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挖蚯蚓
山春加快脚步，和大黄狗一起快速返回山上的小院。他把水葫芦搁在堂屋门后的墙旮旯里，备着阴凉，也顾不上坐下来喘口气歇歇脚。，伸手抻下挂在北面墙上的凉帽扣在头上，回身来到窗台下，扛起铁瓦锹，拎着空葫芦，幺喝上大黄狗一起离开院子。
山春锁好院门，转身拐进墙西的小山坳里，摘了一凉帽的李子山桃和山杏，然后领着大黄狗下的山。
山春最先来到碰头的地点，在路旁一棵歪脖柳树荫里停步。遥望山下，没发现满秋和拴柱的身影。他坐下来，一边啃着山果一边等候。大黄狗懒洋洋地卧在小主人身边，伸出细长的舌头，注视着山下的情况。
山春啃过两个山桃，大黄狗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山春发现满秋和拴柱追着山羊爬上了山坡。只见他俩秃头没戴凉帽，每人肩上扛着一把铁瓦锹。等到他俩走到近前，山春站起来，端着草帽把山果分给他俩，随手将凉帽扣在拴柱的头上。
山春吩咐道：“吃完果子，咱们就从柳树荫下动手，向山下开挖。”满秋和栓柱啃着山果，看着山春动手挖蚯蚓。山春说：“一条蚯蚓只占锹板深的一块地盘儿，而且就藏身在泥粪丘的下方。”山春说话间，翻腕扣过一锹土。果然，从分散湿土坷垃里钻出一条鲜活的蚯蚓。
满秋扔掉啃光的果核，马上握着铁瓦锹，依照山春的做法，将锹刃戳入一小堆泥粪丘边缘，抬脚掌用力往下一踩，锹头随即没入土中。躬背塌腰挑起一锹土坯，手腕一抖摔，土坷垃落地松散成一片。只见一条紫黑色的蚯蚓，立刻惊慌地在地上翻滚。
这时侯，拴柱怀里抱着锹柄，锹尖对准蚯蚓的一个窝点，用尽全力铲进半截锹头。然后，弯腰撅出半锹头的土坯。满秋瞥了一眼拴柱挖过的土坑，发现坑里的半条蚯蚓正在挛缩，殷红的鲜血渗入湿润的黄土中。满秋看罢，哈哈大笑，忙劝阻说：“我说拴柱老弟呀，赶紧放下锹柄，省省你那点吃奶的力气吧……不如你跟在我和山春后面，拣现成的，你看咋样啊。”
“嗯，哎，哎。”拴柱嘴上痛快地应承着。可是，手底下却明显加快了节奏，一锹紧似一锹地挖坑，一连几锹下去，依然没挖出一条完整的蚯蚓来。“喂！别逞强了，马上给我住手！”满秋大喝一声，往前一蹿，挡在拴柱面前。
拴柱见满秋横眉立目，真的发火了，只好唯唯诺诺地收手。拴柱放下锹柄，乖乖地蹲在地上，掰开满秋和山春翻扣的土坯，捏出一条条光溜溜的蚯蚓，塞入山春带来的葫芦嘴里。这样一来，挖蚯蚓的进度，反而比刚才各自为战快捷多了。
三个小伙伴挖的挖，捡的捡，鸦雀无声地闷头大干了两个钟点。山春和满秋的额头见了汗珠，鼻子喷着粗气，拴柱的圆脸蛋晒得像秋天的红苹果。栓柱捧起葫芦用力摇了摇，感觉到葫芦里不再哐当，说明已经装满了蚯蚓。
于是，栓柱提示说：“葫芦快满了，咱们歇一歇吧。”满秋戳下锹头，撩起衣襟去擦脸上流淌的汗水。他忽然发现翻过的土坷垃里钻出一些细小的蚯蚓，满秋捏起一条细小的蚯蚓，托在手心里，端详一番后，问山春，“你说说看，这条小蚯蚓是从大蚯蚓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吗？”“哦，这……我可说不准……咱俩挖了半天，谁也没从挖出过一窝的蚯蚓呀。”山春谨慎地答道。
“嗨！这好办！照我说呀，从葫芦里挑出一条最大最粗的蚯蚓开膛破肚，往外一撸不就看得一清二楚啦！”拴柱简断捷说。满秋未多加思量，马上点头称是。当他转过脸去征求山春的意见时，却发现山春不以为然地摇头。
山春看出满秋疑惑的眼神，于是就说，他跟着父亲挖了四五年的蚯蚓，从未发现蚯蚓有孕育后代的迹象。“嗯……要不然，小蚯蚓就是从大蚯蚓下的蛋壳里孵出来的。”拴柱又在猜测。“呵！是真的吗！你看见蚯蚓生出的蛋是圆的还是扁的！”满秋不满地瞪了拴柱一眼。“嗯，嘻嘻……”拴柱扮了一个鬼脸，闭上嘴巴。
