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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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前行、宽敞舒适的四轮马车内,伸左手能拿到茶,抬右手能够着饼。
我简直安逸的想打瞌睡呢,如果,如果旁边没有两只唧唧歪歪的苍蝇!
没错,是两只,当然不是星朗和星阔。
是,星朗和宋青山那个臭老头!
我想要变身苍蝇拍,啪啪两下……
比遇见一只苍蝇更让人头痛的事情,是遇见两只苍蝇。
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说。
首先,为什么我要在止溪城一呆就是一个月呢?这一点也不符合我四处游荡随心所欲的个性嘛。
那是因为从昊国传来了即将举行新任太子和凌三小姐大婚的喜讯,各国都会派遣使者前去祝贺,而玄国的使臣是静王。
只不过正式的邀请函会先送往玄都,再由玄王特派下来,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要十几二十天。
那么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宋老头!
自从欧阳悯和老管家离开后,宋青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呆了一段时间也觉得无聊了,就跑了出来。
后来欧阳悯去了玄国,他有点不放心,暗自跟了去,在那边见了些老朋友。燕紫玥醒来后性情大变,身体不佳,应昊王的请求,宋青山也参与了诊治和调理。
直到凌星舞被迎进达川,还拿出了紫惑,宋青山知道我一定是去了玄国,按捺不住便来寻我,他自己却说是特别来邀请我参加婚礼的。
真是心口严重不一的家伙呢。
对于婚礼的请帖,我想了想,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哥哥,一个是曾经“狭路相逢”的朋友,也确实应该去祝贺他们,就决定走一着。
静王知道了,非要我与他们同行,说是人多也好像相互有个照应,热闹一些。
被星朗听见了,露出个“静王爱闹腾”的了然表情,静王气结。
再说说那个四轮马车。
其时马车都是双轮的,我觉得不够稳,也不够大,就画了个四轮马车的图案交给施穆然,请他找人做一个。
静王手下的能工巧匠虽多,但也着实折腾了一番,因为我是不懂的土木工程学的,只大概画了个样子,提出了种种要求,而具体细节、关键,还得他们自己琢磨,后来宋老头来了,看到图纸很感兴趣,参与他们帮助了一把,才最终搞定。
这样造出了第一辆四轮马车,被我命名为“多啦A梦”,因为里面放了很多能触手可及的各式所需物品。
静王看见“多啦A梦”,自然是喜欢的,就要他们又造了一辆。
当然,相比多啦A梦的低调和有内涵,他的那辆就豪华耀眼多了,整体布置很是符合王爷身份,而且在我的建议下,马车四壁加装了铁片,可算是古代的防弹……呃……防箭车。
最后,说说宋青山和星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他俩身上算是做了充分印证了,总而言之,小聒噪遇到老呱唧,每天吵吵闹闹的,绝对不用担心某老人家会得老年痴呆症。
一行人都在我的多啦A梦里面。
所谓一行人,包括除我以外的下列人等,静王、施穆然、宋青山、星朗,还有在外驾车的星阔和常飞。
我的多啦A梦果然很大很宽敞。
至于说,为什么他们全都要跑到这里来呢?!
为什么静王放着自己好端端的超级“卡迪拉克”不坐,非挤到我这个“QQ”里面来呢?
只因静王皮笑肉不笑的一句话——我不是爱闹腾嘛。
静王来了,施穆然自然跟来了,常飞更自然“护驾”来了。
也不管我面色不善,静王他们就这样硬挤进来了。
“师傅,小相公是什么意思?”好奇宝宝发问时间到。
“就是年纪比较小的相公。”我闭目养神中。
“那相公是什么?”
“就是老公。”
“老公?”
“就是丈夫,成年男女两情相悦,婚配之后,男的就是夫,女的就是妻。”
“那,师傅,”星朗摇着我的胳膊,望着我期待的说道:“等再过几年,我长大了,让我来做师傅的小相公吧!”
