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心夜祭玉人惊,劫波历尽愤世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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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元淳提起梁成扔向围墙之上。反身过来大手一吸,将棺材吸得贴着地向围墙冲过来。这时梁成突然“啊”了一声,腿上中了一箭,向围墙下面摔来,纳兰元淳大惊,忙弃了棺材,脚下在地上轻轻地点,向围墙飞去,一把将梁成接住。
这时棺材却像一头发了疯的水牛一般向围墙撞来。杨简大惊,三步并作两步,飞到棺材前面,双掌一探,将地上两支长枪抓在手里,猛地射出去,在棺材前面两尺的地方斜插进地面。棺材一碰到长枪立时像长了腿一般向上爬起。杨简瞧准时机,脚尖在棺材底下一点,猛地翻了个身,顺势拉起,本来快要停了下来的棺材又加快了向上爬起,向杨简胸口撞来,杨简马步下沉,双掌下托,一招“扛钟抱鼎式”,猛地将棺材托过头顶,脚下不动,运气丹田,身子后仰,一招“顺水推舟式”,手背在棺材底下一拨,棺材立时脱了手,向凌空向围墙飞去。
纳兰元淳接过棺材,一手揽住梁成,再顾不得管他们,一下子消失在围墙后面。
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极耗内力,要知一口棺材再轻也有几百斤重,单凭蛮力和巧劲,要将一口棺材向天送出去实属不能,而非得消耗极大的内力不可。杨简一招送出,脚下“咯吱”一声陷入地里寸许,身子压在几百斤重的棺材下面动弹不得。那些官兵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放箭。林红樱见状忙挥着剑来递他挡箭。可是还是不能尽数挡下,眼见一箭就要落在杨简身上,突然一个紫影斜窜而出,一把抱住他,挡在他身前,突然啊了声,便好似病焉的鸡仔儿,身子无力,脑袋耷拉在他肩上,便不说话了。
杨简见是夏晓菲,痛上插着一支箭,还摇摇晃晃的,忙将她抱住,对林红樱道:“走!”身子一恍,越过围墙便往家里冲。走了一阵,方才想起不能回家,就近找了间破败的财神庙进去,将夏晓菲放下,对林红樱道:“娘,快去抓药。”林红樱应了声,看了看夏晓菲,道:“你小心点看着,要是坏了我可不饶你。”杨简不耐烦道:“快去就是了。”
林红樱走后,杨简见夏晓菲神情苦楚,牙关紧咬,神情有慌张,四下张望一番,见这财神庙穷得很,连门都没有一个,只是大门前一幅木制的对联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依稀是:
颇有几文钱,你也要我也要,给谁是好?
不做半点事,朝也拜夕也拜,叫我如何?
杨简心想,世上的事,又何止是钱财,什么事都是自己去争取的,等也好,拜也好,投机也好,终都无用。
可是这里是一个让信徒幻想的地方,没有人愿意醒来。就像现在的自己,中了道德礼法的毒,却不愿醒过来。这几句话虽是至理,却没放对地方。
想到这儿,再也不对这个财神顶礼模拜了,飞起一脚将两个木板踢了下来,再从中一掌将其打成两截,平铺在地上,用衣袖拂去尘土,将夏晓菲轻轻地放在上面。这时夏晓菲似乎醒了,喃喃道:“杨简。”杨简应了声,夏晓菲又道:“杨简。”杨简应了声,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醒,只是梦呓而已。夏晓菲面色如同金纸,额头上的汗涔涔而出,杨简见了心头大为感动,伸手轻轻地将她额头的汗擦去。
夏晓菲的手突然搭在他手腕上,似醒非醒地道:“背上,疼。”杨简轻轻地将他扶起,用内功冲撞的法子封住了她背上的三处**道。又将其放好,四下找火种,找了一下没找到,从一旁拾起林红樱落下的宝剑,捏住剑身,手上一用劲剑断作三截。杨简用两截断剑猛地划过,引出火花,在一旁生起了一堆小火。这时后面夏晓菲的声音道:‘杨简,你干什么?“杨简转身见她转醒,正在努力坐起,忙过去将她扶住,道:“你醒了。”夏晓菲咬着牙关,由他扶起,有气无力地道:“没良心的,还在这儿烤火,快帮我把背上那东西拨出来。”杨简不与她争,道:“这就来。”说着将那剑尖在火上烧了一下,走了过去。
夏晓菲见了那刀子就犯晕,心想要用这剑尖在身上戳个大窟窿,慑慑地道:“你干什么?”杨简也知道厉害,不忍地道:“你忍一下吧,一下子就过去了。”夏晓菲欲躲,杨简忙将她拉住。夏晓菲虚弱无力,一下子栽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
杨简手有些抖,道:“夏小姐,这一箭本来是该落我身上的。”夏晓菲紧闭着眼睛,道:“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干什么,拨吧。”杨简应了声,走到身后,轻轻地撕开衣服。夏晓菲身子微动,想来是顾忌男女之别,杨简用剑轻轻地挑开被箭划烂的肉,夏晓菲虽然被他点了**道仍是痛得嘤嘤地叫。