满秋和拴柱从小混在一起，几乎玩遍了各种小动物。地上爬行的蚂蚁蜗牛潮虫子，草丛里蹦的蚂蚱蝈蝈蛐蛐，会飞的蜻蜓蝴蝶知了，树上的毛毛虫刀螂天牛，以及水里凫的蚂蟥、蝌蚪、青蛙等，甚至包括蛰伏在墙缝里的毒虫蜘蛛、蝎子、壁虎……，凡是捉到手里，玩腻了，最后无不被他俩撕开，揉碎，弄得四分五裂才肯罢手。
长大一点，他俩开始挖鼠洞，捕山雀，摸鱼捞虾，老鸹窝等等。但是，他俩从未对隐匿在泥土中的蚯蚓发生过任何兴趣，即便偶尔一脚踩到了它们身上。
挖足了蚯蚓，太阳光开始烤人。小哥仨刚要分手，突然，一直在附近游荡的大黄狗，正对着路边不远处的一片榆树丛狂叫。
啊！大黄狗遇到麻烦了！满秋和山春对视一眼，立刻高举起铁瓦锹，向着大黄狗咆哮的地方奔去。拴柱也撇下葫芦，回头捡起自己的大铁锹，紧随在他俩身后追了过去。
满秋一马当先，最先跑到大黄狗身边。他猫腰握紧锹柄，瞪大眼珠子顺着大黄狗敌视方向仔细搜索。满秋很快就发现，在榆树棵子根下，盘曲着一条银灰色的大蛇。
看样子这条蛇比腰带还要长，有擀面杖那么粗，只不过在蛇头后，隆起着一个鸡蛋大的鼓包正缓缓向尾部蠕动。每向后推进一节，蛇口里就发出一两声“嘎，嘎”地怪叫。满秋马上就明白了，这条蛇正在吞食活物，不是田鼠，便是青蛙。
满秋哼地一声冷笑，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恶气，举起铁瓦锹就要向大灰蛇身上拍去。
八戏蛇
山春及时赶到，上前一把手拽住满秋的后襟，大声说：“喂！满秋哥，你别打了，那是一条无毒的蛇，从来不伤人的。我和大黄狗在路边见过它好几次，大黄从未招惹过它。这一回，准是大黄看到它吃食的异样，才给叫唤起来咱们报的信。”
“嗯……好吧，我听你一言，今天也发发慈悲吧。”满秋勉强放下手中的锹柄。可是，他刚一转身，低头发现脚边生长的一簇苦荬菜。霎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去年夏天，他去姥姥家里串亲时，亲眼目睹的一件趣事。
当时，他跟着几个表兄弟去街道上玩耍，偶尔发现，一帮年龄相仿的嘎小子们围成一团，用烟袋杆子里的烟油渍，正在着捉弄一条大青蛇……直到游戏结束，满秋看到已经中毒翻背的大青蛇居然复活了，他感到十分新奇和刺激。
满秋想起那桩记忆犹新的往事，心里立刻打定主意，何不趁此机会露上一手，让山春和拴柱也开开眼界。于是，满秋问山春，黄三叔的烟袋杆子有没有留在家里。山春心里暗笑，满秋小小的年纪，就想着学抽烟了。不过，山春马上回答说，“在家里呢，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搁在板柜上了。”
满秋听后，高兴地拍了一巴掌，大笑道：“哈哈，妥了！山春，你赶快回家去拿呀，等一会儿，就有你们俩的好戏看喽！”
山春猜不出满秋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仍站在原地没动窝，盯着满秋一脸诡异的神色。可是，在满秋的再三催促下，山春只好跑回家取来父亲的烟袋杆交到满秋手里。
满秋拔下烟袋锅，从路边掐下一截狗尾草，将长长的细茎**烟袋杆的烟道眼里，轻轻捻转几下，立刻拉出一滴焦黄的烟袋油渍。
“嘿嘿，就是它啦！”满秋如获至宝。他将烟袋杆还给山春，然后，一挥手说：“走吧，跟着我一起去会会那条蛇吧。”
满秋手里捏蘸着烟袋油渍的草茎，带头钻进榆树丛，回到大黄狗看护的大灰蛇跟前。山春和栓柱惊讶地发现，大灰蛇在满秋面前表现的异常温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榆树根下。满秋蹲下身来，向前挪了两步，伸出胳膊将草尖上烟袋油渍猛地捅进蛇口。
三个小伙伴摒住呼吸，盯着大灰蛇。蛇口里“嗤嗤”翻卷的红心子，渐渐地停止了**。蛇身很快扭曲成麻花状，肚皮瓷白的环状鳞片朝天，似乎像是死了。
拴柱以为满秋一下子就弄死了大灰蛇，没有看到丝毫的创意，而倍感失望。他站起来冷笑道：“哼！这有啥好显摆的，一个老掉牙的把戏！”“哎，栓柱，你先别着急呀，稍等片刻，我的还阳草还没派上用场呢。”满秋耐心对拴柱解释说。
