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灵童之战(3)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三、
很热。
闷热闷热,气压很低,空气里好像被水泡过,到处都是潮呼呼的,散发着一股霉味。甚至连自己自上那股臭味也格外重些,熏得自己鼻子也分外难受。
这样的季节真难过。
张毛毛看了看天空,月亮毛毛的,有云,却不像下雨的样子,不知这样燥热燥热的天气还会持续多长时间。
抓着脑袋,抓着胳膊,抓着腿,这样的天气,蚊子苍蝇似乎也特别多,多到让人难以忍受。对张毛毛来说,一年中最惬意的日子就春秋短短的几天,其余的时间不是冷就是热,两个字叫难过,三个字叫熬日子,四个字叫混吃等死。
张毛毛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是在干什么,只是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机械地找着吃的,机械地往嘴里喂食儿,有时甚至和狗在一起抢食,到现在,不仅连熬日子给忘了,甚至连自己是谁,姓什么叫什么都给忘了。
张毛毛是个流浪汉。
说的好听叫流浪汉,说的不好听就是乞丐,每天端着个破碗,坐在闹市中,天天给人作揖磕头,有时也到广场这些休闲场所缠着人讨要,要一顿吃一顿,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到了晚上就钻进这处地道里,一头睡到日头升得老高。
不管怎么说,这个地道也还算冬暖夏凉,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天堂”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里面常有跟自己一样的人住进来,住进来倒也罢了,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些人太不讲社会公德,晚上想尿了拉开裤档就随处乱撒,闹得地道里到处是尿臊气,气味熏得人头疼。张毛毛是费尽功夫,差点打上一架才赶走昨晚那个人,指望着今天夜里能清清静静睡上一夜。
张毛毛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流浪也有流浪的好处,比如说自由。没婆娘管着,不用刷牙,不用洗澡,不用换衣服,想睡就睡,睡得不想睡了再起来,不想睡就不睡,醒得乏了困就接着睡,没有思想,没有时间,没有烦恼。
难怪人说,当了三年叫花子,给个皇帝也懒得当。
当然,痛苦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生理上的不舒服,再比如说,恐惧。
许多个夜晚,在张毛毛半睡半醒的时候,时常会有陌生的手在他肩膀上一拍……
这时,真有只手在张毛毛肩上轻轻一拍。张毛毛动了动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连眼睛也懒得睁,“去,去,去,这里是我的,没你的份。”
张毛毛曾经怕过,但现在不怕了,他想着这肯定是哪里又来的闲人,想睡在自己这里。
耳边半晌没声,张毛毛以为那人走了,翻个身又睡去,突然觉得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依旧是懒得动弹,张毛毛道,“要在这儿睡也行,拉屎拉尿到外面,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老二当早饭。”
那人没说话,又在张毛毛肩上一拍。张毛毛心头一阵光火,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张开嘴便准备大骂,但那大嘴倒是张开了,却没有一个音节从嘴里蹦出来,倒是一对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
这个东西什么也没穿,身上煤似地黑,干巴巴、皱巴巴,就是一具骨头架子包了张皮,身上还这里一个窟窿,那里一个口子,像是被火烧过,黑糊糊地只知道是伤,伤口里是什么却看不清楚。
现在,这个东西的脸正对着自己,一张没有肉的大得不可思议的嘴,两排白牙正咧开在无声地笑,而那一对眼睛根本看不眼眼白眼黑,就是一整片血红色,仿佛是两个刷了红漆又通了电的电灯泡子。
“你……要干嘛!”
