等于是『新的』或是『不同』的一个人了。当一切得从零开始,他与凌驾之间的关系是『陌生人』。
无法忍受……无法接受……
一开始几乎无法抑制这种如堕冰窖般的寒意,『为什么你会把我忘记』这个念头不断盘旋并撞击他的心脏,互相拉扯撕裂的理智与感情,在见到凌驾的当下惊涛裂岸的卷成大浪,吞噬了其他的一切。
你喜欢我也没有用。
在新人考试时,凌驾对自己是这么说的。
不是……没有用的感情。那是货真价实,不管所能得到的回报是多少,它都一直会在那里,等待丶累积丶最后变为笑容升华或用泪水滴落。
自从凌驾走后,他没有一天不抱着期望在等待,现在想起来,也许等待的时间还比较快乐,因为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自己所等待的人已经变为另一种形象出现时,到底该怎么做出反应比较好。
「不管再怎么说……都已经回不去了对不对?」五官静静的低头望着映照在赤河上自己的倒影。
「你后悔什么?」有个声音自五官身后响起。
「我后果当初为什么没能来得及发现他想做什么,我后悔没能阻止他。」五官回答。

「是的,你没发现,而我却发现了。」那个声音中带有笑意。
「阎魔你丶」五官转过头,看见身穿灰色长风衣外套的阎魔把手放在两边的口袋里,冲着自己笑。
「是我送他来这里的,在这之前我们在孟婆亭一起喝了一杯……最后的。」
五官转过身,双手抓在阎魔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为什么不阻止他!而且你不是说你根本不知道凌驾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我很会说谎丶也不怕说谎吗?精明如你,我也根本不觉得你会打从心里信任我。」阎魔维持着一贯的笑容。「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他会去投胎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我在一旁敲边鼓。」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五官的眼里闪动着恨意,但手却软弱了下来。
阎魔冷冷的把手从外套口袋中拿出,然后拍了拍五官的脸。
「因为凌驾已经回来了,以一个新的身份,我的特别助理,他把过去的我丶跟你丶阿广甚至其他的人都忘的一干二净,说到底还真是卑鄙透顶啊。」
「不要这样说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所以……」要说五官没有任何不满是不可能的,但他依旧不希望听到有人批评凌驾,而且他相信他『那个时候』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由,所以才舍弃了自己……跟其他人。
「你真是个好人哪,说凌驾卑鄙我觉得一点错都没有啊,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回来,或者说他早已预料到六大司会把自己给弄回十王厅,而他也一定知道,我们不会就此遗忘他。拿你来说就好,他是当着其他十王的面跟你告白的,你以为他是一时冲动下做的事吗?才怪丶那个老狐狸什么都算好了呀,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走了,所以在这之前把以前想做的事一次做完。」
「……你胡说……不是这样……」五官僵硬的出声。当初知道凌驾不在了的时候,那种硬是被扯下然后抛远的记忆,像被荆棘给缠紧,在全身的所有地方被尖刺戳入,并引发一种叫痛彻心屝的感觉。
身为十王厅其中的一个管理人,五官王,居然也有痛苦的想让自己消失的时候。
「凌驾有所觉悟,他知道他进入六孔道之后会失去过去的一切,如果这只是他个人的事情也就罢了,但他却逼的我们所有人……得一起有觉悟,会痛苦的,只有还记得的人啊。」阎魔的手捧住五官冰冷的脸,以一种不带感情的语调说:「我跟宋帝两个用孽镜台看到你在新人考试中,试图用神通力唤起凌驾的记忆,宋帝说因为是在频婆山所以才没成功,其实并不是那回事,凌驾在转生前除了喝下孟婆汤外,还对自己下了多道封咒与限制,现在他身上等于有好几道锁,而你的力量连一道都没打开,最多只能说是将锁破坏一点点吧?真不愧是凌驾啊,那锁也跟着轮回了这么多世,却连一点瑕疵也没有。」