扑……咳咳,静王一口茶喷了,其余人等或狂笑,如宋老头,或微笑,如施穆然,或忍笑,如星阔,或傻笑,如常飞。
“怎么回事?”星朗看众人都在笑,气得板起脸说:“我比师傅年纪小,要做她的相公,自然是小相公!”
“星朗呀,”我很无奈的解释道:“小相公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什么?”
“断袖。”
“断袖?”
“就是断臂。”
“咋又断了臂了?”
“就是同性恋?”
“什么恋?”
“就是男人喜欢男人。”
星朗眨眨眼,一副不明白的小白兔表情。
“打个比方来说吧,”我头转了转,瞅见施穆然闭眼假寐中,宋青山一脸“看你如何解释”的怪笑,而静王貌似老老实实的捧了本书在看,实则心不在焉,就说道:“比方说静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身世不凡,本来是非常招蜂引蝶的,可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独身未娶,甚至王府内连一个女眷也无,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星朗仰着头微张着小嘴不解。
“说明他不贪图女色。”
“哦。”点头。
“他和某人形影不离,相携相伴,这说明什么呢?”我继续启发。
“师傅你是说静王和施先生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哦。”
“这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说明……静王喜欢男人,静王喜欢施先生!”星朗像是中了大奖般高兴得大声嚷着,一双眼还滴溜乱转的盯着静王和施穆然看。
哐当!静王和施穆然对视一眼,又闪电般弹开,分别撞翻了各自的茶盏。
“小左,你这比方还真是风趣。”静王似笑非笑咬着牙说道。
什么风趣,我明明是很严肃的在打比方。
“我可不喜欢男人,”星朗歪歪嘴,说道:“我只喜欢师傅一个。”
“那你以后可得加紧练武功,万一再碰到像肉球一样的男人,就欺负不了你了。”宋青山打趣他。
“星朗,记住,”我喝了口茶,不紧不慢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他要让你唱菊花台,你就揪着他的小弟弟唱双节棍!”
“好嘞,师傅,我一定会的!”星朗摩拳擦掌,立即就哼哼哈嘿起来。

其实我觉得他未必知道是啥意思,不过看他很兴奋的样子,就懒得再解释了。
更何况,一干人等听完我说的那番话,除了对我的脾性颇为了解的宋老头,其他人都哽咽着且很不自然的挪动了下身子,连在外面驾车的星阔的气息都乱了乱。
昊国与玄国接壤的地方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虽不高,但在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移动的速度非常非常缓慢。
我们从止溪出发已经有七八天了,马上就要进入昊国地境,距离边城“梁安”也仅仅四五天行程。
天色渐黑,静王吩咐找一处高地安营扎寨,训练有素的侍从们就忙活开了。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出奇怪的感觉,便静静远离人群,漫步到一处突出的高地。
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山丘,远远近近,起起伏伏,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缀在绿色的草毯上,初秋时节,干爽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的芬芳,草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我尽量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忘记之前的种种,但心中的茫然却一刻也无法消除。
有时候我以为自己忘了,全都深深掩埋了,但那些刻骨铭心的前程往事却常常在不经意间被掀翻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那种孤独的感觉,让我即使行走在周遭的喧闹中,也仿佛停止在寂静的瞬间,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恍如梦里。
无法逃离。
倘若你是流云,便逃离不了天空;倘若你是飞浪,便逃离不了海洋,倘若你是泥土,便逃离不了大地。
所以,如果你是风,又怎能逃离环绕在身边的空气。
你是寂寞的幽灵,便注定逃离不了无边无际的无形黑暗。
“师傅!”星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以吃饭了。”
转回头,看见星朗和星阔并排站在不远处,星朗有些焦虑的追问:“怎么了,师傅!你不舒服吗?”