这时候问这东西是谁是什么都太傻,张毛毛只能撑着两只颤抖的腿,一点一点向后缩去,一边缩一边念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外加万能的卷头发的洋上帝,而那个怪物就瞪着一对灯泡似的大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张毛毛不停地往后缩,仿佛自己是只猫,张毛毛便是一只老鼠。
一退再退,终于砰地一声响,张毛毛的脊骨撞到了冷冰冰的墙,惊地一哆嗦。就在这一瞬间,那个怪物突然欺到张毛毛身边,伸出一对又黑又干的手,十个尖利的指甲上寒光一闪,还没待张毛毛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耳边“噗嗤”一声响,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声响是从自己颈部传来。
一声惨叫还没出口,血沽沽地泛着泡涌了上来,却没滴到地上,全部从那个怪物的手上沁进去,慢慢的,那个怪物的手上出现一抹诡异地微红,微红渐渐沿着手向膊胳身流去,再慢慢流向全身,微红流过处,那怪物身上难看的伤口也慢慢平复起来。
最张,张毛毛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至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张毛毛被一个拾垃圾的人发现死在这个地道里,全身都变了形,干瘪得吓人,更奇怪的是身上的颜色,竟是一种奇怪的惨白,仿佛每根血管甚至毛细血管都变成白色的,拿砍上几刀也不会有一滴血渗出来。
张毛毛身上唯一能看见一点红色的就是脖子上十个奇怪的洞,象是被圆柱形的尖利的东西戳成的,洞口处凝着几点黑红色干涸的淤血。
当时,这个拾垃圾的人便是一声惨叫,踉踉跄跄跑出地道,一边跑一边喊着“怪物,怪物来了!”那种架式足以让人想起八十年代家喻户晓的一篇孩童的童话,童话里,兔子、狐狸、熊、猴子,还有鸡猪牛羊,都像这个人一样,一边疯狂地跑着一边高声喊着“咕咚来了!”
童话里,大象查清了那个怪物“咕咚”是掉进水里的木瓜,现实中,那个拾垃圾的人吓疯了。
这一夜,B市像张毛毛一样死去的人共有十个,像拾垃圾一样疯去的人也有三个。
黎明到来的时候,一个拾垃圾的和三个不是拾垃圾的人疯了,魏大虎却还在沉睡。与外界隔绝的监狱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思想也失去了意义。魏大虎只是觉得累,两天两夜,仅仅是两天两夜,从黄大毛在自己面前死去,到自己和罗兰、程龙一起被放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两天两夜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猝不及防便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让太过年轻的心难以承受。
监狱里又狭小逼仄,罗兰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悄无声息,程龙在地上一直发出轻微的鼾声,魏大虎却一直睡不着。朦胧中,魏大虎情不自禁回忆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自己身边,整天逼着自己老早起来跑步、练拳,逼着自己读书习字,那时候,自己看着别的孩子成天嬉玩曾经多么羡幕,曾经多么恨这个总是逼着自己的爸爸,又多么喜欢绕着这个一身好本事老是笑着眯眯的爸爸,但是现在,父亲究竟在哪儿?
父亲抛下自己不管了,让一颗还很年轻的心面对许多恐惧与悲伤,让一个还很幼稚的肩膀承担许多痛苦与无奈。
爸爸,你是太信任大虎,还是过太狠心?
朦胧中,魏大虎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处青青的草地上,草地上的草那么柔软苍翠,绿意盈眼,茸细可人,无数的小花杂错其间,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紫的、杂色的,更衬得草地如绿色的锦锻般动人,而这里的天空也是那般蓝,蓝得清透,明净动人。
这是在哪里?自己好像曾经来过,是在哪一个梦里?
魏大虎向着远方望去,只见远远的天边铺下一道光晕,柔软的白,亮,却不刺目,明净光洁,如天使的双翅,竟是父亲站在里面,微微笑着,平静慈祥,渊停岳峙。
“爸爸!”魏大虎不由自主地喊道,看见父亲微笑着冲自己张开了双臂。想也没想,魏大虎便奔了过去,仿佛这还是在十几年前,自己还是那个又恨父亲,又爱父亲的虎子。
“虎子,怪不怪爸爸让你面对这一切?”
“不,不会,怎么会!”
“虎子,知道你小时候我为什么让你那么辛苦?”
“爸爸,你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虎子,你小时候,我一直在想着怎样才能把你培养成个英材,培养成与别人都不一样的英才,培养成魏智岩的儿子,不是你妈拦着,我甚至会送你到最苦的地方去当兵,但现在一直在想,我的想法究竟对不对,大虎,我不能剥夺了你过平平静静生活的权利,你现在选择还来得及……”
“爸爸,我是你的儿子,我愿意!”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可是爸爸,我究竟该怎么做?”