「阎魔……你倒底有什么目的?之前你绝口不提凌驾的事……」五官退后一步,脱离阎魔温暖的手。
「不给糖,就捣蛋!」阎魔笑嘻嘻的弹着手指,金色的兽眼内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我是捣蛋鬼,因为当时我拿不到糖。」
「你到底要什么!你都已经是阎魔了!」五官忍不住扬声。
「我要凌驾。这次……换我来挑战解锁,况且……」阎魔手指指着五官的胸口,「他忘了我固然有点感伤,但是他忘记你,我倒是乐不可支,你懂为什么。」

凌驾从布告栏上拔出图钉,再将黑白的传单压上,最后拿图钉钉上。
传单上的内容是『员工餐厅今日起重新开张,一律半价优待!本日特别料理为鲍鱼面!帝王蟹粥!PS。厨师换人了!』
把训练以及料理的部分交给阿元去负责,真让人意外,阿元生前原来是华福饭店的二厨,难怪肢解螃蟹跟挖鲍鱼时如此熟练。
那么既然是二厨丶做出来的料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自己一转过身,皮鞭声与怒吼声就不绝于耳的情况来看,大牛跟小马绝对会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好厨师的。
营业就从今晚开始,在这之前自己得在每层楼的布告栏上皆各贴一张以上的传单才行。
「咦?员工餐厅终于换厨师啦?」
「早该换了啦,之前的菜看了就倒胃口。」
两个衬衫打扮的员工在经过布告栏时大惊小怪的道。
「那么要不要来参观已经焕然一新的员工餐厅呢?这次特别请来(其实是巧合)知名餐厅的厨师来帮各位服务,味道保证一级棒,今天的特选素材是以顶级野生鲍鱼与北海道精挑细选肉质鲜美的帝王蟹,如果不来品尝一下很可惜的,最重要的是……价格这样!」凌驾边微笑边比了个剖半的手势。
真感谢服务业的训练课程。
「真丶真的吗?」蓝衬衫的男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愣了几秒后又奇怪的问:「对了丶你是谁啊?餐厅的新员工?」
「你好,我叫洪凌驾,是阎魔的特别助理,目前被指派到餐厅帮忙。」凌驾有礼的回答。
「欸?喂喂丶」穿黄衬衫的男子拿手肘撞了下,「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
「阎魔大王的特助?」
「有没有传说我是不晓得啦,不过我的确是阎魔的特助没错。」凌驾回答。
「哇丶那你一定很厉害吧?毕竟你是阎魔大王上任以来,第一个进驻他办公室的人耶!」黄衬衫一脸惊叹又崇拜的模样。
「进到阎魔的办公室……很难吗?」凌驾有点好奇。
「喔丶因为你是新人所以可能还不清楚十王厅的办公情况,除了阎魔大王之外的其他王,办公室内至少也都会有五六名助手丶文武两判官与一群近身侍卫,所以每间办公室都热闹着呢,像我们五官王啊的近身侍卫群真是一群美女啊丶看了相当赏心悦目,让人恨不得每天多送几次公文进去呢。」蓝衬衫说着,露出愉快的笑容。
「可是呢,阎魔大王的办公室……你应该见识过了吧?什么都没有,除阎魔大王自己以外谁也不在,如果没有助手也就算了,但是连文武判官跟近身侍卫都没有,这就蛮怪的了……」黄衬衫眼神上下打量凌驾,「所以我们才说你很特别呀。」
凌驾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的推荐,那我们会去吃吃看的,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喔!」蓝衬衫指着布告栏上的传单笑道。
在两人跟凌驾点头离去后,凌驾才突然注意到,这里是四楼的五官厅。这么说来的话……五官管辖的范围就是在这一层。
不知道办公室在哪里……
「凌驾。」
肩头上被拍了下,凌驾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五官温柔的笑容。但凌驾能立即感觉到,这笑容所隐藏的微微酸楚。
又把自己……当成谁了?
