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芙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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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走时,原本晴好的天却突然落了雨。纤如星茫,柔情似水,几任点滴,几许凝愁,纷纷扰扰。没有打伞,初染就这样微仰着头,闭了眼睛,慵懒地靠在画舫的桅杆上。
颈间隐约透出一抹冰蓝,海一般的深邃剔透,贝壳一般的小巧精致,莹莹的光芒中,仿佛有漫天飞雪,濯濯光华。这是少见的黑曜石,哥哥走时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时候,他泛着宠溺而怜惜的笑容,万分轻柔地把它放进她的掌心道:留着,对身子有好处。
她知道这是毓缡的东西,她知道那年哥哥一走半个月就是为了得到它,她知道它的稀罕和珍贵,因为自从有了这黑曜石,她的病果然缓了不少,想必当年得以死里逃生,它也是功不可没。
只是这东西如故,人面却不在了。
“船家,可否快些。”相对于初染的闲适,岚镜显然没有那好脾气,像这样的催促今天已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眉间满是不耐,看着初染的眼神也有些怨气。刚才明明还有太阳,怎么说下就下,这可好,原本并不宽阔的河道就显得拥挤起来,船,更是慢得出奇。再加上周围的一片清歌和笙乐,他简直快憋死了,真是搞不清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岚镜,认识去凤城的路吧?”
“嗯,知道是知道,可。。。。。。”可这跟他们坐船有什么关系?!
“从这儿走,能到凤城么?”边看船,她又边问。
“能到,就是饶了路,要多花几日。”
“岚镜,你看哪只船好?”她指着面前几只小画舫,兀自思量着。
“依我看,还是那只最好了。”手一伸,他冷睨着不远处停泊的一艘画船道,神情有些不悦,她以为他们是游山玩水么?
“还是岚镜眼光好,那就它吧。”哪知对于他的玩笑,她竟是十分满意,赞叹不已,“真是漂亮呢,非但古朴雅致,而且华丽宽敞。”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也太。。。。。。”夸张了。。。。。。他不过说说而已,她居然当了真?
“不是岚镜说好么?”她却歪着头看他,笑靥如花,“我还没坐过船,所以想试试,一定很舒服,是不是啊?”
他懊恼地甩甩这不快的记忆,感觉她最后狭促的笑带着得逞的狡黠,倒是自己不知不觉地进了她的陷阱。
“公子,您也看见了,这雨一下,所有船都慢了,没办法啊。”船家也无奈地看着拥挤的河道。这里本来到了晚上,画舫游船就特别多,毕竟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么,再看这天气。。。。。。感觉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了。
“公子,公子——”船间轻轻的碰撞,和着侬侬女声,夜幕轻启,河岸微亮的灯火于淅淅沥沥中飘摇着,两边的人流也渐渐多了,纷纷撑着纸伞冲那楼中软香而去。
有些瞥到初染的索性是奔了河边来,掩帕而笑,娇嗔不已。
“你看你看,他在看我诶。”
“胡说,他明明看我来着,你那一副骚样儿,人家瞧得上你么?!”
“岚镜,出来走走,老坐在里面,还不闷坏了。”初染露着浅笑,冲着舱里说道。

“哎呀,他在笑,他居然在笑。”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哪,啧啧。”
“算了。”此情此景,他则是嘲讽地看了圈周围的莺莺燕燕,答得很勉强,“不打扰公子雅兴。”
“呵呵呵。”看到他微微愠怒的脸,初染不禁脆生生地笑了出来,“岚镜可是怕羞了?”才说完,船口的珠帘就被狠狠地甩了下来。
“又生气了。”她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船家,“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船家也是一脸尴尬。这现在的男人,都是如此吧?
“把船靠过去吧,今天不走了。”她淡淡吩咐了一声,看的出来,他是把她当纨绔子弟了。笑了笑,又复而转过头,看向周围一片烟雨迷蒙,潋滟波光。。。。。。
而此时,一名为“红楼”的绮凝轩则春光旖旎,锦被微暖,暗香氤氲,两具**的身子紧紧交合,娇喘呻吟,连绵不断。
那男人在**间显然已醉生梦死,他搂着怀中佳人,意识迷离,眼光涣散。女子倏的一偏身,他却立刻又靠了过去,嘴上是得意的喃喃之词:我的小凝儿,你这是哪里跑?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巧笑嫣然:“觉爷可喜欢凝儿?”
“喜欢,当然喜欢,凝儿,我的凝儿,我可一天都少不得你呦。”男人呓语。
“那觉爷可能为凝儿去死?”女子的眼睛分外清明。
“愿意,当然愿意,岂止死一次,就是百次千次,我也愿意。”
“那你。。。。。。就去死吧。。。。。。”女子的声音骤然变冷,那笑容,妖媚得恍若修罗。锃亮的短刀狠狠地刺进又狠很地拔出,银芒闪动,在飞溅的血色里格外醒目,汩汩地流着,仿佛流不完一般,染透了他的身体,也污了她的衣衫。
“你可知道,外面那河是叫什么河。。。。。。”女子的声音幽然响起,忽然又是一记妖娆之笑,“那叫相思河,你,就去那河里好好相思吧。。。。。。”
相思河,传闻多年以前,有一个女子痴等夫君不归,最后纵身一跃,化为了那一缕香魂。
舱里,岚镜早早地就睡去了,船家的鼾声也正香甜,只剩初染还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外头。
“扑通。”好象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河,借着淡淡的月光,初染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没有梳发,长长的三千青丝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衣服似乎也只是随意地披着,上面还染了大团大团的殷红,宛如蓓蕾怒放。
那个时候,她们两个,就这样两两相望。她的眼中是恨,她的眼中却是淡然。
这是初染第二次遇见水芙蓉。三年后的再见,她依旧是青楼红妆,依旧是绰约旖旎,冷漠高傲,她看着她的时候,唇边亦是桀骜的笑意。
在很多年以后,初染忆起她,忆起这个在孤独里固执地守着那一身骄傲的女子,还是会唏嘘不已。
春意甚浓里,芙蓉已缭绕,
可怜颜色好,莫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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