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刻骨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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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红石井子,眼前又是山重水复。这一回,灵儿完全失去了线索,我心里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失望,或许这趟真的白来了!
我只有沿路乞讨,逢人便问,这样找了四、五天,得到的回答又总是“不知道”。
这天早上,我来到一架水车旁,一些村民陆续的前来挑水。其中一位大嫂对我讲,她娘家黄花山屯的刘医生曾给一个外地来的精神病女孩治过病,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按着她的指点,我很快找到了这位刘医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中医,治蛇伤远近闻名。
他告诉我,两个月前的一天夜里,他表弟悄悄来到他家中,说黄昏时在山上捡到一个中蛇毒身亡的女孩,想偷偷地为坠崖摔死的儿子配阴婚。只是死者面色青紫,毒气太重,不吉利,请刘医生过去帮忙消消毒。
刘医生闻言大惊,人命关天,岂能儿戏。他赶忙来到表弟家中。看小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幸中了蛇毒。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丝气息。于是就给她灌了专解蛇毒的药。
午夜时分,奇迹出现了,女孩生命有了复苏的迹象。又经过两天的治疗,终于醒过来了!
刘医生心中暗喜,老两口膝下无子,将这个命大的女孩认做干女儿岂不快哉!于是就把女孩领到家中。
出乎刘医生的意料,女孩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他就下大力量为其治疗。可是连续吃了两个月的汤药,仍不见好转。
女孩称家中有一个哥哥,至于父母情况却只字不提,一问就落泪。犯病时就跟在大男孩后面,说是她哥哥,撵不上就伤心地哭。因之闹得风言风语。
老两口没有办法,两周前只好将她送到火车站,并按她提供的地址买了火车票。
莫非灵儿已回家了!我心里一亮,谢过老中医,开始往家返。
当时,校园很乱,老校长被造反派们打倒了,学校基本上停课了,我经常抱“病”回到家中。
家里丝毫没有灵儿的消息。我惦念她,像丢了魂儿似的,只要一静下来,灵儿就出现在脑海中,或哭、或笑、或呼喊……
多数时间,我就呆在灵儿家中,把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从山坡上摘来一小篮红山枣,吊在棚顶上,留给灵儿吃。
秋去冬来,北雁南飞,可灵儿仍没有回来。
一天雪夜,我梦见灵儿回来了,站在东梁顶上唤我,天蒙蒙亮,我趟着近半尺深的大雪爬到东梁等她,痴痴等了两个钟头,手脚全都冻伤了。
转眼来到了春节。对我而言,没有了灵儿,新年也就缺少了喜庆,有的只是更加浓烈的思念。我央求母亲给灵儿做了一套漂亮的花衣服。
除夕,我不顾大人的劝阻,兜里揣着瓜籽、糖果,怀抱花衣服,独自一人来到灵儿家,苦苦地等待着。

鞭炮声响起,热腾腾香喷喷的年夜饺子端上来了,可我却无法下咽……
正月十五山村有“撒灯笼”的习俗。就是把事先浸好火油的苞米瓤点燃,沿路一个个地撒去。我整整弄了一大盆苞米瓤,从灵儿家的门口一直撒到东梁顶。
我站在梁上焦急地张望着,多么渴望灵儿此时能沿着明亮而美丽的火光一路奔到家门呵!火光一点点地熄灭了,我仍站在那里等呀等。
灵儿已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不能失去她!
我跑到姥姥家,借来一本《周公解梦》,开始琢磨梦的解析,一本书让我背得滚瓜烂熟。一旦梦见灵儿,就百般破解,生怕她遇到什么困境。
后来我又弄到一本《周易》,用心学习占卜,几乎每天都要替灵儿摇上一卦。吉卦,则欣慰不已;凶卦,则惶恐不安。
农历二月中旬,红卫兵开始到乡下串联。我跟随大伙奔赴全旗各地活动,每到一处,都要认真查访。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得到任何讯息。这说明,灵儿并没有回来过。
一天,一队高年级的红卫兵忽然来到青石塞,目标直指赵家老宅子。他们要移风易俗,拆除这一象征着封建迷信的奇特的建筑。
田发叔无法阻拦,诡异惊悚的老宅子自然在劫难逃。他们整整拆了一天,几扇珍贵的屏风全被砸碎,最后只剩下东侧的一面墙壁没有被推倒。
我想起灵儿犯病时曾在老宅子里呆过,就近前仔细地查看,果然发现墙壁上留有划痕!
画的好像是一座很高的山,一个老女人的背影立在山腰。山脚下,一个小女孩正往山上爬。
灵儿在发病之时,为何会在老宅恐怖的啸声里划上这样的图案,是否在暗示着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夜里,我刚刚入睡,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轻声唤我。寻声而去,看见灵儿正行色匆匆地向前走着,边走边回头张望。
我马上跟过去,灵儿走得飞快,无法追上。远远地,就见她来到一座山前,山上有一位长发垂腰的老婆婆正在向她招手。
此后,我夜里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按《周公解梦》去分析,好在并不是凶梦。
光阴似泼,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中,我是在对灵儿痛彻的思念中度过的。因为思念过度,我的两鬓过早地斑白了,我的神情变得冷峻而忧郁,额头上也爬满了皱纹。
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一所大专院校,毕业后就留在城里,凭着较深的文字功底,在一家新闻单位当记者。我利用工作之便发出了不少寻人启事,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我坚信灵儿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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