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衣绰绰西湖水,风云处处京华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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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道:“果然人如其名,大师仪态不凡,将来必定是成雷霆之势。”八思巴又行了个礼,道:“承檀越吉言。”杨简回礼,再扫了一下周围的男子,一个三十岁往上走的男子崖岸自高,只是略瞟了杨简一眼便瞧向别处,杨简也并不稀罕和他认识,眼光不在他身上停留,扫向另外三个掮客样子的男子,都是孔武有力之辈。
赵正请三人坐下,夏晓菲却道:“我们还有正事呢,就不坐了,你不是说有生意要谈吗?谈好了我们就走。”赵正道:“好与不好在于姑娘,姑娘自己说吧。”夏晓菲道:“好说,还如旧约,你出货我立马发货,如果你们不愿再做这笔生意,我也不勉强,这就走。”赵正笑道:“姑娘说笑了,我们的货早就已经到了渡口,而不见姑娘的货运来,这是何道理?”
夏晓菲一呀,道:“是么?那多半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我回去看看,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立时便把货调来。”赵正一方的人大怒,和夏晓菲左谈右谈,夏晓菲总是借故推脱。杨简一看就知她是在故作姿态吊着人家,也知道事情并不象她说的那般简单,只是笑笑,心知又是这位大小姐给人使了绊儿。
赵正等人见生意谈不成,棕衣男子怒道:“那就请姑娘在这儿多呆几天,等我们拿回了我们的东西之后,再做决定。”夏晓菲道:“那也不成,我们是奉高丽王之命来宋朝使的,这些货物都得由我亲自处理,我要是耽误了,市舶司那边可不好交待。”棕衣男子道:“姑娘不用拿高丽来压我们,区区弹丸之地,早晚要易手于他人,至于市舶司么,一群腐儒,能经什么事。”
夏晓菲道:“你们别看他们是文人,市舶司的人很黑的,不是常说,‘武人手黑,文人心黑’吗?你们说的那些金石玉器、象牙犀角、沉香玳瑁可都是馋人的玩意儿,这又涉及两国邦交,要是真的让他们吞了可就像蛇进了洞一样,那是拨不出来的呀。”
杨简见她说到“武人手黑,文人心黑”时有意向自己笑了一下,岂不是在说自己能文能武,就心狠手辣么?一时大为不快,又见这姑娘成竹在胸,干这些黑手生意一点儿不怯阵,也不脸红,心道:“槽里无食猪拱猪,分赃不均狗咬狗,人家黑吃黑,我湊什么热闹。”想到这儿起身就想走。
夏晓菲似乎看出了什么,忙撇开话题道:“杨简,听这几位说,他们想和我们高丽做点儿生意,用些黄金白银还有些名贵的物什,跟我们交换点儿值钱的东西,像什么沉香、茯苓、占城香、大苏木什么的,我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把钱物送到了港口,他们却一口咬定说送了,这真是叫人为难。”
杨简听夏晓菲一说顿时心中一跳,金石玉器、象牙犀角、沉香玳瑁这些东西是从西亚南亚进口进来的,在南宋、高丽、蒙古皆没有,这一次高丽来宋贸易,李天历指明要从南宋进口这些,虽经南宋政府优惠,其价格仍是远贵于金银,而沉香、茯苓、占城香、大苏木则是从大食、三佛齐等化外之地由当地的商贾从万里之外运到中原来的,万里之外的概念,在当时意味着从西边到东边走上一年,可见其价格也是极为昂贵的。可她给自己说这个到底什么意思?转念一想不由大怒。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知道了底细,这些黑市生意人又如何肯放自己走。
棕衣男子搓手怒道:“姑娘嘴上的功夫不错,不知手上的功夫行不行,老夫今日手发痒,不想做生意,就想找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娘皮狠狠地揍一顿。”夏晓菲脸色略一变,既而道:“这位大叔想强霸了我一个弱女子的东西不成?”
赵正拦住棕衣男子,苦笑道:“你们南方有句话叫作‘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一点儿不错。还请姑娘实诚些,再好好想想。”
果然见夏晓菲只手搓着颈部的一撮头发,好深的一脸愁苦。杨简注意过她,每当她摸那一搓头发时便是在想着怎么害人,这时她装得苦不堪言,其实心中正乐得冒泡。
夏晓菲东扯西拉地说了一阵,并没而要走的意思,杨简正盘算着怎生离开,可想来想去都不易,瞧见夏晓菲而恃无恐,心中突然明白,暗道:“对了,这丫头机灵百倍,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一定是留了后招,我且等等看。”
想到这儿,看了一下周围的船,其中许多船虽然没有打出招牌,但官船和民船一看就能区别出来,其中许多船都是大宋水师专用的船只,心知是夏晓菲调来了市舶司的人。临安是天子脚下,今天来了大使,明日出了状元,又或者皇帝一怒要杀个把大臣,出兵调员实在是稀疏平常的事,这时的民船有的一眼瞧出了风头知道有大事早就不知不觉地划开了。
这时一个掮客样子的男子附耳在赵正身边说了几句,声音极小,但杨简耳力通玄,听得一些,虽然并不十分懂,但一听就是蒙古语。心中顿起无边疑云,不知这些都是什么人。
夏晓菲向外看了一下,淡淡地笑了。她不大会武功,在哪儿都一样能被别人捉住,是以并不在意死门什么的,索性把后背卖给棕衣男子,道:“还要继续谈么?”
