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红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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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凌府设宴招待我们,凌老爷脸色好了很多,只有点发青而已,虽一直坐着话也不多,但似乎精神还不错。
二把手三把手之类的,先向我致了歉意,我挥挥手一笑了之,然后宾主“相谈甚欢”。不过他们绝口不提关于凌老爷中毒的原委,我也乐得清静不闻不问。
总而言之,筵席的氛围还是一派和乐的,直到他们听说我明天要离开宣城,说起了“三选一”问题。
这时候凌星舞不知是听到什么风声,竟跑到他老娘身边贴身站了,就好像婢女帮忙布菜的样子,甚是乖巧。
“左大夫,我凌家一向说一不二,既昭告天下,就一定会兑现。”凌老爷缓了缓,又说说道:“晌午听舞儿说今天中午你们一同吃的饭,舞儿不懂事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话题转的咋这快呀,上一句说三选一,下句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中午吃饭,一点过渡和缓冲也没有。
“爹,我哪有给左大哥添麻烦,左大哥还夸女儿剑舞得好呢!”
“噢?左大夫,舞儿的剑术怎个好法?”
呃,这是干啥?不是中午吃饭吗?怎么又说起舞剑了?
但总不好随便糊弄过去,我略一沉吟,将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剑器行》改了第一句,朗朗诵了出来:
红粉精灵凌家女,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烁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念罢,环顾四周,悄然无声,不是吧,大家这是什么眼神?一句话也不说全都直直地盯我看。
“左小弟,好文才!宋某佩服,佩服!”宋之问就差没说对我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海连绵不绝了。
凌星舞、星朗自是一如既往地“崇拜”的注视我,其他凌家人也都赞赏声不绝于耳。凌老头更是颇为欣慰的点头,还频频与他夫人“暗送秋波”,呃,不是,是做眼神交流啦。
后来我才从宋之问那里得知,凌家人在那段时间对我作了一番调查,但只查出逸波城我的现身和收徒,其他就啥也没查出来,为此他们很不解,要知道,遍布整个大陆三国的商铺是庞大的信息网络,但竟然查不出我的出身和来历,似乎我是从逸波城凭空冒出来的。
嘿嘿,我为了低调,确实是摸黑翻进城的。
前段时间星舞几乎天天都来找我,她的心思明显得很,而他们认为我无心经商,也似乎没有需要“还愿”的愿,就想说我定是选第一项的赏赐,也就是求娶凌家之女。
“既然左大夫医术卓绝,又文才出众,小女……”
慢来慢来,看来我再不说话,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他们什么眼神呀,没发现我是个女儿身吗,难道是我伪装得太好了?
我确实形态动作没有女子的扭捏劲儿,神态表情也没有古代女子惯有的娇羞,欧阳悯就曾说我举手投足一派男儿般的潇洒脱俗,自然大方,我只当他在夸奖我,现在看来他说得十分中肯。
可宋之问是看出来的呀,他都知道,怎么这些个老江湖没看出来?我虽只有十六岁,但……但也有些女性特征的好不好,嗯……不是特别突出就是了,我才十六嘛。
“凌老爷,”我连忙起身行礼打断他,说道:“在下之前所作所为只是凭心而为,并无所求。”
“不过,相识即为缘分,凌府好意晚辈如拒绝实为不恭。”
众人一脸喜色,除了宋之问露出疑惑,星朗露出迷茫。
“晚辈有一心愿,那就是,”我顿了顿,定定望向凌老爷,淡然却坚决地说道:“希望今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可对凌府说一声——不。”
一片哗然。凌星舞更是涨红了脸,跑了开去。
“舞儿,舞儿。”凌夫人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追了她宝贝女儿去了。
其他几把手气得眉毛胡子翘,纷纷站起来要指责我不识抬举,被凌老爷挥手止住。
“真是英雄出少年,敢向我宣城凌家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你是第一个。”凌老爷到似乎不怎么气愤,“好,我答应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拒绝我凌家的提出的任何要求,我凌家上上下下三国一百一十二家商铺都会遵守。”
说完,他拿出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牌子扔过来,我一把接住,那牌子双面都镏金写着个“凌”。
“此物为凭证。”
听其他人的抽气声,再看看他们的惊愕表情,就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但我再三推托不掉,只好收下了,最多以后不拿出来见人好了。
后来才知道,这是凌府的天牌,也就是最高号令权的信物,凭着这块牌子,能调动任何凌家人事物,可说是具有极大权利的东东。
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收了,麻烦呀。
“师傅,我们现在往哪去呀?”星朗已经能自己骑马了。
这段时间除了医术,我教了他些强身健体的招式,又将内功心法的基础配合人体**位讲了些,他很有慧根,一学就会,真是难得。
“随便吧,走到哪算哪,我们又不敢时间。”话虽这么说,却是一路往北而行,本来安国都城定都是必经之路,但我却刻意绕道而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须避开什么似的。

越往北走越发冷起来,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吹,我还凑合,可怜星朗手和脸都冻得通红,虽然衣服鞋帽都给他添置了,但骑在马上还是冷得够呛,这天气,下雪是早晚的事情,看来还是买辆马车比较好。
慢悠悠一路走着,又想起半个多月前离开宣城的那天,宋之问来送我出城,他真是依依不舍呀,要不是得留在凌老爷身边施诊,怕是就要随着我一同上路了。
他欲言又止,即便说话也是扯东扯西。老实说,这个人我还是挺欣赏的,不过有时候磨磨唧唧的挺烦人。
“宋兄有话不妨直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吞吞吐吐的。”
“呵呵,左兄弟,呃,我该称你左兄弟还是左姑娘呢?”
