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茅兵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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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一时没人说话气氛压抑连小二都只敢从伙房伸出半个脑袋偷看见这群凶恶的女人自己吵起来了连碗筷都不敢过来收。
正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忽然涌进来十几个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一位须皆白的老者跟着走了进来眼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才停留在钟道临的身上眼神露出了惊喜的笑意三步化作两步的小跑到钟道临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钟兄弟。”
一众弟子见忽然闯进来这么多人正手按剑柄凝神戒备着等老者一开口都愣住了没想到钟道临跟来人认识。
钟道临见到老者双目之中也闪过了一抹讶色将手中面碗朝桌上一放站起来道:“这不是蔡师傅么?想不到你还能认得晚辈您这是?”
“哈哈哈哈!”
老者抚须大笑状极欢愉道:“什么晚辈不晚辈的钟老弟救命之恩老朽一直不敢忘记哪这不一听手下说来了个紫头的青年老夫就想起恩人来了可是……”
说着上下打量了钟道临一番愕然道:“钟老弟真是驻颜有术这都一晃快二十年了你的样貌居然跟当年一样您那位兄弟玄机子如今可好?”
“都好都好!”
钟道临忙把老蔡请到座位上吩咐小二上茶顺便介绍了给众人老蔡也和众人一一见礼顺便把那十几个壮汉赶了出去又把年纪最大得勃尼让到座位上只留下了一个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身后。
阿狗从来人刚进门就恼怒的瞪着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老蔡见状无奈一笑苦着脸道:“犬子不知是恩人用车方才得罪了这位小哥还请多多恕罪斌来还不过来替为父叩谢恩人。”
一直在老蔡身后的中年人闻声先是朝阿狗抱拳告罪之后一甩衣摆双膝跪地朝钟道临叩头道:“小侄蔡斌来替家父叩谢钟叔救命之恩!”
“扑哧!”
钟道临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旁的女弟子们见到蔡斌来这么个中年人叫钟道临“钟叔”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钟道临尴尬的将蔡斌来扶起干笑着直道:“不必多礼。”
这个老蔡就是十六年前钟道临与玄机子在利州城外雨夜遇到的那个驾车的大掌鞭。
通过老蔡的一番介绍钟道临才知道五年前大当家雷豹过世后兴元府福记骡车行年纪最大的元老老蔡就被一众兄弟推举为头领十几年来不但原来的车行越壮大而且涉及了私盐漕运古玩典当铺跟赌档等诸多行业展成了一个地跨江南六路的大帮。
钟道临去的那家福记当铺就是老蔡所在帮派的产业朝奉去给老蔡汇报的时候本是想召集帮内弟兄夜里牵下这只肥羊谁知一句“那羊牯长着一头稀罕的紫”让老蔡回忆起了当年。
如果不是当初那两个青年道士画皮老妖早就让他们尸骨不存了这才急忙赶来看看是否就是当年的恩人来了虽然年纪大了已经记不清楚当年两人的音容笑貌可其中一人满头紫仍然记忆犹新决不会错。
老蔡的儿子蔡斌来见自己多年恬淡的父亲突然嚷着要见人怕有个闪失也就领人一起跟了过来。
老蔡说着这些年的往事提起自己手下那个朝奉要晚上“牵羊”时不免老脸一红蔡斌来怕父亲尴尬替老蔡说明了原因。
原来这十几年来苏南与川陕旱涝频近年更是持续三年的大干旱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灾荒肆虐哀鸿遍野朝廷非但不开仓放粮反而滥钱钞肆意掠财活不下的穷人干脆揭竿而起杀官造反。
福记骡车行本是“震天刀”雷豹退隐江湖后召集旧部开的买卖因为这些年路上越来越不安宁所以护卫越来越多武力越来越强跟一路山山水水上的绿林好汉都多多少少的打过交道6续有人来投奔。
人多了买卖就越做越大乱世之中的这些人凑在一起上面有贪官污吏的剥削下面有三教九流的为难本分的做买卖越来越难渐渐的也就黑白均沾涉足的领域也越来越多杀官抢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蔡斌来说到这里钟道临也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帮人真的开了黑店老蔡看到钟道临了然的目光多少有些不自在老脸泛红的从怀内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正是钟道临刚才去典当的那颗夜明珠跟十几颗金泽南珠。
老蔡指着这些东西苦着脸冲钟道临道:“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老弟的如今知道了就物归原主需要用银子尽管开口三千两黄金即使真的典当了一时半刻也难以凑齐老夫先带来了三百两过会儿再命人去拿。”
钟道临也不推辞笑呵呵道:“金银这些东西碰到市集才有用别说三百两就算一百两也都用不完眼下缺的却是马车这些珠子小子多的是蔡老要是不收小子怎么好意思跟您老开口要马车呢?”