杨简伸手欲拨箭,想来这一下定然是痛苦万分,从她身后绕过左臂,道:“等一下有点儿痛,就咬住我的胳膊吧。”夏晓菲略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窘迫,道:“脏死了。”说归说,她还是死死地咬住杨简的左手手臂,闷头不语。

正胡思乱想着,背上钻心一般剧痛,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咬紧牙关,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杨简手上的箭一拨,顿时自己胳膊上也是挨了刀子一般地疼痛。再一次从身上撕下一截布带,咬着牙帮她把伤口包扎好。这才去注意去看自己的胳膊,这一看可吓坏了。胳膊上鲜血淋漓的,两排牙齿印子在血水之下仍是清晰可见,足见这一口她是下了功夫的。杨简本来就失血过多,此时血比命还贵重,见了血更是心有余悸,忙从身上扯下一截布带将胳膊牢牢实实地扎成了个大棒槌。
杨简将夏晓菲放好,焦急地等林红樱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林红樱终于来了,将药给他,顺手从怀里拿出个大瓷罐子,乍一看像是挺起的大肚子,道:“差点儿就走不了了。”杨简问道:“遇上御林军了?”林红樱道:“御林军算什么事,是她手下的四个家伙。我买了药之后去买罐子,看见他们几个被御林军缠住了,就上去帮忙,可那几家伙一见到我就缠着我来要人,说你把她拐走了,我差点儿就没跑掉。”
杨简奇怪道:“你跑什么,直接告诉他们不就是了。”林红樱突然狡黠地道:“那怎么行,这一次她替你挨了一箭,你怎么说也要把她请到家里休息个十天半月的。”杨简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强笑道:“娘,你这一招也忒狠了,她救了我一次就要把自己搭进去,哪有这样做恩人的。”林红樱睕了他一眼,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带回去。”杨简道:“让我想想。”林红樱怒道:“等你想好,黄瓜菜都凉了。”杨简穆然道:“可她是梁成没过门的妻子。”说完林红樱也是一惊,道:“真的?”杨简闷声道:“梁家毁了,我们总难辞其咎。”林红樱哑然,好一会儿道:“这个……我去煎药。”
下午时分,林红樱将药煎好,喂夏晓菲服下后,林红樱小心地看了杨简一下,道:“怎么办?去住一时半会儿总没错吧?”杨简不答,背起夏晓菲就走。出了穷财神庙,杨简径直往杨府方向去,林红樱一把拉住他,指着另一边道:“这边。”杨简一愣,道:“杨府不是在这边吗?”嘴上一边说脚下却跟着林红樱去了。
走了几步路,见林红樱在前面解下一辆马车,拉过来道:“这牲口上坡不肯走,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才将它拉上来。”杨简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敢情早就有此打算了。”林红樱并不反驳,扶着将夏晓菲拉上马车,让杨简守着,自己在前面去架马。
刚到杨府就见夏府的四个家丁在杨府门外守着,林红樱见势也不告诉杨简,径直绕道避开辕门,从后面的小门进去。杨简早就听见了姓楚的汉子的破嗓子,道:“娘,还是跟他们说清楚吧。”林红樱摇头道:“这些人横得很,说不清楚的。”杨简知道是林红樱故意想不让他们看见,道:“我们又不是人贩子,告诉他们一声也没什么事。”林红樱道:“这……我们问问这个丫头。”杨简听了道:“她都没醒怎么问?”
林红樱不理他,道:“如果你同意回去呢就眨眨眼,不愿意呢就不眨眼。”杨简见林红樱这种不入流的招都用出来了,没好气道:“丢人。”林红樱又睕了他一眼,道:“你不懂就到外面牵马去。”杨简懒得争执,乖乖地出去牵马。回到杨府里,林红樱忙张罗着将夏晓菲安顿下来,杨简还只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儿,林红樱便将夏晓菲的事安排好了,出来叫他去守着。杨简从来没有见她做事这般麻利过,一时称奇,林红樱笑道:“那是当然,当年我和你爹灭金的时候,连续三日不眠不休,指挥大小事情,也是有条有理的,这些年,日子过得舒坦了,也懒得动手了。”说完见外面的人还在叫阵,道:“你进去别出来,我一会儿就把他们打发走了。”说完连催带推地将杨简送了进去。
杨简进去见夏晓菲已然醒了过来,释然一笑,道:“可醒过来了。”夏晓菲背上有伤,是翻着身子睡的,一听声音是杨简,道:“怎么,醒迟了么?”语气中带着三分睡意七分疲倦,可是说话还是一贯的腔调。
杨简听了笑道:“当年太祖年间,华山有个道士叫陈抟,一睡就是几年光景,后来有一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胡子全白了,牙也掉光了。你要是一觉睡上个五六十年,醒来时我们不就都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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