星阔也面含忧色。
是啊,在这里,也是有同伴的,并不是一个人,他们之于我,是朋友,是亲人。
“没什么,走吧。”我调整了心情,笑着向他们走去,一手轻拍星朗的小脑袋瓜,一手挽了星阔的胳膊,他僵硬地略一挣扎,还是随我了。
就这样一路在多啦A梦里摇晃着、吵闹着,我心中那种不明所以的焦躁情绪却日益增加。
这一天,临近梁安城,有侍卫传报,说是昊国的迎宾使玥王,已在十里亭处恭迎玄使车驾。
静王听完便回到了他的马车,我们的多啦A梦也自动自觉的退到队伍的尾部,徐徐跟随。
向宋老头一打听才知道,玥王就是昊国的那个前太子,坠马大病一场后,就自动“退位让贤”,还请封“逍遥王”,不过他老爹不同意这个奇怪的封号,于是就封了叫做“玥王”。
据说虽然他由太子变为了王爷,但一切待遇照旧,看来这厮还是很得他家老头宠爱的。
只是这倒霉孩子运气实在不好,虽然心智恢复了,但身体仍然很差,一晃三摇,要不然昊王也不会放下身段请宋老头来诊治。
另据宋老头的“绝对可靠”八卦消息,说是宫内首席觋师(昊国的男性巫师,主管祭祀等宗教活动)占卦,五月初一太子坠马,而后天降赤色星辰于王城,此星乃西方第五宿,毕宿,又名“罕车”。
觋师还称此星为月,为鸟,相当于护卫四方边境的军队,有保家护国之意,又“毕”有“完全”之意,乃大吉之兆。
毕宿西落,而后太子清醒,精气神三位合一,故而往事已矣,再世为人。
至于之后发生的种种,也暗合天象,因为毕宿并非主星,只是辅星,迎正主东来,也属天意。
宋老头一路上八卦的不亦乐乎,煞有其事,偏偏星朗极其捧场,听得也不亦乐乎。
直到他说起和玥王闲聊时提到了我,而玥王似乎此很感兴趣,问了很多关于我的问题,这才被星朗噘着嘴打断。
宋老头一再强调他嘴巴严实,并没透露很多。
我颇为怀疑的瞄了瞄他,他就用手一拉嘴巴,作“严实”状发誓。
老实说,我对这个和子悦同名同姓不同音的燕紫玥也很感兴趣,所以当车队到了十里亭的时候,静王下车见礼,我也掀开车帘坐到星阔的旁边,想一睹玥王风采。
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形从十里亭上缓缓下来,迎向静王。
此人身穿月白长衫,领口袖口都有淡紫色的滚边,衣襟上则是滚金翔龙腾云图案,乌黑的长发用紫玉簪松松绾起,几缕零星的碎发随风轻舞。
他脸庞清瘦,脸色也十分苍白,只走了几步路,额角就隐现细小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更摇摇欲坠的。
玥王和静王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我隐约听见两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就见他们齐齐转向我这边。
似有感应般,玥王一眼就看见了我,而我却发现,那玥王,竟有一对深紫色的明亮眸子!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的默默的深深的看着我,嘴角上扬,风轻云淡。
削瘦的脸上透出浅浅微笑,眼眸却异常光彩。
视线纠结在一起,让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席卷全身,熟悉又陌生。
不知为何,大脑仿佛不受控制,我嗖的一下从马车上站起身来,就那样和他遥遥相望。
那一瞬,似乎时间停止了,空气也凝固了,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了。
那一瞬,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温暖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一波一波漫延开来,继而像空气般密密复复环绕着我。
我想,轻轻的,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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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一首,以此记念二人遥相对望的那一瞬,名为《你》:
那一天
你微笑的看着我
白色的衣衫在风中
风也停止了呼吸
有落叶为证
思念的痕迹和秋的话语
雏菊也轻轻喃呢
那一天
我微笑的看着你
连阳光都充满你的气息
小山雀歌唱的欢愉
天空划过一道飞翔的印记
是田间野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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