“这一定要收回去!”
老蔡郑重道:“缺与不缺是你的事情宁要老夫收就是看不起老朽眼下城中还有四辆双驾马车老夫再抽出十匹好马路上替换绝对耽误不了老弟的行程因为不清楚是否真的是老弟来了所以那棵珊瑚树没有带来过会儿让人送来。”
老蔡见钟道临说话之间并没有明言要去哪里再说又有那么多的女眷怕犯江湖忌讳也就没有明着问只是见这些人精气外露明显都是好手以为他们要急着办事这才有此一说。
钟道临见老蔡语气坚决也不再多说只是谢过借车之恩顺手把珠子用布包裹起来递给一旁的蓝月牙。
老蔡见钟道临不再推辞笑呵呵的吩咐其子蔡斌来去准备马车他还自告奋勇的要派人护卫钟道临等人诚恳道:“有老夫的小徒弟们一路鞍前马后的跟着也好跟路上啸傲山林的绿林好汉们见见面顺便打路上的宵小之辈。”
钟道临闻言谢绝老蔡问原因也只是含笑不语。
老蔡见勃尼等人始终未一语觉得不好多待于是离座告辞邀请钟道临晚上到他那里坐坐钟道临答应下来送别老蔡父子。
踱步走回客栈的钟道临见勃尼一直坐着没动问道:“以师姑看来咱们什么时候上路方便?”
勃尼抬头不明所以得看了钟道临一眼想了想才道:“没想到你小子交朋满天下到哪都能碰到你的熟人既然人家邀请你赴宴当然是明早再上路了为何有此一问?”
“人生何处不相逢哪!”
钟道临自嘲的一笑道:“师姐们既然都洗漱完了不如马车一到就走吧!”
“怎么?”
勃尼愕然道:“人家好心请你你还不领情?”
钟道临走到桌前用手敲了敲桌面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多交无益收回了珠子就等于是让他还了当年的愿再拖拖拉拉的叙旧就没意思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哼!”
勃尼冷哼一声不屑道:“是怕夜长梦多吧?”
钟道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勃尼这才点头道:“也好马车一到咱们立即上路。”
说罢吩咐众人收拾东西扭头回房了。
蓝月牙走到钟道临一旁悄声问道:“是因为那个蔡斌来么?”
“嗯!”
钟道临叹气道:“你没觉老蔡只是个明面上的大当家么?老蔡念及旧恩他儿子或许没有那么豪气见到你们的时候就眼光亮我刚一出言试探说珠子还多的是那小子变暗中起了歹心。”

蓝月牙疑惑道:“他不过是个肉眼凡胎的凡人钟郎何必退避三舍?”
“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人!”
钟道临冷冷的说了一句才苦笑道:“算他有个好爹吧!”
说着自顾自的朝后庭走去。
蓝月牙却并不在意有人生了什么歹心知道钟道临是怕自己忍不住下毒才对轻松的笑了一笑扭身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四辆马车与十九匹马被老蔡的伙计们牵到了客栈外钟道临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一见之下就摇了摇头暗道蔡斌来这小子死心不改。
原来这十九匹马中只有一匹戎马其余十八匹都是驽马连带拉车的八匹驽马根本就跑不快。
要知道这马是最讲究的在五尺以下只能叫马驹六尺以上才算马七尺为骊八尺以上才是通常称的龙马八尺的马可以当戎马用于征战沙场七尺以下的马就是田马了只能用于耕田六尺以下的马才是钟道临面前的这种驽马拉磨磨豆腐还行再次就成毛驴了。
钟道临一看拉车的马都是这种玩意心一下子就凉了起来伸手随意的摸了摸马身暗叹这黑心小子多少还有点善心没有喂马吃巴豆跟河豚血否则出城不到十里就得趴下。
回头见一众弟子背着布袋簇拥着勃尼走了出来钟道临看着这些傻头傻脑的驽马摇了摇头想着真不成到路上再换好了要不就凑合着用反正没有几百里就到地方了。
勃尼没有选择进入车厢吩咐那些走不快的弟子进去后翻身跳上了仅有的一匹戎马钟道临心道这老太婆看来也是懂马的人不然怎么把自己预定的坐骑给抢了?
挤了挤勉强在车厢内装了二十个人加上负责驾马车的八个男弟子一共不到三十人坐车剩下的除了勃尼都是双人共乘一骑尽管女人身子轻可还是把马压的直叫唤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就这样还有二十来人没有坐骑只能随着马车走。
一旁牵马来的福记小伙计见到众人忽然要连夜上路慌忙跑到钟道临身旁陪笑道:“钟爷您老这就要上路?”