“决定了,就问你自己吧!所有的答案,都在你自己那里,用你的心去寻找,记住,永不放弃!”
“爸爸,告诉我……”
“虎子,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应该知道,心智的成长只能靠自己去磨炼,这件事情,爸爸没做完,也告诉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自己走吧,记住,永不放弃!”
“爸爸!”魏大虎看到父亲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便转身离去,不由抢上去跟着,却见那道洁白的光晕随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父亲的身影也开始模糊,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心中一痛,魏大虎伸出双手朝着父亲大声喊道,“爸爸!”只见光晕中的父亲缓缓回过头,对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又转身向走去。
“爸爸,你说什么?”魏大虎没听清楚,急忙追上前去问道,见父亲又转身重新说了一遍,身影便随着白光渐渐弥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说的什么?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究竟是什么?
父亲,你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大虎,醒醒,醒醒!”觉得有一双手在摇自己,魏大虎骤然醒来,伸手往地上一摸,那里有什么草地?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在监狱里,刚才,只不过是个梦境。
“大虎,你刚才做什么梦呢?说的什么?”罗兰一对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疑惑不定地看着魏大虎。
“我梦见了我爸,是喊我爸吧。”
“不是”罗兰摇了摇头,眼中疑惑的神色更加浓重,我听到你在说什么“玉玲珑。”
“玉玲珑?!”魏大虎心头一悸,难道父亲临去之前给自己说的是这个?
“玉玲珑!你说的就是这个,我听得清清楚楚。”罗兰肯定地望着魏大虎,听罢魏大虎讲述的刚才的梦境,不由点了点头道,“看来玉玲珑确有其事了!”
“噢?你知道?”魏大虎迅速翻身坐起。
兰点点头,将自己在小真武山上的奇遇详细地讲了一遍,只见魏大虎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沉而黑的眼睛里不时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突然,魏大虎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那个洞口高声一遍遍高声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门外始终安安静静,如果不是从洞口能看到穿着军装人身影,魏大虎甚至会以为门外根本没人。
“吵什么吵,吃饭!”一只手从洞口伸了进来,待魏大虎三人接过盒饭后,又变得无声无息。
一股懊恼从魏大虎心头升起,钟凯昨夜应该是带人去围堵了灵童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应该是没能降伏灵童吧。灵童如此凶悍,如果凭着钟凯的军事装备没法对付得了,那么除了杀死程龙,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玉玲珑。
但是,自己被关在这里,怎么去A市?怎么找玉玲珑?
钟凯是怕自己出事吧,可自己已经知道了有玉玲珑能对付灵童,怎么还能在这里呆着?
不,不能呆在这里,哪怕外面灵童危险,自己也不能呆在这里!刚才父亲亲口告诉自己,选择了就不要放弃,现在自己已经走上了追查血眼蛊的道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原凶,难道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流血拼命?
自己是魏智岩的儿子,是优秀的特警战士的儿子,现在,决不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
魏大虎一边拿拳头砸着洞口处的墙壁,一边放开嗓子越发高声地喊着,“放我出去,我要见钟凯!听到没有?”
室外,依旧是寂静无声。
“大虎,别再喊了,没用的。”程龙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也许是坐得太久,行动间脚步竟有些蹒跚。拍拍魏大虎的肩,程龙苦笑一下道,“大虎,别再费事儿了。就算真有那个什么玉玲珑,那个陈平只说过玉玲珑在A市,你怎么去找?又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如果灵童不能动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我也猜得出来钟凯为什么没有杀我,一是他是警察,犯人没经审判不能处罪,再者钟凯他很可能想顺腾摸瓜,找到那个泡制灵童的巫师……可是我也尽不了心了,两次去,连那个巫师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连路,也根本记不得……我犯下这样的错,就得承担……昨天晚上我就想过这些,只是想着钟凯安排你和我在一起,肯定是想着你有那块护身符,我也不能再赌一口气做事,不过……大虎,大哥再求你一件事,这是大哥求你的最后一件……”
“大哥!”魏大虎心知程龙已起心自决,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张开嘴愣了半晌,却只发出低低一声叹息。
程龙微微一笑,双眼有些迷离地望着对面墙上那块四方形的空间,低声道,“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如果我不是一心想着整垮他们,他们也不至于步步紧逼,说到底,还是那个怪人那句话对,我的心已经被和仇恨蒙蔽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大虎,你能不能替我了结?”