满秋转身抠出那一簇鲜嫩的苦荬菜，抖掉根须上的泥土，立刻掐下一段主根。山春和栓柱看到苦荬菜根的茬口冒出一滴白浆。满秋手心里捏着苦荬菜根，将白浆细心地涂在大灰蛇的囟门上，并且提醒说：“你俩注意看啊，大变活蛇现在开幕！”小哥仨围拢在大灰蛇周围，全神贯注地盯住僵蛇，等待着奇迹发生……
这一次，满秋完全是凭着记忆在唱主角，成功与否，他的心里没底。眼下，满秋的心里比谁都焦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拍打着大腿，张大嘴巴，欲言又无声，就差一点捧起那条蛇来摇晃了……
“哎呀！真是活见鬼，大灰蛇还阳了！”拴柱眼尖，他第一个跳起来大喊大叫。只见大灰蛇的头部略微悸动了一下，然后，红芯子慢慢蠕动，扭正了身子……复苏之后的大灰蛇，昂首打量一番挡在前面的三个强大对手。然后不得不掉转方向，牵引着鼓包的肚皮钻进草丛里，眨眼不见了。大黄狗一直蹲在原地，眼巴巴地目送着大灰蛇离去。
山春手心里攥紧了父亲的烟袋杆儿，提心吊胆地看完一场别开生面的把戏。直到大灰蛇安然的离去，他才暗自松下一口气。
山春没料到，仅仅一味苦荬菜，还算不上什么地道的药材，竟然有起死回生的解毒效果。这可真的是应了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雨后初晴，正午的太阳像一团火球烘烤在潮润的大地上。湿气蒸腾，四周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雾气之中。山坡上没有一丝风，天气闷热的要命，大家感到头昏脑胀。这时候，满秋的肚皮下开始“咕咕”地叫唤起来，饥渴难耐，一下子传染到每个人的心头。小哥仨商量着分手，各自回家纳凉，准备吃午饭。
山春接过凉帽，目送着满秋和拴柱扛起铁锹，晃晃悠悠地走下山坡。然后，他别上父亲的烟袋杆儿，拖着铁锹，拎着满满地一葫芦蚯蚓，带上大黄狗返回山上的小院里。
九孤寂小院
山春登上晾台，撇下铁锹和葫芦，进门倒了半瓢凉水解渴。然后，他抱柴烧火，放了半盆的葱花鸡蛋汤，等候父亲回家一起吃饭。午饭是父亲早晨熬粥时，捞出的半瓦盆高粱米干饭。
山春掏出灶膛里炽热的草木灰，正要呛死刚挖回家的一葫芦蚯蚓。忽然，从前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大黄狗听到动静，立刻窜出屋外去迎接，山春清楚这一定是父亲归来了。
山春将冒着青烟的草木灰倒在铜盆里，覆盖上蚯蚓。然后，拔腿跳下晾台去帮助父亲卸下背袢。黄老三站起来，抻了抻腰杆，长嘘了一口浊气，然后，甩动着酸麻的的胳膊，匆匆走向枣树下的茅厕。
山春回屋，为父亲拿出手巾和烟荷包，倒了半瓢凉水，一起放在堂屋门边的窗台上。紧接着他又跳下晾台，扳倒搁在碌碡上的药篓晾晒湿气。山春发现，篓中除了半夏，麦冬，鬼翦羽，孩儿参等十余种药材的根块茎叶，还有蕨菜，蘑菇，山桃和山杏等山货。
这时，黄老三返回到屋檐下，抓起窗台上的毛巾擦着脸和脖子，另一手端起水瓢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半瓢清凉的井水，顿时觉神清气爽，痛快无比。
黄老三拿过烟荷包，一**坐在堂屋门槛儿上，一边装填烟袋锅子，一边端详着儿子摊晒药材。忽然，黄老三闻到锅台边飘过的葱花鸡蛋汤的香味。他扭头看到灶边铜盆里的灰烬还在散发着青烟。哦，黄老三明白，儿子上午挖了半天的蚯蚓，而且还放了汤！看来山春懂事了，不用吩咐也知道居家过日子了……黄老三的脸上露出满意地微笑。
黄老三磕掉烟灰，回屋拿出一个篮子，走下晾台收起儿子拣出来的山货。山春告诉父亲，早饭后，提过水，满秋和拴柱上山帮自己挖满了一葫芦蚯蚓。后来，满秋用爹爹烟杆里的烟袋油渍，戏耍了一条大灰蛇。“哈哈，我说呢，刚才的这锅子烟末咋嘬几口就烧没了，还是让人给通了烟道眼儿了！”黄老三风趣地说。