钟道临拍了拍蓝月牙骑着的瘦马扭头笑答道:“怎么?晚上不开城门么?”
“嘿这倒不是!”
小伙计恭敬道:“如今这城守只要给‘钱引’比路引跟达鲁花赤的手谕都管用只是我家老爷正在摆宴这不让小的送请柬来了么?可没说爷这就要上路呀。”
钟道临失笑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小弟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来不及赴宴了请蔡老多多担待来日有缘再叙吧驾!”
说着一巴掌拍到马股上痛得瘦马一声“唏咴咴”悲鸣咯噔咯噔小跑了起来。
四辆马车上的男弟子也拿着柳条开始抽马催前整个队伍开始移动了起来。
“呦!”
小伙计一见钟道临真的走了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赶紧紧跑着追了过来拿出腰上挂着的布包递给钟道临道:“这是小的临来时老爷吩咐给钟爷带来的金子一共三百两都在这里呢您拿好小的回去了。”
“多谢!”
钟道临笑呵呵的拿过钱袋欣然道:“别忘了给斌来兄带声好叫他别等我们开饭了先吃吧!”
“好嘞!”
小伙计并不知情拱手陪笑道:“小的一定把话带到您一路走好!”
说罢扭头挥了挥手目送钟道临等离去才转身复命去了。
车队行至城门时交了路费守门的兵丁见是福记的马车也不为难就放行了行到城外天边已经见红了眼看就要黑下来。
钟道临伴随着车队行出五里渐渐的看不到身后的城墙了一些乏累的弟子已经坐在车厢内打起了鼾。
只有跟着最前头勃尼的几个弟子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钟道临倒是不担心这些人会从马上摔下来。
最令钟道临满意的就是陈敏怡等十几个跟随他一起步行的老弟子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修行者像他们这种练气者一般情况下打坐一个时辰小周天搬运三十六周就能三天三夜不倦真要生什么事端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当然这是指遇到同类修行者的情况哪些普通的毛贼还不放在这些人的心上万花岛的这些人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勃尼除外因为这个老太婆尽管法力高深却好似一直没有把真本事传给弟子这也是令钟道临最为疑惑的地方。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整个黑了下来除了几个比较精神的弟子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多数都已经困了。
车队渐渐的走出属于岳州府的外城屯田区行至到了一片荒芜的野地路旁生满了杂草年久失修的道路也开始变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起来。
蓝月牙悄悄的带马缰走到钟道临身旁低声道:“猜得没错那些人好像跟了上来既然钟郎念及旧情不如让月儿代劳吧。”
钟道临悠闲的走着迈步看似平常却一直不急不慢的跟在车队一旁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人为何明知道我对他爹有恩还要这么做?”
骑在马背上的蓝月牙闻言想也不想的就唾弃道:“还不是贪心。”
“我看不像。”
钟道临晒道:“这点小财估计还放不到人家眼内咱们后边跟着的那小子兴许也就是借势而已?”
蓝月牙疑惑道:“借势?”
钟道临点头道:“你想啊他老子因为年纪大而被摆在了明面的大当家位子上到了他这一辈想倚老卖老继位都不成只能做些能够让人高看的事这不就来恩将仇报来了?”
蓝月牙嬉笑道:“你净是胡说侠义道讲的是个义气为先月儿当年杀戮虽重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怎么看得过眼可对那些真正的侠义之人还是挺佩服的。”
“什么侠义哼!”
钟道临不屑的一摆头嗤笑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这年头讲的是心狠手辣无利不行想当头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我看如今的人间都有点魔界的意思了这小子做下咱们这笔买卖立威自然会被有心人看重。”
蓝月牙诧异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钟道临冷笑道:“说到底还是个谁强谁弱的问题弱者被强者支配历史总是由强者书写你看蒙古人刚打过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个义愤填膺等真被蒙古人统治了一下子都老实了要不是如今活不下去了就算蒙人是外族又有谁会造反?民族大义值几个钱?统统狗屁都是借口!”
蓝月牙见钟道临突然愤世嫉俗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悸赶忙跳下马抚着他的肩柔声道:“钟郎何必这么认真月儿去料理了他们罢了。”
“不用。”
钟道临回复了一下摇头道:“小小的惩戒一番也就是了疯狗想要咬你犯不着再想着回咬疯狗一口我来吧。”
钟道临说罢走到路旁伸手从路边的野地里摘了一把野草双手合十摁在手心轻吟道:“木精乞灵巽辛列曜周虚祀符茅兵出营起令!”
随着钟道临的秘咒声毕“噗!”的一声轻响整个手掌冒起了浓浓的白烟方才的一把野草纷飞着朝地面降去落地后转瞬化作一道道幽光消失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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