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气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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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果忍和尚,问王七味:“你那次受到惊吓的情形,还记得多少?”王七味道:“知道的我都说过了,然后我就晕倒,什么都不晓得。乡亲们说是得罪了岁神,所以岁神赶在一年的最后一天追着我算帐。”
果忍摇头道:“乡间谣传,我怀疑吓你的那帮人,和驱使虎斑蜈蚣的乞丐大有关联。”
王七味道:“这是为何?难道就因为我们病好之后,没有再给他们好处。”果忍道:“不如明日我们去探看一番,再作决定,那人是不是说他在城隍庙里?”王七味点头称是。
果忍沉吟片刻,断然道:“恶丐狡诈异常,说不好明日会有一场恶战,我们须万份提防。”王七味虽然不住点头,但心中暗想区区几个乞丐,能掀起多少风浪。
翌日早饭后师徒二人到城隍庙外,闯入眼帘首先是一群呼三吆四的汉子,这帮人体格粗壮衣衫破旧,正不住大声叫好,啧啧叹奇声、嬉笑怒骂声混成一片。
果忍作俗家人打扮,和王七味强挤进去,看到中间空地上,正巧是那个治病老丐,手捧水烟在努力吸食。
王七味凑过去跟果忍说:“吸水烟人人都会,值得如此喝彩?”果忍却不说话,目露精光死死盯住乞丐,周围人此刻也安静下来,眼看那乞丐的肚子随着吸动慢慢膨胀如鼓,乞丐随后跟蛤蟆一样双腿曲起趴下,嘴唇翕动处,一股细细的烟雾笔直射出。
烟雾射出一段距离,折回来反复穿梭,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个千娇百媚、身形曼妙的异族女子显现出来,那女子长得高鼻深目,隔着薄纱不住向四周搔首弄姿,秋波涟漪流转,俏眼含春灵动,引得大汉们更是疯狂调笑。
老丐捻了捻鼠须,得意一笑,短笛轻吹,女子随声翩翩起舞,最后笛声长啸直冲天际,那女子也宛若飞天仙子,扶摇直到了高处,化作一团烟雾。
大汉们忍不住齐声忽叫:“可惜!可惜了!”有人高声道:“老癞头何不将这女子留住,省得再讨钱娶媳妇!”老丐斜眼高声道:“柴四,你若想要,我叫化子再给你弄一个,只怕你媳妇的烧火棍不答应啊。”
王七味跟着果忍,退出人群到僻静处,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法术,可以活活变出一个人来?”
果忍道:“此乃司空见惯的伎俩,叫做‘气禁’,也就是可以将各类物体随意变幻,比如将大石块装进小口大肚的花瓶,又可以将动物禁制后做成饰物佩戴,几年后解除禁制,动物仍是活蹦乱跳。如此等等,倒无甚高明。但是那烟雾却是大有文章,你没有闻出什么异状?”王七味惭愧回话:“确实没有!请师傅赐教。”
果忍脸上尽是忧色,目光炯炯道:“那烟雾是用罂粟果实汁液烧制而成,人长久闻取,慢慢成瘾后一日都不可缺少。你现在明白老癞头的居心了?”
王七味道:“他想控制那些围观的人群?”果忍点头称许,神色忧郁慢慢说道:“你受到惊吓那次,根据手段,我就疑心是云罗新派的余孽,从目前来看,他们似乎有着更大的阴谋!”

看到王七味不解的神情,果忍继续解释:“云罗门源自北宋初年,其创始者,人称铁胆响马,一生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座下有两大弟子,大弟子叫做跛罗汉,二弟子叫做聋道人,两人都是带艺投师,也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好事。不过……。”随后果忍细细讲述了云罗门的来龙去脉。
多年之后,随着铁胆响马年纪渐老,逐渐就将云罗门的日常事务交由二位弟子负责,聋道人心思缜密,事无巨细俱能先料到一着,跛罗汉处事公道,加上功夫精湛医术超人,颇得门中弟子拥戴,所以二人取长补短,配合十分默契。
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慢慢的二人在门中都有了各自心腹,表面上看似客气,实则暗流涌动,碍于门主铁胆响马的面子,一时相安无事。
铁胆响马心细如发,焉能不知这道暗处的裂缝,只是心力不济,害怕强行整治引起门中动荡。所以临去世前,将两位弟子叫到榻前嘱咐,此后云罗门以长江为界,划为南、北两派,分归两人率领,自行发展,但是两派弟子之间绝不可有所交流,更不能兵戎相见,否则视为欺师灭祖。说罢将铁券文书分付二人,便溘然长逝。
在门中几位长老主持下,跛罗汉和聋道人分率弟子去往长江两岸,聋道人主动要求去西北不毛之地,此举和他平日为人的精打细算大相径庭,引得长老们赞叹不已,于是又有部分弟子脱离跛罗汉,投奔过来。最后二人挥手作别,相约此生不通消息。
这一天跛罗汉和弟子自街上路过,正巧几个恶少正在欺负卖唱的一对父女,跛罗汉令弟子收拾了恶少一顿,正要离开之际,那父女二人叩头道,如此惹了那些无赖,日后恐怕没有活路,还望好汉收留。跛罗汉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将这二人安置到家里,做个杂役。
那女子性格温婉,加之天性聪明伶俐,几年下来,跛罗汉竟然对她暗生情愫,门下弟子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便在一旁推波助澜,成就了这一段姻缘。但婚后不到五日,新娘被发现惨死洞房,跛罗汉不知所踪,此事吵翻了江湖,却无人能够说得清楚,成为云罗南派的一大悬案。
王七味忍不住道:“如今还是说不清楚?”果忍摇头道:“天道循环,还好跛罗汉收了个弟子。”说罢似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也许,这个弟子不收会更好一些吧!”王七味看师父神情凝重,也不便发问,就在一旁静静等候。
果忍随后接着讲道:“跛罗汉有个弟子,乃少年进士出身,后来遭人谗言陷害,觉得宦海沉浮一场游戏,就投奔过来,深得跛罗汉器重。哦,对了,这个人叫龙华章!”说到“龙华章”这三个字时,果忍干涩的声音里居然透出丝丝寒意,说不上是仇恨还是恐惧,总之和他平时的淡然从容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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