上午过度劳乏，山春吃过午饭，躺在炕上就睡着了。当他一觉醒来睁开眼时，看到板柜上老座钟正指示着的三点半钟。山春马上下炕穿鞋，舀水洗脸。然后，从堂屋搬出一个蒲墩，坐在晾台下分拣晌午晒得发蔫的药材。
山春自幼玩着药根长大，等到七八岁时，他已能分辨清楚父亲一年四季采回家里的五十多味药材。山春的眼疾手快，一个钟点过后，他的身后已经罗列出十几堆药材的根茎叶和果实。
太阳西坠，西山梁投射出的日影，悄然移动到院子中央的甬道上，天气渐渐凉爽，大黄狗开始围绕着小主人活动起来。山春选完药材，回到晾台归拢麦蒿子穗，堆放在西屋的窗台下。接下来，他从西屋仓房里搬出一摞扁柳筐，分装了筛选的药材。
山春先把半筐半夏球茎倒进花椒树下的莲花缸里浸泡了，然后又将盛有元胡和孩儿参的柳筐搬到堂屋门口，准备烧开一锅水，煮烫除去生心，这样做有利于药材的加工和贮藏。
山春抬头看了看天色，为时未晚。马上拎起两只空葫芦出了院门，他刚要转身去墙西沟底的石窟前灌水。忽然，他抬头看到娟子姐挎着一个篮子来到门前。山春撇下葫芦，迎上前去接过娟子姐手里满满的一篮子蔬菜。
山春伸手翻看了几眼，篮子里有六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下面是青辣椒和紫茄子，底层的是半篮子豆角。娟子告诉山春这些都是雨后结的头茬菜，家里留下一半，剩下的由她挎上山了。
山春伸手抓起一根黄瓜，一边咀嚼一边对娟子说：“娟子姐，我刚要去墙西石窟里灌水，你来得正好，等我先折了菜篮子一块儿钻进沟里，顺便摘些熟透的山桃杏子，你带回吧。”娟子欣然同意，她拾起地上葫芦，等侯山春去折菜出来。
娟子抬头向西梁顶上瞥了一眼，发现夕阳已迫近梁顶，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梁下凸出的岩石和一些灌木的梢头，每日的黄昏都会提前降临到小山梁的东麓。娟子凝视着沟底山坳里渐渐模糊起来的灰色石壁，她担心进入沟里还能不能看清树上结的果子。
山春很快出门，他拉住娟子姐的手立刻钻进墙西的沟底。她俩走到山桃和杏树下，山春让娟子姐闪开，他上前扳动树干猛地摇晃了几下，只听树下“啪嗒啪嗒”地响过，落下一层山果。此时，谁也顾不上说话，蹲在树下，一步挪一步向前，摸索滚落在草丛里的果子。
很快，两人捡满一篮子果味正浓的山杏和桃子。然后，娟子陪山春来到蓄水的石窟边缘。娟子撅下一根树枝，驱赶着”嗡嗡“叫的蚊子，山春麻利地灌满了两葫芦清水。姐俩钻出沟外，回到小院。
娟子挎着篮子走上晾台时，无意中瞥见窗台上成堆的桃核和杏核。山春将葫芦里的水倒进锅里，娟子抻过一个蒲墩，坐在灶前点火烧水。她对山春说：“你先把篮子折了，选出软烂的果子洗一洗，咱俩先吃着，我拿不了那么多。”山春选出那些一捏就出汁的山果，舀水洗了半瓢搁在风箱上。他对烧火的娟子说：“娟子姐，记住把吃剩下的核留在锅台上。”“核里桃仁和杏仁都是药材，我看到窗台上摆着很多呢！”娟子嘬着裂开的果汁，笑眯眯地看着山春。
山春家墙西山坳里的这几棵果树，鲜有人知。就连平素淘气的满秋和栓柱，也没钻进去游荡过。山上的小院里常年晾晒药材，不便养鸡养鸭。每次娟子上山送蔬菜或鸡蛋鸭蛋时，山春就拿这些山果和娟子姐进行交换。
娟子一边烧火，一边啃着多滋多味的山果，同时，她又在打量着悄然长大的山春弟弟。忽然，她发现山春脚上穿的鞋子的鞋尖快要露出鲶鱼嘴。娟子伸手攥住山春的脚踝，一把拉到自己怀里，用手掌度量脚长。然后，她松开手嗔怪道：“看你这两片脚趾丫子长得飞快，半年就要顶破一双鞋了。”“嘻嘻，娟子姐，那你就给我缠上裹脚布吧，像大妈的小脚一样，永远也长不大了”山春开着玩笑说。
娟子的妈是裹足的小脚女人，走坡路极不方便，身子骨柔弱，长年累月犯咳喘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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