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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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魏樊的家乡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各家各户将自家剩余的粮食统一的集结在一起后再卖到镇上去,换来的钱既可以补贴家用,又能够减轻政府在扶贫上的部分负担这原本是一件两全齐美的好事。谁知魏樊的家乡人因为祖祖辈辈在文化知识上的贫瘠与匮乏,却常常令村里的农户遭受到无良商人的欺骗,因而吃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窝囊亏。久而久之,村里人渐渐的发现原来一直被他们认为最没有用的文化知识竟然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于是乎,村里的干部们在集体一通的商量后痛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从娃娃们这代起接受教育,改变落后的现状,而且再也不要像村里的祖辈们那样因为没有文化而吃亏了。
魏樊的父亲是那个小山村里唯一念过书的人。因此,魏父也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村里集资兴建的小学的校长,并身兼老师一职。
魏樊的父亲是魏家五代单传的独苗儿。自小就聪明异常,魏父年幼时魏家的经济条件尚算富足,于是魏父7岁那年便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距离村子30里远的一间私塾去。天生的聪颖加之后天的勤勉,魏父始终是拔得头筹的出类拔萃。忆及当年的那段岁月,魏父总会不厌其烦的诉说起当年夫子给予的夸耀:“可惜啊,的确是生不逢时啊,若是还有科举之考,你必是状元之命”。可人算终不如天算,魏父在刚刚念到高中时父亲便死于一场意外,家里突然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支柱,魏家顿时陷入了清贫。无奈,魏父的学业还没能念完便只得以辍学草草收场了。不过在魏樊的家乡,这个学历不仅是最高的也是唯一的。
魏樊的父亲和母亲是同村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儿碧人。魏樊的母亲年轻时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温柔且贤惠。嫁给了魏樊父亲之后,还曾让许多外村的有为青年着实痛心了一把。当年两人的结合更是让很多村里人为魏樊的母亲感到了惋惜。因为在那个年代,酸溜溜的文化人在破落的乡村是最不吃香的。
魏樊的美丽外貌便是承袭自母亲,早在她年纪尚轻时便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但在魏父看来外貌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大用处呢?一个人还是应该有知识有文化才行的。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在魏樊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授她读书写字,并谆谆告诫她,一个人应该能够自我摒弃外界的一切干扰与诱惑,应该把全副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只有学好了文化知识将来才能做个真正有用的人,也才会真正的出人头地。这些等等的长篇大道理在魏樊年纪尚幼时自是无法使她真正理解的。但魏樊却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沾沾自喜或是炫耀过,只不过属于孩童的贪玩本性总还是无法避免的。但又幸而魏樊生就天资聪颖,学习上从未有过多的费过气力就总是位居前列的。这一切让魏父像看到朝阳曙光般的充满了希望,一想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将能得以在女儿的身上实现,他便激动不已。

这个贫穷的小山村集资兴建起的小学校,不过就是用村里旧有的一座破庙改建而成的。庙堂的屋顶上野草幸福的生长着,而这里原本富丽堂皇的朱红色木门,也早不知被谁人拆了去拿家当柴烧了。孩子们上课用的桌椅板凳是村里稍有富裕的人家“贡献”出来的。黑板则是发臭的黑墨在墙上刷出来的,粉笔就用现成的化石来代替。环境即便是这样的粗糙跟恶劣,但仍就让村里的孩子们着实的快乐了好久好久。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所学校,这种真实的满足感让孩子们在睡梦中亦都是甜的。
魏父更是尽心尽力的教授着学校里的每一个孩子。书本紧缺,孩子们就三四个人共看一本书,没有纸笔,孩子们就把作业写在地上让老师来判。这份刻苦求知的好学,更是一次次的激荡着魏父许久不曾澎湃的心灵。一切就像是重生般的唤醒了魏父年少时曾有过的那份**与感动,并再次的引燃了他心中那把几乎已经燃灭了的火种。原来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此刻那点点火光正在跳耀的舞蹈着。
魏父的心里好似有个已经干枯暗哑的声音在起誓,一定要从孩子们这一代起摆脱村里人世代文盲的现状。他从此刻方才得以懂得在自己进入不惑之年时——生命之于他的重大意义。但对魏父来说,这辈子真正让他至死也无法忘却的记忆,却还是女儿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当魏父用他那生满厚茧的老手微颤地捧起女儿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他那满面皱痕的苍容上同时交措着的是笑容与泪水。魏樊也是在那一刻才突然懂得了眼前的这个老人,如此苍老年迈的父亲从未曾停止过逐梦的这一生,就此时,是真正的触碰到了幸福。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魏樊为自己感到了无比的自豪与骄傲,因为她了却了父亲今生最大的心愿,让他能够不留任何遗憾的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不过随后的艰辛困苦也是接踵而至的。上大学所需的费用对于魏家来说根本就是一笔天文数字,魏家二老辛苦一辈子攒下的积蓄只刚够魏樊一半的学费,魏父向邻居东拼西凑却仍是不够。最后魏父实在没有办法便只得将家里唯一的老黄牛卖掉,学费这才勉强凑齐。面对学费上的诸多窘困,魏樊突然开始对自己将要上的大学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抵触。她无时无刻不想成为儿时父亲说得那种出人头地的人,再也不让父母过这种操劳贫苦的日子。但她却忘了,在这通往出人头地的这条路上她要付出的代价也将会是巨大的。但魏父是绝对不会让魏樊有一丝一毫要放弃上大学的念头,他想哪怕有天要自己去卖血也一定要让魏樊去读书的。那种渴望读书但又不能实现的经历,他有过,这种痛苦他再也不想在女儿的身上再次重演了。何况现在不是还没有到要卖血的地步吗?只是卖了家里唯一的牲口,今后只是更辛苦一点而已。无论如何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的,比起至死都留有无法达成的遗憾来说,这又何尝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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