我当是啥,原来为这个。
“称呼什么并不重要,”我不以为意,“连名字也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就算左遇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
呵呵,他估计是以为左遇是我的化名,并不知道确实是我“自己起的”。
“你该了解,我并没有刻意隐瞒长相和性别,引起误会,实属无奈。等到我知道的时候再解释反倒有些不妥了,那就算了,爱咋咋的吧。”
“啊?!爱……咋……咋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的了吗?怎么他们会看不出来?难道我长得……也像男人不成?”我颇为严肃的看他问道。
“你难道从未照过镜子吗?且不说你身材高挑纤瘦,衣着打扮、举止言谈毫无女儿态度,你的脸……也长得……”他在我的“逼视”下竟口吃起来:“长得清秀得很。”
“清秀?”这是什么怪形容词?“既是清秀,那就更不像男子了,哪有男子会长得清秀的?”
“不仅清秀,而且俊朗,浑身上下都潇洒得很。试问,当今有哪位女子能像你这般洒脱,不是装清高,而是骨子里就是如此气质,由内而外,让人……让女子都……心向往之。”
“你不也是如此吗?你也长得斯文大气呀,我看宣城你的粉丝也不少呢。”
“师傅,粉丝?不是吃的东西吗?”
“咳,就是崇拜者、爱慕者的意思。”我一时说漏了嘴,差点儿忘记有个好奇宝宝在身边。
“呵,左兄弟仍是那般妙语连珠。不过,说老实话,宋某虽自命清高,但那三选一的诱惑却实是难敌,哪比得上你从开始就根本没放在心上。”
见我眉毛一挑,他连忙解释:“我和星舞打小就认识,我只当她是妹妹般看待。”
我没说他在打凌星舞的主意呀,只是奇怪他有什么心愿未了罢了。
我翻翻白眼:“小医仙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恕在下卖个关子,并非不想说,只是事关先师,确不便透露,还望左兄弟多包涵。”他很诚恳的做了个歉意,我也无所谓的摆摆手。
最后他拿出一样个绣花荷包递给我,把我吓一大跳,干什么,安国竟有这种风俗?想着宋之问一个大男人在昏黄油灯下绣花的样子,我忍不住连连摆手喷笑出来。
“这是星舞要我交给你的!不是我……”他知道我误会了,急急解释,脸都红了。
哦,是凌星舞呀,我说呢。
“唉,你既然疼她似妹妹般,怎不点醒她呢?”
“这凌家上下怕只有我一个是明白人,不过后来宴席散了,你走之后,凌老爷应该也看出来了。他老人家都没去做那个恶人,我干吗没事找事儿。”
这样才对,说起来在宴席的那一天才是凌老爷第一次见到我面,之前我虽见着了他,但他正昏迷着,没机会看见我,难怪那天他一个劲儿的多番打量我。
“星舞要我给你带句话,”宋之问又道:“她说等她爹病好了就会立刻来寻你。”
“啊?!不是吧……”我头疼,这里的人都有牛皮糖般的死缠烂打精神呀。
“师傅,星舞姐姐也要跟来呀。”
看我一脸苦相,宋之问笑着又说:“我也是。”
言罢,定定看了我一眼,挥挥手一声“保重”便调头回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叫做“我也是”,他也是个啥?他难道也要寻来?
我头真的很疼……
“师傅,你咋啦?不舒服吗?”星朗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
“没什么,我本想一个人逍遥自在,结果现在反有队伍越来越壮大的趋势,想到这儿,就郁闷得很。”
“嘿嘿,我觉得和师傅在一起又安全又暖和,那天星舞姐姐也和我说,喜欢呆在师傅身边呢。”
拜托,又不是电热毯,还安全又暖和!算了,赶紧地远远离开,能躲一天是一天,到时候,既来之则安之,也无所谓了。
“啊,师傅,下雪啦,星朗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呢!”
真的,下雪了,我抬头,漫天雪花卷着北风洋洋洒洒,这也是我到这里来见到的第一场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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