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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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峰叠嶂,云雾缭绕,初日破障,柔辉无力地抛洒,始终揭不开蒙在终南山上神秘幽静的面纱。在“仙都”的说经台上,一个面色白皙、俊朗非凡的青年双目闭合,盘膝打坐,八柄宝剑环身插于地上,详静得鸟儿都栖落在肩头。
鸟去虫来,虫逸兽往,早春的彤日已褪去寒衣,滚圆的身躯腾挪到了头顶。石像般,青年继续着他的修行,俊美的面庞上满是祥和。
生机盎然的青山,披着金红的霞光将最后一丝辉芒送走,夜色开始统治这片大地。青年额上隐隐有汗珠渗出,猛地一睁眼,八剑齐颤,右手带动气流一挥,诸剑纷纷离土飞浮在周围。
清澈迷人的郎目中透着动人的冷酷,五指微张在虚空中弹奏出奇妙的韵律。宝剑齐刷刷灵逸地舞动,时而散冲,时而聚拢,但始终未离开四丈的范围。忽然八剑绽放出微弱的光芒,同冲霄汉,片刻头顶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八剑合一,巨大的合剑急速坠落。
眼看就要砸中,青年五指虚握,巨剑宛如活物急停横浮在了眼前。起身一纵,青年潇洒地落在了宽阔的剑背上。意念一动,仿佛游龙幻化,青年居然御剑飞行,速度丝毫不亚于千里驹,而灵动飘逸则远非良马可比。
在空中急停急进,左拐右弯,约摸大半个时辰后,青年已是嘴唇煞白。达到极限了,青年清楚该适可而止,及时降落在了数间茅草屋前。刚着地,巨剑就一分为八,分插在地上。
一头体型硕大的白狼闻声而至,仰天高嚎数声,扑向了孱弱的青年。青年不闪不避,俊冷的眼中闪过丝缕波动。没有意料中的血口尖牙,额有金月的白狼跃落匍匐在了青年脚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面上似乎还带着可爱的笑容。
轻柔地抚摸着白狼光洁温软的毛发,青年拍了下它的脑袋,白狼立马乖巧地站起身,居然与青年的胸口齐高。
两位老者从草屋中出来,俱是一副仙风道骨,青年恭敬地问候道:“师父!”
其中碧眼童颜、手执藜杖、依稀尚见年轻时英俊面庞的老者详细打量了番,赞赏道:“比昨日晚归一刻钟,看样子似乎也有所长进。如此推算,不出十年,必将修得正果。”

另一老者闻言不屑地撇撇嘴,惨白的眉毛一挑。“徒弟啊,千万别被徐甲①这老头骗咯!一百四十多年前,他也说自己二十年内必能悟道,可时至今日,都没见他飞升。”
被称为徐甲的道者不禁老脸火辣辣地烧,但依旧保持极度的镇定,坚决反击。“好像某个叫阴长生②的家伙,每每喊着只要自己炼出太和紫华丹,就能成仙。但贫道见他都吞了一箩筐的太和紫华丹了,也没咋地!徒弟呀,你不是也被某人逼着吃了不少吗?这都五年了也没啥动静啊!”
阴长生仿佛被硬生生噎着了,半天才冷静地展开反击。于是都快成妖的二老如孩童般,互相诋毁攻击,围着青年喋喋不休。
将近半个时辰的无聊谩骂和可笑挖苦,青年始终面无表情,冷得掉冰渣。抚着高大壮硕的金月白狼,一起回屋,独自吃饭去了。
二老在青年走离的瞬间,脸上各种复杂庸俗的表情顿去,遗留的只剩超然感伤。
“这孩子从没笑过,越来越冷了!”徐甲语气里满是惋惜。
“那不正合你意吗?所谓的道心!”阴长生苦着脸,讽刺着。
“或许他该回到属于他的世界!”无奈,轻灵的无奈。
“他必须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快乐、悲伤与痛苦!求仙,不适合他!”洒脱,沉重的洒脱
“这片洞天之冠又要冷清得只剩你我两把老骨头了!”不舍,浓稠的情愫。
一百多年了,终南山冷清了整整一百多年,两位浸淫修道百多年的人瑞从不感觉寂寞。直至五年前,这里一下热闹起来,一个冷峻无比的青年带来的异样热闹。可是如今,他们又不得不面对两个人的孤寂了。
青年有他未解也一直不敢解的结,在人世,五年的逃避,等来的依然还是面对。
翌日,清晨的阳光下,青年没有如旧修炼,而是一步步沿着密林小道下山了,相伴的是一个雪白的身影……
①徐甲:老子的徒弟。老子在西游途中将其由一具白骨点化成一个英俊少年,由于尹喜求情得以存世。也有说是老子的雇工。此处将他的年代往后推了数百年
②阴长生:新野人,外丹家,由马鸣生传术,相传在世一百七十年,颜面如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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