赵正听了道:“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夏姑娘,这生意明日再谈也无妨。”棕衣男子听了道:“四爷,这……”赵正打断道:“不要说了,这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笔小生意。三位走好。”

杨简三人回到了紫舫之上,夏晓菲道:“这些都是市舶司的人,我们过去。”来到市舶司的船队时,夏家的四个家将也来了,姓楚老四道:“二小姐,我们得到讯号就赶了来,他们没有为难小姐?”夏晓菲说没有,菱儿道:“可是你并没有机会发讯号啊?”杨简想了一下,道:“以静易动,确实防不胜防。”夏晓菲得意地道:“还是你要狡猾些,我事先讲好,每隔一刻就升一下船上的旗子,说明没事。可那些人自作聪明,早早地收了我的东西,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
杨简听了心中发凉,心道:“以后和她在一起可得多个心眼儿,小心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夏晓菲不知他在想什么,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杨简道:“蒙古人。”夏晓菲一愣,道:“你如何得知?”
杨简道:“他们说你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夏晓菲怒哼一声,道:“又不要你养。”杨简笑了一下,道:“前面的那句是‘你们南方’,也就是说他们是北方人,北方的便是蒙古人,他们习惯称南方宋人为‘南蛮子’,说‘你们南方’那是客气话。刚才那人私下所言,也正是蒙古语。”说到这儿,问道:“你如何和这些蒙古人打上了交道?”
夏晓菲道:“这些人跟我做生意,就认识了。”杨简见她不肯说,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夏晓菲道:“多半是蒙古探子。他们的行踪却是李大哥告诉我的。”杨简听是蒙古探子,道:“那可不能让他们跑了。”夏晓菲道:“呆会儿你们捉到了他们,什么功劳的都归你们,我只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说的自己的东西其实就是赵正等人的货,只不过是她不敢完全相信杨简,是以改了个口,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杨简听了没好气道:“羊儿还在山上,你就想着扒皮,也太心急了吧。”
这时宋兵开始在西湖之上围剿,但却是一哄而上,丝毫没有调度。
杨简见他们改成了“飞鸟阵”,道:“这些人要逃了。”果然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赵正等人就样鱼游大海一般,再捞不着半点儿影子。
夏晓菲怒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完全是饭桶,这么一大群人,既然还是让人跑了。”说着三人让船家开小船过去,杨简见那帅船之上一人极是熟悉,走近一点儿见是母亲的记名弟子苏鸿,道:“是六扇门的捕头?不是市舶司的人。”苏鸿见是杨简,他与杨简虽然不熟,但和林红樱却是老熟人,下令手下的人放他过来。杨简道:“苏捕头,你们不讲阵法一古脑冲上去,只怕是抓不住人了。”
苏鸿尴尬笑道:“不瞒杨兄弟,我是个粗人,对阵法一点儿不懂,以往都是内子帮忙出的主意,可是近来她刚生女儿,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来见风。”
杨简笑道:“恭喜了。”苏鸿却没有心情谈这个,想到没抓到狐狸反惹了一身骚,这么一折腾还不知怎么向上面交待,一时也愁眉不展的。
杨简却突然道:“我猜他们仍在湖中。”苏鸿一愣,道:“哪里会呢?”杨简道:“我们守得严严实实,他们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按理说是不可能的。”苏鸿道:“我看是他们趁乱走了。”杨简摇头道:“此乃五行隐遁之术中的常见幻象,我猜他们还混迹在人潮中,等我们把人撤了再出去。”
这一说苏鸿立时点头同意,道:“阿屏也常说什么‘五行之术’,想来不会错了。”他一激动,什么“内子”、“拙荆”云云的都免了,在外人面前也习惯性地叫起了“阿屏”。杨简笑了一下,道:“下令全城戒严,出行之人得严加盘查,再派人乔装到城中各个地方打探,一有消息立时通报。”
苏鸿道:“好,我立时安排下去。”杨简顿了一下,道:“特别是道观、寺庙这些清静地方。”
苏鸿赶紧去了。
杨简回到家,饭还只吃了几口,林红樱从苏鸿处得到消息,便催问白天的事,杨简经不住她的轮番逼问,略略说了一下。这不说不打紧,一说事就来了,林红樱忙给他夹了一大碗菜,逼他三两口吃了,和自己出去找去。杨简不由连天叫苦,可还是得去,正当两人点好亲卫,打点好行头之后,夏家的胖子家将来了,道:“在下朱大力,我家小姐让我来请杨相公。”
林红樱一听“大力”二字,上下瞄了一下,道:“你的力气很大?”言语中颇想试上一试,杨简忙打断道:“这大晚上的,不知有什么事?”朱大力道:“小姐说,杨相公去了定然会十分欢喜的。”杨简不由看了林红樱一眼,道:“好,我们这就去。”
林红樱却眼珠子溜了两下,道:“我就不去了。”杨简一愣,道:“怎么又不去了?”林红樱笑道:“她只邀了你一个人,我自然就不去了。”说着亲卫也不让带了,把杨简独个儿一人送出了辕门。
杨简和朱大力走了一阵,杨简见不是去夏府的路,道:“这是去哪儿?”朱大力道:“快到了。”再走一阵,见前方不远处夏晓菲一袭锦衣立于凉亭之中,笑着上前道:“夏小姐星夜叫我,不知有何要紧事?”夏晓菲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杨简笑道:“西湖灵隐寺,出家当和尚的事,在下可不做。”
夏晓菲呸了一声,道:“就算做了和尚也定是个**。”说完才发现朱大力在侧,不由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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