“大哥……你说吧!”魏大虎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
“大虎,我名下除了old hse,还有三个餐厅两个娱乐城,其中一处是盘的安中奎的,其中过程你清清楚楚,再加上那幢别墅,合计起来有 ,这些资产我已经立了遗嘱,五百万给你,就当我将来送你和罗兰的贺礼,你别嫌少,你还年轻,给多了你钱是害了你……如果你愿意经商,old hse就是你的,你和那里的人也熟悉……其余的,再拿五百万给菊花的家人,二千万,给我资助的那所希望小学,其余的,都捐给希望工程……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更算不得什么好人,我不能后悔,这些……就算我临终前的忏悔吧!”
“大哥,干嘛急着说这个!”魏大虎心头一阵发酸,看着程龙脸上一片淡然,心知程龙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暗叹一声,魏大虎看看同样满目凄然的罗兰,没再冲洞外狂喊,颓然地坐在地上。正在这时,却听门外一串熟悉脚步声传来,轻捷有力,却带着几分疲惫。是钟凯来了。
“打开!”
正想着,门外传来钟凯熟悉的低喝,随着一阵哗啦啦开锁的声音,钟凯带着几许疲惫的面也出现在门前,看了看三人,钟凯对魏大虎道,“大虎,委屈你们了,不过一时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要出去!”魏大虎打断了钟凯。
“不行!你说过,你的护身符对付不了那个变态!”钟凯眉毛一挑,断然拒绝。
“你昨晚没能捉住灵童吧。”魏大虎盯着钟凯道,却没钟凯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在反复打量自己,索性直接道,“灵童跑了,不知还要伤多少人,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杀了程龙,第二个就是放我出去找玉玲珑!”
“玉玲珑?什么东西?”钟凯眉头一皱。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除杀了程龙之外,破血眼蛊的唯一办法。”
“噢?”钟凯心念一转,断然否决道,“不行!就算有这东西,我会安排人去找,你就在这儿呆着。今天给你们换个舒服些的地方,谁也不准离开!”
钟凯说罢,转身便要走,看着旁边一个军人正要上前关门,魏大虎心中一急,一个箭步窜上去用力顶住门,一边放声喊道,“钟凯,你究竟还准备死多少人?!”
魏大虎见钟凯脚步一挫,身子慢慢的转了过来,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睛里似有火花溅射,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跳动,便放缓了语气道,“钟凯,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可我是我爸的儿子,我也不能看着他的兵和老百姓一个接一个死在灵童手里!昨天夜里我虽在这儿,也能猜到肯定又有人死了,你说实话,究竟是不是?”见到钟凯一脸默然,魏大虎顿了一顿,接着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其实我背后一直有人在保护我,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放我出去,我不……”
骤然间,魏大虎停了下来,隔着墙,一声闷闷地哼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砰砰”几声枪响,和杂乱的“什么东西!”的低喝声。
钟凯脸色骤然一变,暗叫一声“不好!”转身便向外抢去,魏大虎趁机使劲一顶,立即从门缝里钻了出去。见两名战士上前来要抓自己回去,魏大虎高声喊道,“出事了!想看着你兄弟死在你面前?!”趁着两名战士一错愕,魏大虎已经钻出了房门,跟着钟凯向前奔去,听见身后罗兰一声娇咤“让开!”,接着是一串脚步声,心知罗兰和程龙都跟了出来。
魏大虎暗暗吁了一口气,钟凯毕竟没下死命令要关着自己,这帮兵爷也不是傻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