「来参观的吗?」五官虽然看到了凌驾手上的传单,依旧明知故问。
「来借用布告栏,你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请自由使用。」五官道,「从今天晚上开始,餐厅就要重整营业了吧?」
「是啊丶真是忙呢,还好有个真正的厨师在。」凌驾想起阿元杀螃蟹杀到眼红的模样,不由得露出复杂的笑容。
「你广告都贴好了吗?」
「因为我是从十楼开始一直往下,所以楼下的还没贴到。」凌驾回答。
「那么……你借我一点时间,相对的丶我帮你处理剩下的传单。」五官不由分说,一把抽过了凌驾手上的传单后只轻轻唤了声:「如。」
几乎是与五官的呼唤声同时,一个穿着粉蓝套装丶半长发微卷的女子出现在五官右后方。
「把这些拿去下面几楼贴一贴,多出来的就发掉。」五官把传单往后递过。
「是。」如点头。
凌驾这时对上了如深邃漆黑的眼,她对自己微笑,接着就消失了。她的消失并不突兀,就像干冰的烟雾那样,在不知不觉中的飘散,来时静,去的时候也毫无声响。
「其实不用特别麻烦的……」凌驾有点过意不去。先别说自己与五官是这次竞争的对手,从小开始任何事情都自己动手的他对于接受他人好意相当不习惯。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五官背过身子,「你应该还有点时间陪我吧。」
凌驾对这种半强迫的邀约并没有起反感,所以就默默的跟了上去。
这里的地毯跟阎魔厅不同,是鼠灰色的。穿过长长的走廊丶有些通道特别曲折,但照明都很清楚,所以并不让人感觉到恐怖,门也有很多道,都有写上标示,只是凌驾不懂是什么意思罢了。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来,说不定会迷路。
「到了。」五官说着,推动眼前赭红金边的大门。
几片白色的东西在凌驾眼前飞舞,紧接袭来的就是清新的香气,这里比刚才所经过之处都还要明亮。
只有一棵树丶树上开满了花丶白花。
凌驾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朵,这花有五片椭圆型的瓣,在花瓣中心有一圈淡淡的蓝色,由花心传来阵阵清高淡雅的香味,这比过去他所嗅过的各种花香都还要好闻。
「这是什么花?」凌驾忍不住用惊叹的口气问。
「我不知道,因为这是你给我的。」
没料到五官会这么说,凌驾只稍稍愣着。五官拉起凌驾的手往树下靠近,两人底下所踩的并不是泥土或草地,而是细致柔软的白沙。
这个地方……也许能称为房间吧?真的只有这么一棵美丽的树,其馀什么也没有,周遭就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
「现在并不是它该开花的时候,是因为你回来了,它想迎接你。」五官拉着凌驾的手,去触碰树干。
树干居然是温热的!一瞬间,凌驾好像能听见有颗心脏在树中雀跃跳动的声音。
蓝桐……
「蓝桐……」凌驾不自觉的念道。
「……原来叫蓝桐啊。」
「五官,我并不是……」
「你很在意我所看到的你,是属于『现在』还是『过去』的吗?」五官知道凌驾想说什么,所以打断他的话。
凌驾只好点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我会注意的。但是同样的,我也想请你明白我的心情……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所认知的你,的确就是过去的你,你可能很难去想象,那是多么长久的一段时间,而现在你再度出现,但已经不是我所认知的『你』,难道要我将过去所有的东西都抛弃吗?那些珍藏的回忆……全部丶要我毫不留恋的甩开……」
凌驾开始反省,自己对五官(或秦广)说过的话,是否真的太过份。
「阎魔说的也许没错,你太卑鄙了,自己忘掉就没事,只有被留下来的我一个人像傻瓜般念念不忘……」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对丶是『不知道』而非『想不起来』。
从头开始的人生丶而且不止一次两次的轮回。
「蓝桐会开整整三天的花,想看的话,可以自己来。」
五官对凌驾扯出微笑,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凌驾觉得……也许对方哭出来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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