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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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裴两家的联姻仍是城中热议的话题,其共同注资的房地产项目便趁着这股东风大举兴建了起来。项目建在了海市东南部最繁华的黄金地段。“震远”的公关部早已放出话来,称其会是中国最具规模的休闲、娱乐、住宿于一体的超级城。
震远为了这个项目顺利的启动特意举办了盛大的新闻发布会,海市市委和规划局的一些重量级官员也都亲自莅临。就连主持人都是海市最近红得发紫的电视台名嘴。
时间一到,主持人笑容灿烂的做开了场,
“各位媒体的朋友们下午好,首先感谢诸位前来参加震远集团与蓝江实业集团共同注资兴建的“DERNT”项目的启动仪式。首先,让我们有请震远集团董事长裴震霆先生为我们讲话。”
台下掌声一片,裴震霆站起身走向话筒,极有风度的微笑颌首,道:“今天这个项目的启动对于裴某人来说意义非凡。我是搞了半辈子的老房地产人了。曾做过的项目不计其数,获得的辉煌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我却有个心愿一直都未能达成。”台下闪光灯一片,裴震霆颇有几分感慨,道:“那就是希望裴某能够在有生之年在海市建造一座地标性建筑。此次与蓝江实业集团的这次携手合作正可谓是达成了我的这个愿望。我相信超级城将会成为海市最具影响力的建筑群之一,同时也是海市又一全新的地标性建筑力作。”裴震霆浑厚的嗓音回荡于耳,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一番简短的肺腑之言恰到好处的起了煽情的作用,裴震霆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个一流的演说家。
主持人满含钦佩的注视着裴震霆走下台,
“让我们再次感谢裴震霆先生的一番精彩讲话,我相信“DERNT”一定会成为海市又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辉煌巨作。”名嘴主持低头看了眼讲稿,说:“那么下面,我们就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海市规划局的陈锡明局长为我们讲话。”
陈锡明今年刚满50岁,是海市政界中典型的少壮派。为人圆滑做事老道,志向也不是一般的高,前年他刚一走马上任就曾立下誓言,说一定要在自己的任期内为海市做出些惊天动地的成绩不可。陈锡明一派官风的走上了台,稍微清了清嗓子后,便满含**的对着麦克风开讲道:“海市近些年的飞速发展不用我说,海市人民也都是有目共睹的。每一条新的街道又或是每一幢新的建筑都带给了海市一种全新的风貌。可以说,走在这个城市里我感到了万分的自豪。”他又清了清嗓子,“在座的各位一定都知道我上任咱们海市规划局局长不久,就曾立下过誓言,我说一定要在自己的任期内做出些成绩来回报海市的人民。今天我是百感交集啊,因为我的誓言已经开始实现了。”他顿了顿等着台下的反应,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后,他继续说道:“刚刚裴总的一番话令我也是感慨颇多啊,我们这个城市绝对需要有我们自己的标志性建筑。这种建筑可以成为一个城市的名片,也可以成为一个城市凝聚力的一种体现。这就好像巴黎有个卢浮宫,悉尼还有悉尼歌剧院,这些建筑都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令没有去过那里的人不禁神往。所以,我坚信震远与蓝江实业两家集团的大胆合作也可以为我们海市创造出一个蕴含了这种独特魅力的标志性建筑群。更大胆一点的说,我们也同样可以用建筑来让世界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我们海市。”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陈局长对自己充满**的演讲很满意,向台下微微颌首后笑着走下了台。
主持人也颇受感染,不无激动的说:“陈局长的一番话语真是道出了我们的心声,作为海市的一份子,我也感到了无比的骄傲自豪,我非常有信心,相信“DERNT”一定可以成为海市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接下来,我们有请蓝江实业集团董事长言玉东先生为我们任命此次“DERNT”项目的项目主管经理一职
中年发福的言玉东走起路竟已显得有点老态龙钟了。他一上台表情严肃,多余的公关话一句没说,撕开一个信封抽出任命书便读了起来:“震远集团与蓝江实业集团共同注资的超级城项目经理为言皓先生。”
结果毫无悬念,人堆里一个记者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事儿还用说,地球人都知道了。”旁边的同行听了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大家都等着言皓出来接受任命。可谁知言玉东一念完竟然直接走下了台,弄得台下一帮子记者各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主持人赶忙出来救场:“很抱歉,由于言皓先生临时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所以不能前来参加这次的项目启动仪式。好,我们下面的时间是由震远集团公关部来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
在场的记者哪个不是人精儿。这么重要的新闻发布会主角竟然缺席,这其中真可谓是豁牙子啃西瓜——道道多,明眼人一早就猜出了不离十。前一阵子曾经盛传蓝江实业的公子有个相恋多年的平民女友,两人原本是城隍庙的鼓槌——天生的一对儿,可怎知最后仍是没能逃过“门第”这一关。之后不久男方就迅速的娶了另一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今天的这场发布会就是这场商业联姻的衍生品。不过,这言裴两家本就是世交,如今又结为了秦晋之好,这里子和面子两家都算是挣足了。
当天晚上,言皓喝得醉醺醺的回了新家。一进门在墙上摸了老半天也没摸到灯的开关。最后索性不摸了,一摇三晃的走到沙发旁,一坐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糊糊的听到了砸门声,一睁眼原来不是梦。言皓骂了句脏话,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去开门。一看见门外来人,酒醒了一半,
言皓含糊的叫了一声:“爸妈。”
言玉东背着手哼了一声,脸色铁青的跨步走了进来。言母跟着进来打开了灯,然后问儿子:“皓皓,小瑶呢?”
