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醒了”“小神仙醒了”卞小都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蜍蛇二妖围着自己，满面喜气，那蜍妖道：“这下好了，若是小神仙活不过来，我们两个可也，可也不想活了。 ”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卞小都看他们真情流露，心下也好生感动，说道：“多谢二位救命，却不知你们用的什么法子？”蜍蛇二妖同向土丘那边一指，卞小都扭头望去，只见土丘上那株七叶草上的果实已经不见了，不觉“哎呀”一声，跳了起来。原来修佛之人，不可借助外力，他现在食了仙果，虽然灵力抵达第二重天，却又犯了一戒。
蜍蛇二妖见恩人呆呆不语，以为他体内气息仍未复原，蛇妖道：“小神仙，你不必着急使力气，咱们有的是时间，先坐下来歇会儿。”卞小都摇头苦笑道：“我不是什么神仙，你们不可如此称呼我。”说着连连叹息，又道：“现在却连和尚也做不得了。”
蛇妖道：“做和尚有什么好？那不是很辛苦吗？小神仙不如留下来，咱们天天可以自在逍遥。”蜍妖也道：“是呀，有我们相助，不出十载，定可使小神仙登仙入籍。”卞小都微微苦笑，知道与它们解释不通，便径直走到土丘前，对那株白色植物端详半晌，问道：“这是株什么果子？”蛇妖道：“此果名曰无相，又曰无名，三千年才出一回。”
卞小都心道：“无名无相，或许是有些缘法，我总记着戒律，心中便有挂碍，谁又知道不是魔障？”当下双手合十，对二妖道：“阿弥陀佛，小僧与你们缘尽至此，就此别过。”二妖顿时大急，一齐叫道：“小神仙要往哪里去？”
卞小都转身离开，边行边道：“小僧身无定所，走到哪里，便是往哪里去。”二妖呼道：“小神仙慢走，我们两个还没有名字，小神仙既救了我们，便请赐个名姓。”说着跪拜下去。卞小都脚下一顿，扭转回身，见二妖跪在地上不住叩首，不禁甚是为难，说道：“给你们取名字倒是无妨，只是我能耐不济，恐怕取错了，妨碍你们修行二妖齐道：“不妨事，不妨事，小神仙只管随便取，好与不好，俱是我等造化。”
卞小都低头思索，心道：“看来这二妖与我很是有些缘法，不如就把我从前法名拆开来给了他们吧。”当下说道：“我师傅给我取名法生，现在我便把这二字拆开，另外加个不字，送与你们。”于是给蜍妖取名不法，蛇妖取名不生。
二妖信奉所名，皆大欢喜，一拜再拜，不法道：“小神仙此去，前途多有危难，万望多加小心。”不生道：“小神仙如遇危难，只须唤一声‘通’，我等即便远隔万里，也定来相助。”卞小都含笑答应，二妖又拜了几拜，才依依不舍道：“那我们便去了。”说话间，忽然刮起一阵猛烈旋风，倏忽之间，失去二妖踪影。
卞小都默然半晌，看着被风卷起的枯叶缓缓落下，一时森林寂寂，好生孤独。正欲转身离开，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蜂子，“嗡嗡”围着他身前左右不住旋转，他向旁边挪开几步，那几只蜂子竟又跟了过来，他再挪开几步，几只蜂子依旧如故，仿佛被他牵引着一般，与他不即不离。这一下心下大奇，心知必有原故，于是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要为我领路吗？”
几只蜂子听了这话，立即向前飞去，飞出不远，又停下来，好像等他的样子。卞小都双眉微蹙，心道：“这片林子果然不大干净，刚刚才与那两只妖精分手，现在又跑来几只蜂子要为我引路，我到底要不要跟它们去？”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猛然前方“嗡嗡”之声大震，想来那几只蜂子已经等的急了。
卞小都又想：“我此际灵力已到第二重天上，虽然离金身尚远，但一般怪物应该也伤不得我，只是这几只蜂子当真奇怪，我与它们素不相识，却为何要领了我去？倘若它们真有困难，我佛慈悲，当以济世为念，说不得只好跟它们前去看看了。”心中计议已定，便迈开大步，朝那几只蜂子走去。
蜂子们在头前领路，卞小默默跟在后面，一直往西，不知行出多远，密林深处渐渐泥泞，太阳已升到正中，空气闷热浑浊，四周到处散发着蒸蒸湿气。卞小都头顶微微见汗，感觉脑中一阵阵眩晕，知道此处沼气恶毒，自己第二重天之身竟也抵受不起。那几只蜂子依旧向前飞着，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脚下断断续续出现动物白骨，卞小都心道：“如果再这么走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可也要圆寂了。”
正当此时，几只蜂子忽而一转，向北折去。卞小都一呆，心中略微犹豫，回头望望，但见身后泥沼深远，已无退路。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跟在蜂子后面，行行重重，又走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前方树木开始稀疏，两边越来越开阔，地上也露出些许绿意，偶尔还开着几朵黄色小花。卞小都走到这时，方才透了口气，但没等这口气透完，前面几只蜂子突然震动翅膀，“嗡”的一下，投入远方，不见了。
卞小都目瞪口呆，立在当地，再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般的事情，他辛辛苦苦跟随它们来到这里，它们却把他丢下，独自飞走了，当真莫名其妙之极。
“这几只蜂子乱七八糟，不可理喻，它们到底想干什么呢？”想了半天，并无半点开解，好在他心性闲散，想不通便不再想，只当他是个玩笑。转头望去，不远处一棵梨树上结满果实，他口中正觉干渴，于是走过去，摘了几枚抱在怀中，拣出其中一枚最大的，张口便咬，却猛然“嘎哒”一声，上下两排牙齿咬在空气里，直撞得隐隐生疼，定睛望去，哪里有什么梨子、梨树，原来一切俱是幻影。
耳边传来“咯”的一声轻笑，卞小都不由得万分苦恼，不知又是哪路妖精与自己开的玩笑？游目四顾，只见一棵树后露出一角淡蓝色衣带，当下对那边沉声喝道：“什么妖怪？快快出来现身！”那截衣带忽然“嗖”的一下，缩了回去，树后再不闻半点声响。
卞小都大声道：“妖怪，你到底出不出来？你若再不现身，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树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这么凶巴巴的，谁还敢出来见你？”卞小都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心中实不愿与这等妖精纠缠在一起，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不出来便不出来，可有一样，请你莫再与小僧玩笑！”
树后又是“咯”的一笑，随着人影晃动，香气袭人，须臾之间，面前已多了个窈窕身影。卞小都不禁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来人，见是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一双大眼睛清澈灵动，正一眨一眨地瞅着自己，他急忙双手合在胸前，唱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只小狐狸。”
少女“扑哧”一乐，说道：“果然是个神仙，我还没说，却就知道我是只狐狸。”卞小都皱眉道：“小狐狸莫闹，出家之人不可妄动口舌，小僧是不能和你玩笑的。”少女背着两只小手，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道：“你说你是小僧，可你一没剃度，二无袈裟，手中又无法器，怎么却是出家之人呢？”
卞小都道：“我的事一言难尽，却也不想和你说。”少女噘嘴道：“为什么？因为我是狐狸，你就瞧不起我么？”卞小都摇头道：“不是。”少女道：“那是什么原因？”卞小都道：“第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不愿跟任何人说，第二，你我交清浅薄，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少女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下去，手中却忽然多了一颗红通通的果子，举到他面前道：“小神仙，这会儿你是不是口渴至极？要不要我把这颗果子送给你呢？”卞小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狐狸，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若真心送给我，就不该问我这句话，你若不想送我，也不必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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