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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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潜看着程曦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
程曦一怔,没想到他真的去了。
她愣愣瞪着容潜。
念心与秦肖不由奇怪地看了程曦一眼。
容少爷去了就去了呗,世子爷还去了呢,小姐她瞪着容少爷干嘛?
程曦却只定定看着容潜不说话。
容潜也看着她,眼中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程曦忽然道:
“念心,秦肖,你们去找裴霖,问问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秦肖一愣。
念心眼神来回扫,已然察觉程曦与容潜神色有些不太对。
她扯了扯一头雾水的秦肖,低声道:
“走啦走啦,别杵着!”
说罢拉着秦肖往外头去,独留下程曦与容潜二人。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程曦坐在石桌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潜静静站在她身边,也没有说话。
盛夏的日头耀耀照下来,自密密藤蔓间落下斑驳星点,远处草丛中有只小小飞虫子一跃而起,又落在草丛中不见。
程曦忽然抬起头,琉璃眸子直直看着容潜:
“容晏行,你是谁?”
容潜坦然望着她,却没回答。
就听程曦继续说道:
“文王摆的宴会,请的都是京中贵胄子弟,等闲人并不能进去。我昨晚拿了四哥的名帖冒充,也让人拦在外头不得入内。”
她跳下桌子站到容潜面前,仰脸望着他:
“前年乞巧节上与你一起赏灯的人,叫何玹,来自北地。今年冬天,甘肃宁夏两镇多地发生商队被屠之事,而后朝廷恩准城阳王上奏之疏,开放马市。还有,裴霖他穿乌皮雷纹靴,配官刀,他是一名兵护卫。”
容潜静静听她说着。
她咬了咬唇,轻轻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北地之人。”
容潜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望着程曦不知该如何回答。
程曦心中陡然觉得很难受,还有一丝道不明的委屈。
她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当然地暗自猜测罢了,容潜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北地之人,不能算是欺瞒。
可是自己对他以诚相待,毫无保留。今日她已将话挑得这般明了,他却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程曦忽然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容潜低低的声音。
“和初。”
程曦停下脚步,回过身,望着他不说话。
容潜缓步自石廊下走出来,看着她道:
“你稍等。”
程曦闻言神色稍缓。
只见容潜走回房中,过了一会出来,手中多了张纸笺。
他走到程曦面前,将手中之物递来,定定看着她道:
“这是,我的名帖。”
程曦忙接过来,见是一张烫金压纹镶边大红帖。
她目光扫过贴上字,倏地睁大了眼。
……承恩侯世子。
她猛地抬头看向容潜。
承恩侯府……苏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
她错愕地看着容潜,半晌后才喃喃道:
“你,你姓苏。”
谁知容潜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忽然涌起滚滚恨意和浓浓戾气。
但这些情绪不过转瞬即被他垂眼隐去。
他微微上前一步,看着她,缓缓道:
“不,我不姓苏。”
程曦一愣,脑中瞬间想起所有关于承恩侯府的事来。

承恩侯苏靖出身没落勋族,本在礼部挂了五品闲职,家中三代降级袭爵,到了他这一代后爵位便要被收回。
苏靖原配夫人难产去世后,娶了如今这位承恩侯夫人,并诞下一子一女。
他的女儿后来被许配给隆庆帝十二皇子。
临丰帝登遐后,十二皇子登基成了昭和帝,苏家的女儿成了当朝皇后,苏靖则授爵承恩侯,世袭三代。
苏靖按祖制为原配夫人所出长子请封世子,但那位承恩侯世子却常年体弱,年纪轻轻便早逝了。
承恩侯世子夫人在丈夫去世后不过一年,也多病缠身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之子。
程曦看着容潜。
他就是承恩侯府嫡长孙、如今的承恩侯世子?
可他为何又说自己不姓苏?
他为何……那么恨?
她想起前世关于承恩侯世子的传闻。
京中有名的纨绔,声色犬马、不学无术,后来与人发生争执却失手打杀了一名官宦子弟,事情闹大后被判了流放。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容潜!
程曦怔怔与他目光相对,明明那漆黑的眼眸毫无波澜,她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他像一头负了伤的兽。
她迷迷糊糊抬起手,在快要触碰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时猛地反应过来,忙将手缩回。
容潜一怔。
程曦将手藏到身后,干笑道:
“咳,哈哈,那什么……原来你是京中人士啊!倒是我一直都误会了,哈哈,哈哈。”
容潜目光灼灼看着她。
程曦觉得自己大概让日头晒得中暍了,暑气入脑,方才居然想去抚平容潜的眉头安慰他。
容潜是谁呀?
手撕过豹子,月夜带人屠了商队、手起刀落都不带皱眉的,瞧着就不是个善茬——岂会怕了承恩侯府那些人!
程曦忽然心情就好了一些。
她看着容潜灿然一笑,道:
“你放心罢,我只认识道真先生的徒弟容晏行,不认识什么承恩侯世子。”
容潜眼中神色慢慢软化,眼眸异常明亮。
他看着程曦低声道:
“不生气了?”
程曦忙摇头。
容潜露出轻笑,指了指身后石廊:
”别站在这儿晒了。”
程曦站在日头下晒了半日,白皙的脸已然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也泛出细细的汗珠来。
她闻言,便绕过容潜就快步往廊下阴影处躲去,一面埋怨道:
“还不是你,早点说不就完了嘛!”她又一下跳上石桌子,扭头看着容潜好奇道,“那你怎么会去了北地?可别跟我说你同城阳王没关系!”
容潜笑着伸手将廊上藤蔓略略拨动,堵上一小圈晒在她身上的缝隙。
“我母亲姓容,城阳王的生母,是我母亲嫡亲的姑姑。”
程曦很是意外。
何禛的生母,当初是何萧的妾室,说起来似乎大家确实都不曾留意那位老夫人的出身——没想到竟然是容潜的姑祖母。
这就难怪他与何玹似乎很亲近。
她拿手中名帖扇着风,却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容潜道:
“文王的宴会要摆三日,你今晚还会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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