突来的光亮晃的言皓睁不开眼,他蹙眉不耐烦的说了句:“她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言玉东一听就火了,扭头对儿子嚷道:“臭小子,你不知道谁知道,你自己的老婆你都不知道在哪?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啊?”
言皓眯着眼,不说话。
言母看见了电视柜上的字条,拿起一看,又递给了丈夫:“小瑶她回娘家了。”
言玉东“哼”了一声,一坐在沙发上,瞪着儿子问:“你今天又上哪鬼混去了?”
言皓还是什么都不说,点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
言玉东看着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火冒三丈:“我在问你话呢,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整天就知道喝,你说说你除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啊?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言母看着儿子颓废的样子,心疼极了:“皓皓,你快跟你爸认个错,说你以后不去喝酒了,啊……”。
言皓掐熄了烟,瞅了眼父亲,懒洋洋的说:“我不就喝点酒吗?我是碍着谁了还是惹着谁了?”
“你还真有脸说的出口啊,好好好。这事儿咱们先放一边不说”,言玉东忍着怒火,喘着气问道:“我问你,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新闻发布会?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重要吗?啊?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这张老脸我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成心气死我啊?”他越说越急,言母护子心切,拉着丈夫的胳膊,忙劝:“玉东,你别生这么大气啊,儿子没去就没去呗,他这……”。
言玉东瞪了眼老婆,骂道:“妇人之见。”
言母也气了,却也知道丈夫这是动了大气,于是没敢回嘴,坐到了一旁。
言父咽不下这口气,扭头又冲儿子嚷道:“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言皓被逼急了,话没过脑子冲口就嚷了出来:“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我不是已经如你所愿抛弃了魏樊娶了裴若瑶了嘛。难道这还不够吗?”
言玉东气的“噌”的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的指着儿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言母没见过丈夫动过这么大的气,吓坏了,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扶着气的发抖的丈夫,一旁使劲给他顺着气:“玉东,你先别生气,别生气啊。”
言父搪开妻子的手,指着儿子质问道:“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有脸问我想怎么样?我问你,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逼你做的吗?是我逼你搞大人家女儿的肚子吗?还是我逼你背叛了你那个……所谓的爱情吗?”
言父的话像钢针一样扎在言皓的心里。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的自作自受,言皓无话反驳,颓然的跌坐在沙发上,脸埋在了掌心里。
言母看着儿子这样伤心却也无可奈何,心疼的劝着:“皓皓,妈知道你伤心,可是你已经娶了裴若瑶了,而且她也怀了你的孩子,无论如何这都是事实了,你和那个魏樊也是有缘无……”。
言皓的心里生疼,他打断母亲,哀求道:“妈,我求你别说了,还有,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言母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一眼看到儿子眼里的泪水。她心疼地默默点了点头。
言玉东也看到了,心里不免犯起了酸。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便跟着妻子离开了公寓。
仍是这天晚上,裴若瑶刚一到家就听到父亲正在书房里大发雷霆。她已经听说了下午发布会上的那个小插曲。父亲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言皓的身上,然而他却把自己当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整日整夜的靠着喝酒打发日子。对于父亲的失落与气愤裴若瑶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裴若瑶更没敢告诉父亲,结婚的当天晚上她和言皓就大吵了一架。她刚要准备去卸妆,言皓就气冲冲的走进卧室,他站在床边,劈头盖脸的便质问她:“裴若瑶,你为什么要寄喜帖给魏樊?”
裴若瑶没理他,坐在梳妆台前兀自摘着耳环。
言皓气急败坏的朝她走了过来,嚷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瞟了他一眼,敷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皓突然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死死的扣着她的肩膀,怒目而视:“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裴若瑶吓坏了,却仍然强装镇定:“你想要干什么呀?快放开我。”她挣了一下,他抓的更紧了,她疼得冲他大嚷:“言皓,你抓疼我了。”
他不管不顾了,瞪着她:“你也会知道疼吗?”
