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血色利刃出现的刹那偌大洞窟里完全被这种令人绝望的气息所笼罩。我的心在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黑光明灭的刹那，我看到天越两位长老恐惧的神情定格在脸上。我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就这么扑了出去。
我越过虚的身影，在无形煞气抵达之前挡住了莲影。
轰！头脑中一声爆鸣，我眼前一片空白。意识陷入昏聩之前，我似乎听到莲影颤抖的声音——“为什么……”她在问我吗？然后我就感到自己瘫软在一个怀抱中，远离了现实的视听，被灵魂深处的苦楚紧紧包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痛苦的羁绊。
我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仇恨、愧疚、负罪累累……都统统抛开吧。唯有一种感情叫我迷惑而留恋。朦胧中，一人在晨光里莞尔，向着我伸出双手：“来，跟我走！从今往后，与卿同在，天地之间，千古遨游！”
我听得心动，身不由己握了他的手。身体忽然一轻，感觉被人拉起，我正要惊呼，忽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所在，一声将到嘴边的惊叫也变成了低吟。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我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大脸，肌肤白得透明，细腻如白瓷。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我顺势在那张脸上“啵”了一下，心里嘿嘿的奸笑。
“你把口水涂到我脸上了！真恶心！”耳边传来虚的声音。
我浑身颤抖，心里有些失落……唉，我明明记得我昏倒在莲影面前的啊……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柔软的帕子擦过额头。我的视线追随着拿着帕子的手——是莲影！她娇艳的容颜有些憔悴，但即便如此也减损不了多少美色，反而更有种楚楚可怜的神态。我敢打赌，十个男人里有八个会因她这幅模样而头脑发热，万死不辞。
莲影大概感觉到我的目光中的异样，脸色竟然微微泛出红晕，在她白腻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柔和又动人。
我对着她笑了，自我感觉笑得有点奸诈。果然，脑后传来虚不冷不热的声音：“尘，瞧你眼睛眯得，跟狐狸似的……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我不用看也猜得出虚脸上的表情，准是带着七分调侃，两分揶揄，剩下的一分，是谁也看不透的高深莫测。
他一句“见色忘友”，就连我这么厚的脸皮都不禁红得发烧。而莲影干脆转过脸去，略带慌张的将帕子扔进水里，哗啦哗啦的洗涮起来。
“好了，既然尘已经醒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耽搁在这里。”虚将我从膝上抱起来，顺势拉进怀里，“莲影，看在尘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但是……”
莲影飞快的看了我们一眼，我感觉她的目光主要是落在我身后虚的身上。从她闪烁的目光中，我看出一丝惊恐。我这人就是奇怪，她咄咄逼人的时候我会打定主意跟她作对到底；而一旦她放下身段，像个普通女子般柔弱时，我就觉得我应该为她出头。
于是我干咳一声，藏在身后的手重重掐在虚腰间的软肉上。“咝——”他几不可闻的轻吸了口气，后面的话自然而然被打断。我满意的笑笑，对莲影说：“虚这人就是这样，总爱吓唬人，你别介意。”
我感觉搂着我的手威胁似的紧了紧，面上却混不在意的笑着：“莲影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您勉为其难，能够答应这个不情之请。”
莲影叹息般的舒了口气，眼神看着别处，轻声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既然你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东西的下落，我就一定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然后她抬眼注视着我身后，忽然咬破自己右手食指，指天发誓道：“我莲影在此对天发誓，绝不将天玄刃下落泄露于任何人，无论生死，绝不泄密。如违此誓，愿死于红莲离火之中，永世不得超脱！”
我被她可怕的誓言吓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她：“莲影姑娘……”
她凄艳一笑，冲我摆摆手：“天宇尘……谢谢你……”然后她站起身，踏着满地破碎的石块蹒跚离去。
我还沉浸在莲影的笑容里，头上忽然被人敲了下。
“唔……疼！”我不满的哼道，仰头瞥了肇事者一眼。
虚冲我奸笑：“嘿嘿，小东西，有你的！堂堂圣女就这么被你搞定了。说真的，在对她下手时我还真有那么一丝犹豫……”
我撇撇嘴：“少来啦！我看你当时出手痛快的很，哪里有犹豫的样子？”
“她毕竟是泠汐宗的圣女，以我们目前的处境，杀了她还是会惹上很大麻烦的。”虚哼道，“你以为我是个只知道杀人，不会考虑后果的笨蛋吗？”
他后半句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头，我隐隐觉得后背发凉，赶快扭动身子挣扎起身。
“还想跑？”虚咬牙切齿，狠狠将我箍在双臂和胸膛之间，“刚才你扑上去时我差点被你吓得再死一次！你还敢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委屈的泪眼汪汪：“我哪里跟你顾左右而言他了？讲话要有事实根据地……喔——”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伴随着噗通一声，周身切肤的冰凉。
“咕嘟咕嘟……”我吐出一串水泡，手脚乱舞，却找不到一丝平衡。四周是暗沉的黑，越来越大压力使我窒息。我慌张起来，想要叫喊，却被冲进口鼻的冷水呛得眼泪直流。辛辣酸涩的滋味冲刷着咽喉要道，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手脚越来越沉重，体温一点一点远离了我。
我快要死了。我无比清醒，临死前居然还冷静的想，虚不许我为救人而死，但他自己要淹死我倒是下得了手。
胡思乱想着，等待死亡最终降临。但我却惊讶的发现，我的意识依旧清醒。黑暗里忽然闪过一道微光，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在不远处游过。我一阵毛骨悚然，天哪，那是什么玩意儿？水龙？水蜥？还是什么长得无比恶心的巨型爬虫？兴许那阴影为了解答我的疑问，忽然从斜下方向我冲来。
呕……我要吐了。与那东西近距离打了个照面，它那副恶心的嘴脸真令我抓狂。我说不清它是什么物种，龙应该没有这么丑陋，连海蛇都长得比它清爽些。它那一身冰凉光滑的鳞片上居然还发着幽光……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颤抖，吐了两个气泡，手脚并用向着上方乱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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