裴若瑶从没见过言皓这样凶过,从心底泛起一阵恐惧,拔高了嗓门:“你是疯了吧。言皓,你快放开我……放点开我。”
言皓恢复些理智,稍稍松了些手劲,裴若瑶顺势挣脱了他的钳制,站得远远的喘着粗气。
言皓看着她,平静了一会儿才问:“这样伤害她,你就能够快乐了吗?”
裴若瑶被逼急了,索性就豁出去了:“是,我就是快乐。”她冲他冷笑,又讽刺道:“怎么……看见旧情人伤心你心疼了吧?”
“你……”,他的拳头攥的咯咯响,“我都已经娶了你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裴若瑶红了眼,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不够不够,只要你还爱着她一天就永远都不够。”她掉下眼泪,寒着声:“你问我为什么要给她喜帖?好我就告诉你,没错,我就是要报复她。从我和她摊牌的那天起我就发过誓,总有一天我也要让她尝尝失去爱人的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言皓无法把眼前的裴若瑶和曾经的那个善良的小妹妹划上等号,“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呢?”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哽咽着:“我变成这样都是被你们逼的。是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你们还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了整整三年。我难道没有权力恨她吗?”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言皓看着裴若瑶,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样。他说:“那天晚上的事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我不该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魏樊,更不该糊涂的和你发生了关系。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裴若瑶,有件事情你大可以放心,我今天既然娶了你,就不会和你离婚的。”他顿了顿,又说:“可是我要告诉你,就算我和魏樊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我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爱上你的。”说完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了这个依旧冰冷的“新家”。
那天晚上裴若瑶哭的肝肠寸断。绣着大红色喜字的床罩床单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她发了疯似的把它们全都给剪烂了。还有那些跟喜庆沾边的东西她也都能砸的砸,能摔的摔。屋子里就像被土匪扫荡过了一样。
裴若瑶痛快的发泄了一气,可心却反而更加的疼了。她蜷缩在床上呜咽的哭着,天快破晓时才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言皓很少回家,她打他的电话他永远不接,她留言给他,他也从来没有回过。言皓偶尔的几次回家也都是醉的不省人事,被出租车司机给掺进来的。
裴若瑶每月都要去做产前检查,其他的孕妇都是老公陪伴在左右,只有她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看着别人的丈夫对妻子呵护备至的样子,她的心碎了一地。母亲时不时便会问她言皓对她好不好,她胡编了几句瞎话骗过了母亲,她知道自己根本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怀孕前期,裴若瑶害喜的非常严重,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呕吐,可吐出来的全都是胃里的酸水——真是苦不堪言。家里的保姆陈嫂是个东北人,做饭喜好麻辣口味。可那味道,现在裴若瑶是连闻都闻不得的。她每天只吃些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饭菜,可刚一吃完还是会全都给吐出来。怀孕到第十四周时医生告诫她,作为孕妇她的体重实在太轻了,还说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对胎儿会有不良影响的。裴若瑶听后不敢大意。
陈嫂特意跑到书店买了一本《准妈妈:怀孕初期食谱指南》,天天变着花样的给裴若瑶做着三顿饭,可无论裴若瑶吃下什么,过不了多一会儿,她还是会吐个没完没了。两周过去这体重没增却反而减了不少。这可真是愁坏了尽职的陈嫂。直到有一天,陈嫂和也是干保姆的几个老同乡聊天时,听其中一个老同乡说自己的嫂子怀孕时也是这样吃什么就吐什么,陈嫂多嘴的问了问这个老同乡,她嫂子后来怎么着了。这个老同乡也是个热心人,二话没说就给保姆抄了一个据说是花多少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土偏方。
陈嫂回来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裴若瑶,裴若瑶想也没想就决定试一试。没想到这个偏方还真是起了作用。一周后,裴若瑶测体重,竟然真的长了两斤多。她激动的蹲在体重秤上就大哭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裴若瑶的肚子像气球一样慢慢的鼓了起来。言皓对她仍旧是不闻不问。只是婆婆每隔一天就会带着一盅不知名的补汤来看她。她慢慢的胖了起来,一笑起来脸上竟然出了酒窝。
肚子里的宝宝成了裴若瑶唯一的精神支柱。婆婆也时常劝她想开些,还说总有一天言皓会回到她的身边的。她也的确是这样给自己宽心的。她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时间终究会冲淡言皓对魏樊的那份感情。
怀孕第二十周时婆婆陪着裴若瑶做了一次产检,医生告诉她肚子里的宝宝现在已经长出了手脚,心脏也很强壮,夸他是个特别健康的小家伙。裴若瑶后来把医生的话告诉了婆婆,老妇人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的谢了她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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